“白阎罗在中央控制室。”

    当李归等人乘坐小船，攀上奉天号航母舰，就听到等候在这的士兵说。

    “谢谢。”李归道谢，与身后这一批灰风衣朝对方手指的方向走。

    此刻，他们已抵达近海，从这里扭头，魔都夜晚的盛景也显黯淡。

    不少士兵守在风雨中，手持枪械，大功率探照灯四下扫去，令李归等人有种进入“海上军事基地”的感觉。

    事实也的确如此。

    “那就是京里运来的东西？”身旁，有同事看向那用防雨布遮盖，用尼龙绳捆绑的，如同小山般庞大的东西，窃窃私语。

    “肯定是，我已经觉得体内血液沸腾了。”

    “听说这东西密度极高，重量惊人，否则也不必动用奉天号。”

    几人交谈，他们虽是殿堂精锐，但也未曾接触过深红之井，许多事，只限于传言。

    “好了，快些走吧。”李归提醒道。

    众人匆匆走入船舱，等踏入中央控制室，看到里面已有许多人。

    厅中灯火通明，周围摆放着许多屏幕和复杂仪器，舰长站在雷达显示器前，在与身旁的人说着什么。

    等李归等人进来，那人转回身，赫然是白起。

    此刻，他仍旧穿着那身白西装，只是，外面披着风衣制服：

    “人已到齐，我再重申下今夜任务。”

    “已经确定，海上有大群妖魔正借台风朝这里赶来，能量反馈空前！已确定，其由三级以上智慧妖魔统领，这是场有预谋的袭击！”

    说完，他身后大屏幕呈现画面，是雷达图像，台风气旋中，有密密麻麻的红点，成群结队。

    周围，有数值动态跳动。

    白起面无表情：“并且，根据最新能量测算，这大群妖魔中，疑似存在新型三级妖魔！”

    哗——

    话落，厅中混血种哗然。

    新型三级？

    白起背负双手，身后展现出直升机拍摄的图像：

    “新型三级，与国际上已探明的，类精神体妖魔不同，更近似于二级生命的进化！”

    “它们拥有更庞大的躯体，厚重的磷甲，锋利的指爪和獠牙……换言之，不同于缓慢蚕食大片区域的类精神妖魔……它们的物理破坏力更强！”

    “好消息是：热武器可以对付它们，恰好，我们的火力很充足。”

    “坏消息是：这群凶猛的怪兽，这次有了‘智慧’。”

    屏幕上，打出灯火中的不夜城。

    白起英俊的脸上满是沉凝，一字一顿：

    “它们的目标就是我们身后的城市，是我们背后的三千万人！而我们今夜的任务，就是毙敌于海，守住魔都港，不许任何一头，染指国土！”

    李归等人精神一震，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所有战斗序列昂首挺胸，不知是因言语，亦或船上那样东西的影响，热血沸腾。

    “白阎罗，您就直接说吧，咱怎么打？”一名中级混血种笑道。

    “是啊，不怕来的多，我还怕来的少，大家伙不够分的。”另一人开玩笑道。

    许多人发出笑声，气氛热烈起来，紧张忐忑不见。

    “好，要的就是这股气势！”

    白起目露赞许：

    “至于作战计划，很简单，魔都海岸线绵长，易攻难守，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它们吸引到一个点上，从而集中火力予以消灭！”

    “三级妖魔拥有智慧，能按照我们的想法，被吸引来吗？”有人担忧。

    白起微笑：“寻常情况自然困难，所以，上级启用航母，将那样东西运送过来。”

    “船上的，究竟是什么？”一人问。

    白起沉声，吐字：

    “麒麟遗骸！”

    ……

    ……

    “你是超凡者？！”

    星野大厦，十八层，卧室内。

    冷风吹动窗帘，地板上，雨水成片蔓延，凝成锁链，将教授的腿拴在地上。

    施耐德脸色惨白，眼眸中满是惊恐。

    他清楚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对自己绝对的力量压制，因而，连反抗的动作都不敢有：

    “你……你是华夏殿堂的人？！”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猜测，这时回想方才水晶球碎裂，恍然大悟。

    一切的反常，都解释的通了。

    所以，宁错回国后，就已经投靠了华夏官方，自己主动联络，无异于羊入虎口。

    苏宁靠坐在椅中，没有否认，也未承认：“看来你是聪明人，我以为你会试图挣扎，或者大声喊叫。”

    施耐德努力压抑住惊慌：“不敢……我愿意配合！”

    苏宁愣了，心想这么没骨气的吗？

    他都做好恐吓，乃至用刑的准备了，结果连“证件”都不用掏，对方就跪了……就很棒。

    施耐德也是有苦说不出，他虽在欧洲，可也听说过殿堂的强大，更明白，负隅顽抗是毫无意义的。

    加入末日救亡会，也是出于利益，而非忠诚。

    “很好，我喜欢聪明人，”苏宁笑笑：“我对你刚才那段话很感兴趣，你似乎，早已经知道魔都将遭受袭击？”

    “……是救亡会的人说的，他们从母神处获得了启示。”施耐德道：“我也是抵达这里后才获悉。”

    “你说谎！”苏宁脸色一沉，“忘记告诉你了，我刚好掌握一门可以分辨谎言的能力。你最好老实一些！”

    不是诈，通过“望气术”，他的确可以粗略判断。

    施耐德说话时的“气场”明显波动。

    “或者，必须要我用一些手段才行？”苏宁冷笑，便见那雨水凝结的绳索，突兀生长出尖锐的刺来。

    “我说！”施耐德大惊失色，忙道：“是我出发前，我的上级说，海洋里有怪兽群出现，并且给了我一些药剂，让我乘船沿途抛入海中，引导它们来到魔都。”

    什么？

    苏宁愕然，整个人的眼神都变了。

    水人妖魔……是他领来的？

    “为什么？”苏宁厉声质问。

    施耐德恐惧道：“他说……那些怪物很凶残，而目前世界各国中，华夏殿堂的力量很强，只要将它们吸引来，由你们消灭，就可以免除更大的灾难。”

    苏宁先是惊愕，随即几乎气笑了，就因为殿堂强大，所以就要承受这轮袭击？

    什么道理？

    不……等等，苏宁突然想到美姬与水人的对话……当时，水人明确表达了对魔都的攻击计划。

    并非毫无目标。

    而末日救亡会竟能提前获悉，并派人做手脚……苏宁突然觉得，这行为，好像是在帮助妖魔？

    “这个组织比我想象中更复杂。”苏宁心中一动。

    旁边，施耐德正努力解释，大意是，自己也是被胁迫的，并非主使云云，苏宁强压怒意，说：

    “我们并非不讲道理，只要你供出主使，你的问题可以从轻处置。”

    施耐德：“指使我的人叫做A先生，是救亡会的核心成员，真正的超凡者，我们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

    至于母神，我了解也很有限，只知道是他们力量的来源，据说，当末日降临，只有得到母神庇佑才能幸存……”

    接着，他又说了一大通，几乎毫无价值，有关核心成员的内幕，一概不知。

    按照他的说法。

    只有核心成员，以及部分身份高的会员才知道，至于他……资格还不够。

    这次来魔都开拓分部，也是为了积攒贡献，提升地位。

    本想着将宁错拉入分部，却不曾想，出师未捷……旁边，苏宁听着，愈发失望，本想从这里获取更多情报。

    结果……这个所谓教授也只是个小喽啰。

    “我知道的都说了，我愿意配合你们进行指正。”施耐德见苏宁沉默，试探道。

    苏宁抬起头，朝他露出笑容：“不用了。既然说完了，你也该死了。”

    说完，他利用御水术，操控施耐德体内血液，疯狂朝心脏位置涌动，继而，就见这位老派绅士猛地捂住心口，张大嘴巴，栽倒在床上。

    很快，就没了生息。

    这是苏宁摸索出的用法，当然，只限于普通人，至于妖魔，即便是最低等级的，也还没法操控其血液。

    “这是你应受的惩罚。”第一次杀人，苏宁却没太大心理负担。

    也许是死法太温和。

    也或许，只是这种人该死。

    “轰隆——”

    恰在这时，窗外电闪雷鸣，电光照亮了苏宁的侧脸。

    他缓缓起身，雨水宛若活物，原路返回，屋中未曾留下半点痕迹。

    将施耐德的尸体用睡姿摆放好，苏宁拿出《山河绘卷》，啪地抖落一张纸人。

    纸人迎风撑大，化为“施耐德”模样。

    ……

    房间外，餐桌旁，伴随窗外电闪雷鸣，风雨加大，烛台的光影摇曳。

    宁错言笑晏晏，与几个同学叙旧。

    只是，无论是她，还是其余人，心思都不在这里，而是挂牵着那间卧室。

    忽然，卧室门开。

    “教授，我很荣幸能被您赏识，我也的确向往超凡……不过，今天的事对我的冲击实在巨大，我……我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希望您能给我些时间。”

    苏宁说道，声音纠结。

    “哈哈，当然可以，你与宁错都有很好的天赋，不过，这种事的确需要仔细考虑，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在魔都，你们可以回去商量下，是否加入我们，等有决定，随时来找我。”

    施耐德慈祥地笑着。

    说话间，两人前后走出，一群学生竖起耳朵听着，表情各异。

    教授……果然是想招揽他们吗？

    这时候，不少人都用羡慕的目光朝苏宁投来，暗恨自己怎么没有天赋。

    “感谢您的宽和。”苏宁千恩万谢，随即招呼上一脸疑惑的宁错，借口说风雨变大，提前回去。

    其余学生见状也未挽留，只有雪莉有点依依不舍的，她和宁错好久没见了。

    “等过两天再聚哦。”电梯口，雪莉用力挥手。

    “再见。”宁错微笑。

    等电梯门合拢，她才扭头看向代行者：“您……”

    “下楼再说。”

    ……

    房间里，几个学生返回，就看到“施耐德教授”打着哈欠，捂着胸口，对众人道：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我此前施展魔法，消耗力量太多，很疲倦，呵，心脏都有些不适了，得好好睡一觉。”

    几个学生乖巧点头，不疑有他。

    “哦，对了，今晚的事涉及救亡会，切记，不要与任何人提及，否则，在这里很容易招惹麻烦。”施耐德叮嘱道。

    学生齐声应下，随后结伴离开，出了门，一名男学生嘀咕：

    “教授太啰嗦了，一路上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我倒觉得，雪莉学姐有必要叮嘱，总觉得她很喜欢说话呢。”一个学生笑道。

    “哈，我在正经事上，向来嘴巴很严的好吧！”雪莉跳起来打，随后突然又沮丧了起来，望向苏宁离开的方向：

    “再者……你们好歹还有天赋，我是半点都没，这辈子也没机会了。”

    ……

    众人远去时，没有人发现，一张薄薄的纸人自阳台飞出，在雨滴的牵引下，从十八层飘落。

    如同落叶。

    最后，钻入一辆蓝色保时捷的车窗。

    苏宁将纸人收起，靠在柔软的座椅上，轻轻吐了口气。

    明早，酒店人员就会发现，在卧室里死去的施耐德。

    并将死因归结于“心脏病突发”。

    操控血液冲击人体脏器，这种杀人方式毫无痕迹。

    “等哪天混不下去了，我可以去做个杀手什么的。”苏宁自嘲。

    驾驶座上，宁错启动引擎，神情严肃：“我们接下来去哪？”

    她没问拷问细节，但苏宁主动告知了她，施耐德为妖魔带路的事。

    听到这个消息，对这位曾经的导师，宁错最后一点尊敬也烟消云散，只恨不能亲手击毙：

    “我没想到，他竟然可以这样歹毒。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苏宁看着她紧咬的嘴唇，方向盘上，因用力而泛白的指节，以及挡风玻璃上，一股股，如涓涓细流的冷雨。

    说：“所以他受到了惩罚。”

    宁错扭头看着他，眼睛里有泪光闪烁：“那不够！我原以为，救亡会再如何，也还是属于人类的超凡组织。

    当初，我，以及许多与我一样的人，都是抱着成为超凡，抵抗妖魔的理想寻求加入的，可……我没想到，它的内部竟是这样！

    它们做的事比妖魔还狠毒，而雪莉她们，还对此一无所知！

    将其当做憧憬的圣地！

    十七，我要救她们，我该怎么办？”

    苏宁按住她的肩膀，一字一顿：“所以，我们要变得更强大。”

    顿了顿，又道：

    “不过，我们首先要撑过这个夜晚。”

    宁错按开大灯，这辆价值一百二十万的保时捷发出野兽般的轰鸣：“我们去码头？”

    苏宁说：“将我送过去，然后你开车回家。”

    “我……”

    “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