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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祀:章节目录 59、昔日读书苦用功、今日一朝图国丈

    周包荒长话短说,其妻自然满怀不解,虽然女儿已近及笄,确实需要谈婚论嫁,可何必如此仓促?

    若是真要嫁人,难道不是应该请家中所有之人,一起讨论之后,确定究竟如何,再行告知女儿?

    如何此事她一无所知,直到夫君来报,这才后知后觉?

    遂满怀不解发问:“此如何这般突兀?为何此前我未得半点风声?且天子大婚,怎不是大行皇帝丧期过后,而是如此匆忙?”

    按照正常程序而言,此时皇帝应该尚在丧期,天下喜事只能暂且搁置,如天家亦不例外。

    《大明会典·卷之九十六·丧礼一·大丧礼》有载:「文皇帝丧礼……凡音乐祭祀、官员军民人等并停百日。男女婚嫁官员停百日,军民人等停一月。军民素服,妇人素服不妆饰,俱二十七日。」

    由此可见,大婚最少也是百日之后,如何新君登基,不过数日便提及大婚之事?

    此事实在令人无法理解。

    如大行皇帝朱厚照,便是正德元年七月乙酉,礼部才上《大婚仪注》,七月十七日方祭告天地、宗庙,七月二十日传旨遣官持节,行纳采问名礼。

    至于历史上的嘉靖皇帝,是嘉靖元年三月已巳,才始命工部修办大婚礼用料,时年八月,昭圣慈寿皇太后,懿旨大婚选到女子,宜进宫简选,钦天监其择日以闻。

    直到九月乙巳,定国公徐光祚,告天地、武定侯郭勋告太庙,如此才算真正大婚。

    眼下其实不止周包荒之妻无法理解,天下之人同样无法理解。

    朱厚熜若非急于各个当面有所突破,同样也不至于如此急躁。

    但其实也无不可,朱祐樘丧期不满一个月,正德便已经敕命,准备大婚费用,因此有司还曾上报,因丧礼、以及赏赐大婚用费过多,国库没有准备。

    只不过是周母面对女儿婚姻大事来的这么突然,感觉有一丝无法理解罢了。

    “此事爹爹看过邸报之后,才对我说,其中之事,我也不甚太明了,不过既然爹所言,则想必无错,我们照办就是!”

    周包荒倒是并未见有太多纠结,反正他爹总不会欺骗他好玩,既然决意如此,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问。

    且邸报不过记录,京中一些皮毛之事而已,就算看了,也不见得能知其深意。

    皇帝大婚为何如此匆忙,此事周包荒无法知根底,然更不欲去追根问底。

    向使普通家庭,狗屁倒灶之事,也是常有发生,既然决意将女儿送进宫中,则必然少不了争斗,少不了与皇帝同舟共济。

    此前担心是因为宫廷内斗,怕女儿涉世未深,故而不欲。

    可眼前之事,多为前朝与皇帝之事,与后宫则并无太大干系,那又何必去问个究竟?

    若是没有准备当国戚,那周包荒倒是需要搞清楚里面门道,毕竟考试不仅靠八股,更需要靠精明。

    若是单凭八股,除非能够做出四平八稳,无任何风格的文章,让考官无法将其选入高名,亦无法罢黜。

    不然则需要揣摩朝廷动向,以及考官所喜爱文章写法。

    八股文至太祖皇帝重新定制,到今已有一百余年,其中考中进士以数千而计。

    然人人习惯不一,则导致文风不一,故而当看文章第一眼,则必然以个人喜好,从而选择录取士子。

    八股远非想象之中,只需背熟《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诗经》、《礼记》、《易经》、《春秋》、《尚书》此九本书便够。

    固然出题只在《四书》,以及《五经》之中一本,但并非只需此数本而已。

    从小以《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小学》、《洪武正韵》、《性理字训》、《名物蒙求》、《历代蒙求》、《史学提要》等书籍开蒙。

    然后需要知晓《大明律》、《御制大诰》、《大诰武臣》、《大诰三编》、《皇明祖训》、《告民榜文》、《大明集礼》、《大明会典》、《诸司执掌》等政务书籍。

    然后才能轮到《四书》、《五经》

    明初科举定制,考试需《四书》、《五经》。

    《四书》以朱熹《集注》为主,《易经》用程颐、朱熹《本义》为主,《尚书》以蔡氏以及古注疏为主,《诗经》以朱熹《集传》为主,《春秋》以榖梁、公羊、左氏以及孔安国、张洽传为主,《礼记》以古注疏为主。

    另外还要熟读唐宋文集,以及历代史书,和典章。

    还要精通制、诰、表等写法,然后用八股格式,来模拟古人语气。

    此外还要会骑、射、算、书、律,每日书写二百字以上,用二王、智永、欧、虞、颜、柳等楷书字帖为法。

    不过随着时间改变,科举变得愈发简单,永乐年间明太宗颁布《四书五经大全》、《性理大全》从而废弃诸注疏不用,《春秋》废张洽传,《礼记》只用张澔的《集说》。

    然而事实还并非如此,考子还需观看各种程文以做参考,需要压中考官的文风习惯,与对方喜用注疏,买其昔年考试的程文,或者文集模仿,好用来打动考官。

    若说现在高考难,明代科举亦未见得能有多易。

    这也是为何此前,周启东甫谈及成为国戚一事,周包荒、周包茅感觉难以置信之缘由。

    毕竟二人苦习文章数十年,今日一朝放弃,未免觉得甚是可惜。

    但如今其父已然决意,又有何毁之说,且并非当了国戚,便不能钻研经义。

    “那好吧,既然阿翁有嘱咐,我等自是应从!”

    周包荒之妻沉思一番之后,即点头答应。

    此事丈夫来言,可见已然商量好之事,并非她一介妇孺所能够喙言。

    而且她除却感觉一丝突兀,倒也未曾感觉有任何不对,毕竟终归嫁人,嫁给何人不是嫁?

    况且嫁给天家也是与有荣焉之事,无甚不可。

    虽然不知为何家翁为何如此突然,不在想着让丈夫继续科考,但想着他老人家必有打算,于是也就没有太多疑问。

    媳妇料理家中琐碎,给丈夫一个宁静港湾便可,至于其他之事,根本无须插手太多,毕竟还未到自己当家做主之刻。

    不放心的周包荒,于是又加一句:“此事万不可疏忽,娘子当确认无误!”

    “此事我自省得,不过女儿应该不会心有他人!”

    周包荒之妻也是大户出身,同样熟读诗书,这等事情如何会不清楚?

    “我亦如此认为,不过此事非同小可,还是谨慎为上!”周包荒如何不知自己女儿?

    但眼下之事,不可将其视作儿戏,总归小心无大错,不然等到问题发现,想要亡羊补牢,但也早已晚矣。

    “嗯,你且在此稍待,我去去便来……”丈夫郑重其事,作为妻子的她,自然不会去扯后腿,而是拼命保证。

    “去吧……”周包荒点点头,目送妻子离开房间,转往女儿阁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