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穿过昏沉的大厅。

    这个时候，舞台上的歌手，刚好唱完了一首歌，伴奏依响，而人声渐灭。

    邱木的声音清晰而平和。

    徐愈隔着闪烁着的斑驳的彩灯看着他的眼睛，黑白相间，在明亮之中，折射着灯红酒绿的光。

    “当然。”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徐愈说着，浅浅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

    “其实，无论在什么圈，只要成功了，都好玩。”

    一时间。

    邱木不禁思绪泛起，前世今生，所有的经历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烁，他感觉自己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但，究竟是什么？又说不清道不白。

    徐愈说得没错。

    成功了。

    都好玩。

    只要你是成功者。

    “我还以为你只有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没想到，你这次居然还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来，干一杯。”

    邱木笑着举起杯子。

    “哈？”

    “想当年，我在高中那也是霸占榜单的学霸，好吗？”

    徐愈脸色有点黑。

    “那学霸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徐愈大手一挥，直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显得豪迈奔放。

    邱木看着他，发出了灵魂的拷问：“你当演员也有四五年了，一直都没成功，好玩吗？”

    “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愈放下酒杯，翻了个白眼，对邱木这样的扎心之语表示强烈地谴责，在他两旁，之前赶来的两个女人四目相对，都笑了起来。

    一时间。

    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要不，我们来玩骰子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输了的惩罚是什么？”

    “那就真心话大冒险吧。”

    “行。”

    经过几分钟的讨论，在场的五人成功地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其中，关于真心话大冒险，所有问题和冒险都只能出现一次，杜绝亲亲相互，弄虚作假的可能性。

    第一局。

    徐愈凭借着多年以来浸淫欢场的经验，再加上四个一的逆天开局，成功拔得了头筹，坑了一波他左侧的女人，让游戏结束。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

    “那谁来问？”

    邱木保持着沉默，因为他们不熟。

    白静保持着沉默，因为她们太熟。

    于是，这个重任成功地降临到了徐愈的头上，徐愈左顾右盼一番，看了看对方，开口问道：“那我就随便问个简单点的问题吧。”

    “嗯？”

    “你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女人不禁双脸一红，单手托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最后迅速地说了两个字——大一。

    世风日下。

    游戏继续火热进行。

    经过几轮的交锋，真心话的询问话题已然从“第一次”进化到了“你今天里面穿的，是什么颜色”，可谓是丧心病狂，至于回答，则更加让邱木感到震撼，因为，那个女人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意味深长。

    一时间，她那黑丝之上，短裙之中，隐隐约约，满溢出一分不一样的感觉，空荡而透明，神秘莫测。

    仿佛什么都没有。

    终于。

    邱木棋差半招，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失败。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其余人等齐刷刷地将目光看向邱木，仿佛，凶光乍现，看得邱木有些后背发凉。

    目前。

    真心话已经发展到了节操俱灭的阶段。

    一番思酌之后，他选择了大冒险。

    “大冒险？”

    “事先说明，不能太过分。”

    “什么叫做过分？”徐愈眨了眨眼睛，显得天真无邪。

    成年人的世界，还有过分一说？

    徐愈表示。

    不可能。

    “文明社会，文明为大。”

    邱木白了他一眼，如此补充。

    “你瞧瞧你这话说得，我们……我们谁不是文明人？”

    徐愈摊开双手，手指从五人中间一一划过，最后停在了那位疑似“未穿”的女人身前，顿了顿，仿佛意有所指。

    惹得人家害羞地低下了头。

    “要不，你上去唱首歌吧。”

    这个时候。

    坐在一旁的白静突然开口说道，用手指了指舞台中央。

    聚光灯下。

    一个女歌手正谈着吉他，声音清澈，一头长发披肩，显得文艺且浪漫，唱着一首名叫《知知》的歌。

    “这个可以。”

    徐愈举杯表示赞同。

    作为表演专业的学生，他们都有着当着众人面前表演的经历，所以，自然不会担忧怯场，对邱木而言，谈不上是过分的要求。

    “唱歌？”

    “要是别人不愿意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我记得这里以前有过客人登台献唱的经历。”

    徐愈拍了拍胸脯，胸有成竹地回答，目光中略有些期待。

    “如果你被拒绝了，那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丑拒。”

    邱木冲徐愈竖了个中指，随后站了起来，向着舞台的中央走去，表情一平如水。

    两世为人。

    他自然不会害怕这个小场面。

    等到台上的女人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邱木面带微笑的开口问道：“这位美女，不知，能让我唱一首吗？”态度礼貌大方。

    女人微微一愣。

    四周，目睹这此情此景，一众客人纷纷起哄。

    “帅哥，来一个。”

    女人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道微笑，眼神之中跳过一抹审视之意。

    “唱的不好，可没人买账哦。”

    “那是自然。”

    接过吉他，邱木先随意地拨弄了几下，熟悉了一下这把吉他的手感和音色。

    原本身体所成熟的音乐细胞，慢慢苏醒。

    那是前世关于乐器的各种记忆。

    一晃，很多年过去了。

    “一首《天空之城》送给大家，唱的不好，还请见谅。”①

    为什么是这首歌？

    邱木自己也不清楚。

    大概，是为了缅怀一下曾经在那个巧合的名称之下所发生的故事？顺便，再对那位南京的李市民表达一下怀念。

    嗯。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下一秒。

    在短暂的前奏之后，邱木那低沉而略有些温柔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开，一点点泛起涟漪。

    飞机飞过天空

    天空之城

    落雨下的黄昏的我们

    此刻我在异乡的夜里

    感觉着你忽明忽暗

    我想回到过去

    沉默着欢喜

    ……

    简单的歌词如同流水般从所有人的耳畔潺潺流淌，配上邱木那饱含着情感的歌声。

    仿佛，在勾勒着一个关于略有些悲伤的故事。

    嗯。

    很多人有过的故事。

    足以让有些人沉默、叹息、缅怀……

    当然，尚且还不至于热泪盈眶、泪洒当场，这太夸张了，引发共鸣不等于牵引泪腺。

    这个时候。

    邱木的歌声任在继续。

    ……

    天空之城在哭泣

    越来越明亮的你

    爱情不过是生活的屁

    折磨着我也折磨着你

    港岛妹妹

    你献给我的西班牙馅饼

    甜蜜地融化了我

    天空之城在哭泣

    港岛妹妹

    我们曾拥有的甜蜜的爱情

    疯狂地撕裂了我

    天空之城在哭泣

    ……

    卡座之上，徐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或许别人尚且不知，关于邱木与乔思瑜的故事，但，他什么都知道。

    或许。

    之于邱木而言。

    自然，微风，香樟树，公交车，雨，清晨，异乡的夜，机场，地铁站，还有大学时每一条曾走过的街道……

    所有景物，所有天气，所有画面，声音都是温柔的，忧伤的。

    因为记忆是忧伤的。

    所以，天空之城也是忧伤的。

    不得不说。

    徐愈，不愧为阅读理解的专业人才，如果让邱木知道他的内心OS，一定会表示，你想多了。

    唱完这首歌。

    邱木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台下，诸多客人不禁纷纷叫唤着：再来一首，邱木淡淡地笑了笑，没有继续。

    将吉他还给它原来的主人的时候，对方轻声地说道：“唱的不错，这是你的原创？”

    “应该，算是吧。”

    “应该？”

    “应该。”

    邱木点了点头。

    毕竟。

    在这个世界，前世种种，全然不在，自然没有那位B哥。

    “看样子，你似乎刚刚失恋？”

    “不。”

    邱木摇了摇头。

    “我刚刚告别失恋。”

    在得知那个“嫖娼局”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告别。

    ……

    ……

    备注①：《天空之城》，民谣，原唱李志，人送外号，B哥，南京李先生，现已惨遭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