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对你来说，消息有点突然。”

    “这样吧，这两份协议我先放在这里，三天后，我们再联系。”

    乔思瑜说着，默默地提起箱子，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柳旭和李律师默默地跟上前。

    在门关上的时候，她最后一次回头。

    邱木的身子逆着灯光，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孤零零的，一动不动。

    “走吧。”

    门，随后关上。

    一时间。

    冷清如同潮水一般从四周渗透下来。

    邱木握着手中的文件，如同一尊静默的雕像。

    直到很久之后，他方才长叹了一口气，乔思瑜房间的灯还亮着，里面的布置依然如常。

    唯有，物是人非。

    长达五年的感情，说不爱那是假的。

    可若要说有多爱？

    邱木又难以言说，所谓的不舍，大概莫过于连那心跳，都变得沉甸甸下来，一片空阔。

    熄灭灯。

    关上了房间的门。

    里面还有着昔日的照片和物件，但目前来看，应该都是乔思瑜不需要了的东西吧，让该留下的留下，该放手的放手。

    一切，都挺好。

    回到客厅之后，他简单地翻阅了一番两份协议，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准备地十分充分。

    想来，在他行政拘留这些天里。

    乔思瑜便早有决策。

    既然如此。

    那便让一切都随风飘散吧。

    如此想着，邱木拿出手机来，打开微信，乔思瑜依然停留在他的置顶之上，手指顿了顿，他先是把置顶取消，接着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嗯。

    还没有出现红色的感叹号。

    “我这边已经考虑好了，明天吧，你看我们在哪见面？”

    一个小时之后，他收到了乔思瑜的回信，简单的四个字。

    “你决定吧。”

    “天空之城，行吗？”

    “时间的话，早上十点。”

    半晌之后，乔思瑜继续回答。

    “可以。”

    “嗯。”

    天空之城。

    在这个平行的时空之中，这四个字尚且还没有与宫崎骏、久石让这两位大师发生美好的邂逅，自然，也不会有着南京那位先生所创作的民谣，尚且只是一个简单而文艺的名字。

    这是一家咖啡厅。

    他与乔思瑜的第一次相遇，便发生在这里。

    记忆犹新。

    ……

    ……

    第二天一早。

    邱木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便直接出门。

    天空之城位于新海大学城附近，距离他家尚且有着一段距离，开车的话，大概需要二十三十来分钟的时间。

    在楼下随便买了份早餐，他走进了自己的“小绵羊”，一辆黑色的凯美瑞。

    九点三十一分的时候，他将车停在停车位中间，日光正好从一角倾斜下来，照在“天空之城”的精致典雅的logo上面，隔着透亮的橱窗，记忆中简约的装潢没有什么变化，在其一角，还放着一台钢琴。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一杯美式。”

    “好的。”

    目送着服务员转身的背影。

    恍惚之中，邱木仿佛再度回忆起当初他和乔思瑜的第一次相遇的画面，阳光熹微，映衬着乔思瑜那精致的侧脸，巧笑嫣然，处处大方地坐在他的前边。

    “你在看什么？”

    邱木停滞的目光方才回过神来，乔思瑜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坐在了前边，和记忆竟有些许重叠，只是眼神有点冷。

    “没什么。”

    邱木摆了摆手。

    今天的乔思瑜穿着一件宽松休闲的黑色卫衣，腿部的曲线流畅细长，口罩如常遮掩着她的大半张脸。

    而旁边的桌子上。

    坐着柳旭，以及那位李律师，一身黑西装，和昨天没有任何的区别。

    “协议带了吗？”

    瞥了邱木一眼，乔思瑜微微摇头，开门见山。

    声音依旧清冷。

    “带了。”

    邱木从包里面拿出昨天的两份协议，摊开在桌前。

    “你有什么意见？”

    乔思瑜翻开看了看，邱木尚且没有签字。

    “离婚协议，我没有任何意见，只是，这份保密协议，我不需要你每个月支付给我保密费用，也没有履行保密的责任和任务……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主动向其他人提及这件事，也不会拿这件事搞什么新闻，我没那么低劣。”

    邱木一平如水地说着，顺手端起一侧的咖啡。

    不知为何。

    有点苦。

    “不行……”

    坐在一旁的柳旭正准备站起来，表示否认。

    乔思瑜伸出手来拦住了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行，我最后相信你一次。”

    邱木见此情景，从口袋中掏出了早有准备的笔，打开离婚协议，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行了。”

    乔思瑜接过协议书，毅然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那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乔思瑜沉吟了一秒钟。

    “我今天下午还有安排，过几天吧，我到时候通知你。”

    “行。”

    邱木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闲人，所以，对时间安排他没有任何意见。

    “我走了，祝你好运。”

    “好运。”

    说罢，乔思瑜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起身准备离开，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聚散有时，各生欢喜。

    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太阳光投射而下的大门之后，邱木静默地将协议收好，看着窗外那来来往往的行人，情绪微漾。

    忘掉种过的花，重新的出发，放弃理想吧。①

    轻笑了一声。

    他的目光不禁偏向一角的钢琴。

    “服务员，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那边的钢琴，能借我使用一会儿吗？”

    服务员闻言，表情微微变了变，将目光看向坐在附近的老板，在得到了点头之后，她方才礼貌地回答。

    “这位先生，当然可以。”

    将双手默默地放在琴键之上。

    曾经关于身体的记忆再一次从脑海中掠过。

    悠扬的琴音从黑白键盘上插上翅膀，从邱木的手中放飞，在整个咖啡厅盘旋，在流畅之中夹带着那么一丝悲怆。

    一时间。

    现场的所有人都不禁降低了自己说话的声音，放缓了自己的动作……将目光投向那弹着钢琴的人。

    仿佛。

    冉冉生辉。

    一种全新的旋律在所有人的耳中萦绕，关于莫名的忧伤慢慢地在这一片世界荡漾开来。

    夹带着一个人的静默孤独。

    角落里。

    一个人将手中的咖啡杯放下来，目光炯炯地看着邱木。

    一曲终了。

    邱木收敛着自己起伏的情绪。

    下一秒。

    掌声宏亮。

    正当邱木准备离开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闯入他的眼前，脸上带着一抹惊喜之意。

    “这位先生，不知道这首钢琴曲叫什么名字？”

    “名字？”

    邱木微微一愣。

    “大概叫失恋进行曲。”②

    ……

    ……

    咖啡厅之外。

    乔思瑜坐在副驾驶，隔着窗看着天空之城从她视野中远离，感觉有那么一道音符传入了她的耳中。

    这个时候。

    开车的经纪人柳旭看着乔思瑜，开口说道。

    “他配不上你。”

    “他曾经只是个小演员，现在也不过是个小老板，而你不一样，你有着多张黄金唱片，数次登顶新歌榜榜首，接下来，公司正准备请黄玉先生为你亲手操刀新专辑，到时候，你就是我们创娱未来的一姐。”

    “而他，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们之间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何况，他还是一个有着嫖娼污点的渣男。”

    柳旭将嫖娼二字说得很重。

    乔思瑜听着柳旭所描绘的美好蓝图，在沉默中，车窗倒映着她的侧脸，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

    ……

    备注①：来自谢安琪《喜帖街》。

    备注②：《失恋进行曲》，一首比较出名的通俗钢琴曲，简单易学，是很多新人学习的一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