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藏避难所里，兽人奇卡拉扛着棺材，看着亚修等人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心里有些不解。3

    森罗不是真实的有这么值得惊讶吗？知道了这点又能怎样？去买水果会有八折吗？

    而且，这原来不是常识吗？3

    世界本就不是真实的，每个人所能感觉到的，都只是世界的‘某一面’。譬如奇卡拉他就发现，他其实有点蓝绿色盲,但他的听力高频上限又比其他种族高，这似乎也是兽人种族特性。2

    但也明，他感知到的世界，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后来兽人发现，除了感官外，相同的事件在每个人眼里都是不一样的。有人看见战争，有人看见机会，有人看见罪恶，有人看见善良……每个人眼眸里都只是世界某一面的倒映,也就是,每個人所感知到的世界都是虚假的。20

    他会投降四柱神教，现在投降亚修等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没有任何圣域术师的矜持,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只要满足自己的诉求就好……6

    因为兽人早就知道人与人是无法互相理解的，每个人都只能对自己负责。9

    这或许是四柱神教与其他教派最显著的区别：前者试图让所有人理解这一点，而后者基本都在试图否定这一点。6

    因此兽人并没有胡思乱想,而是盯着伊古拉旁边的格温沉思。正所谓干一行爱一行，奇卡拉迅速代入小弟这个角色,并且思考如何提高自己的地位他现在的地位基本是低于四人组和爱丽丝,但跟同样是战利品的格温基本是相同地位,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展现自己的用途,好踩在格温头上！4

    “我堂堂奇卡拉，总不能地位比二翼臭女人还低吧！”7

    大家看了一眼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心里话的奇卡拉，心想四柱神教对兽人的影响真是不可估量。8

    在被亚修喂了一口水后，伊古拉总算是彻底冷静下来。他将自己的草稿纸递给亚修，道：“你看这里，我们一直都没联系起来，但只要认真想想就明白森罗实在太奇怪了。”7

    “福音国度有福音系统，那是因为有依苏皇室在供奉福音神灵，而森罗呢？文明断绝，废土末世，但大法系统仍能生效，到底是什么存在维持这个系统？”2

    “神灵？神灵是需要能量驱动的，森罗又不是常有统一政权，谁能供奉神灵？”

    “我们是因为一来到森罗就知道大法，久而久之也习惯了，但如果告诉别人，他们绝对不信会有大法系统的存在：它在抗衡死亡法则,让人死后不需要堕入地狱,而是凝结成更强大的执念继续存在！”

    “它让死亡有了第二种结局这毫无疑问就是神迹！”

    伊古拉得没错。

    血月是最‘原始’的国度,什么插件都没有,顶多是血月极主强行扶持了两个新种族；13

    而福音则是加了一个‘福音系统’插件，但运行这个插件需要几十名传奇圣域作为维护人员，倒也可以理解，而且‘福音系统’并没有干涉世界底层逻辑；

    森罗就很不可思议了，亚修他們到现在都没看见任何维护团队，但它能干涉底层生死法则的‘大法系统’插件却仍旧在运行！2

    人死化为大法，大法飞升成神，在森罗是理所当然的升级体系。

    只是，凭什么？

    其他国度里，任凭你是传奇术师还是人间圣贤，死了都得乖乖去地狱溜一圈，然后在虚境变成后人的习资料。

    死亡是最大的公平，森罗打破了这个规则。2

    “另外，你们也意识到神代遗产的效果实在过于离谱了吧？”伊古拉指着他的草稿纸道：“「万花镜」、「双子」、「避难所」……这些遗产虽然生效范围逊色于福音系统，但效果已经相同层次了。特别是「避难所」，就连神迹都未必能将10小时拉长到三万年吧？”

    亚修看了一眼草稿纸，轻轻点头：“没错。”2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深渊！”伊古拉环视一周：“你们知道深渊是怎么形成的吗？”5

    森罗人自然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哈维想了想：“我记得，好像是术师群集的地方就会有深渊。”2

    “没错，”伊古拉点头：“因为深渊就是术师孕育的产物。”

    他顿了顿，“术师死亡后，灵魂会被重力牵引坠入大地直至地狱。但在前往地狱的过程里，术师灵魂的负能量就已经在污染大地。死亡是万物无法回避的命运，无论你是传奇还是英杰，在死亡的瞬间都必然产生极大的恐惧、不甘乃至绝望，所以人死后的灵魂几乎都是漆黑污浊。”8

    “只有经历六重地狱，才有澄净的灵魂到达虚境。”8

    “深渊，是现实与地狱之间的缝隙。所以术师越多的地方，深渊也必定越加强大。”1

    “森罗没有深渊，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森罗术师的灵魂根本不会穿越地狱，进入虚境“

    “不可能。”亚修摇头：“我在虚境见过森罗术师的投影。”1

    “所以，只有第二种可能。”伊古拉道：“大地是假的。术师灵魂哪怕坠入大地，也没法污染一寸土壤。”1

    众人一时间沉默了，哈维跺了跺地板：“你是，我只要用力踩，大地就会像纸一样被我踩穿？”

    “伊古拉。”亚修提醒道：“我们不止见过一个地下都市了。”

    “人能观察到的区域都会坍缩成真实，但人观察不到的地方，就是假的。”伊古拉抽出第三张草稿纸，指着上面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线索黑夜里没有任何星光。”5

    “这是因为森罗人，根本就没见过星空，他们想象不出群星闪耀的黑夜。”5

    亚修隐隐抓住伊古拉的关键词：“想象？”

    “没错。”伊古拉一口气了太多，感觉有点口渴，旁边格温立刻递过来：“森罗，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意志决定物质的唯心世界。”6

    “在这里，术师可以依靠强大的执念化为大法，依靠无数人的信仰晋升神灵；术师除了能依靠技术力，还能将想象力注入幻想造物里，所以才能创造那么多比肩神灵的遗产；森罗人之所以会万众一心朝着理想奋斗，就是因为他们也被唯心的力量裹挟。”8

    “其实我们早就该意识到的，”伊古拉看向亚修和哈维：“为什么森罗这么强大，但我们却从未听闻？”3

    是的。

    森罗在两百年前就有几百万传奇术师的生产力，那时候血月国度刚进入工业时代，福音国度也还没进入电气时代。如果森罗国度与其他国度出现虚境通道，哪怕只是能让二翼术师通过的2级虚境通道，只要灰狐术师装备诸如「避难所」这个级别的遗产，或者派遣寄神者，一样能打崩其他国度。

    谷剡

    然而，亚修他们能在森罗国度找到许多其他国度的技术痕迹，却没在其他国度找到森罗国度先进发达的证据。

    “因为神代文明是只属于森罗国度的文明，”伊古拉道：“遗产、寄神、大法……这些本地特产一旦脱离森罗就毫无意义，它们只能在森罗里生效。除非是其他国度入侵森罗，否则森罗对比其他国度没有任何优势可言。”7

    “别忘了，如果森罗术师真的过于卓越，那其他国度术师也能从虚境获得森罗术师的知识。”

    亚修有一丝明悟：虚境是联机游戏，但每个国度都是单机游戏。神主可以给自己的单机国度添加各种要素，其他人进入单机国度，也得遵守不同单机国度的规则，譬如森罗有大法寄神，福音有福音系统。8

    但到了线上联机（虚境），就只有最原始的法则才能生效。而能在虚境流传的知识，也必须是所有区域的通用知识。3

    黑鸦忽然道：“但这些，就不能是神主对森罗国度的援助吗？”3

    没错，大法系统、唯心造物、没有深渊，也可以是森罗湛主对森罗国度的爱护。全知织主可以给福音国度安装福音系统，森罗湛主多装几个插件，不行吗？

    “先不提森罗湛主有没有办法直接干涉现实，但如果是神主的援助，祂总不可能故意害你们吧？”伊古拉道：“那绞绿是怎么回事？”

    黑鸦一怔，沉默片刻后道：“那是为了鞭策我们不断奋斗，淘汰疲懒弱者的残酷系统。”2

    “根本没必要，在万众一心的信仰浪潮里，哪怕没有绞绿，所有人最后都得追随大法奋斗。”伊古拉道：“绞绿其实是深渊的变种。”

    “虽然术师灵魂最后还是去了虚境，但灵魂的绝望却仍然停留在这个世界里。这里没有形成深渊的土壤，所以负面能量在你们看不见的黑夜里凝聚，化为蚕食意志的绞绿，将所有意志薄弱者变成怪物。”3

    “无论绞绿是否在森罗湛主的计划之内，但绞绿刚好能配合大法系统，所以祂并没有干涉这个机制。”

    “祂只是需要一个，能稳定生产神灵的国度罢了。”伊古拉道：“森罗国度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点服务。”3

    到了这里，所有人都听懂伊古拉的推导过程。4

    恐怕森罗湛主最开始，只是想创造一个凡人飞升神灵的唯心环境，然而世界底层法则变化就会衍生无穷变化，绞绿、幻想造物、信仰浪潮都是唯心世界造成的影响。或许森罗湛主有干涉，也或许没干涉，但事实上森罗国度确实飞升过四代神灵，祂成功了。6

    亚修他们自然能迅速接受这个结果，毕竟他们都不是本地人。但其他人，恐怕就比较难接受这个真相。1

    亚修拍了拍黑鸦的肩膀：“就算世界是唯心的，但也是你们的。”2

    “放心，我一点都没有动摇。”黑鸦道：“我绝不会将世界让给那些面目可憎的恶鸦。”

    噗嗤。

    兽人忽然笑出声，众人看向他，他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联想到一件好笑的事。”5

    “不好笑的话那你倒立扛棺材。”伊古拉道。8

    看见哈维也点点头，奇卡拉连忙道：“我只是觉得，按照博金先生你的法，那森罗国度就像是那些有词缀的梦幻泡影。唉，我一直都很不擅长破解词缀，基本都得靠暴力打穿泡影……”9

    伊古拉一怔，喃喃道：“梦幻泡影……”

    “其实也没必要重视，知道这些又怎么样？”听到这个惊天秘密，亚修倒是显得很平静，拍拍手道：“世界本质这种事，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吧？”1

    哈维看了他一眼：“亚修，我们已经是圣域术师了。”3

    哪怕是在森罗国度，圣域术师也属于可以探秘尖端科技世界本源的科研人才了。7

    “相比起这些，伊古拉，你认得自己写的东西吗？”4

    亚修将草稿纸递回伊古拉，欺诈师点点头：“当然，我又不是你。”1

    “那这个字叫什么？”1

    “这个字叫「福音国度」……”伊古拉立刻反应过来，脸上露出迷茫：“怎么可能……”2

    亚修刚才就发现，草稿纸上根本不是正经文字，不过也不算是乱码。伊古拉这么一，他便认出来这是多个字合并成一个字。1

    估计是「真理链接」的副作用，伊古拉在推导时，文字记录速度远远赶不上他的脑速，所以他下意识将文字进一步压缩了，写出有规律但看不懂的合并字。2

    哈维忽然道：“银灯可能跟这里有关系。”

    他扫视一眼其他人：“她的‘错觉’思想，跟这条真理似乎有一定的重合。”

    与银灯交锋许久，大家心里一直都有个疑问银灯的世界观到底源自哪里？10

    废土任何一个教派都跟她的世界观不沾边，  就连四柱神都没她那么偏激。人的思想不可能是无根之源，意识必定受到环境共同作用，而现在，他们似乎终于看见银灯隐藏的冰山一角了。4

    虽然‘森罗不是真实的’离银灯的‘现实只是错觉’还有一段距离，但他们也只破解了第一面雾墙，后面或许能给他们更详细的答案。2

    “或许是吧。”黑鸦抢先道：“但那又怎么样？”

    “这最多只能明她不是无来由的疯子，并不影响她仍然是一只恶贯满盈杀人无数的恶鸦。”他失真的声音满是肃然：“我们可以通过理解她来找出她的弱点，但绝不能因为理解她而产生任何怜悯。”22

    “只有地狱里的亡魂，才有宽恕她的资格。”

    “我看起来像是会对活人有任何怜悯的人吗？”哈维瞥了黑鸦一眼。1

    伊古拉眯起眼睛盯着黑鸦，“我想，我们术师还轮不到一个文盲来教训”1

    “好了。”亚修打断他们，率先穿过雾墙，这次雾墙不再阻挡他这个已经知道真理的人：“塔玛希得对。”6

    “我们继续探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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