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依稀还有一丝的夕阳残影卖力撒向街道。

    白华这个小县城覆盖路灯区域集中在复兴主街这条主干道，其它多数地方只是偶有一些重要十字路、丁字路口会竖路灯。

    于是，各类晚上还营业的门脸早早亮起门头灯。

    有的相当亮堂，有的五颜六色来回闪烁，交杂影印在街道上，看起来有点光怪陆离。

    在黄老板点菜时，周宽看着门外各类灯带交织的光影，慢慢喝完大半杯水。

    此前黄老板略显殷勤递出的那杯茶，周宽其实没沾。

    牵扯上了利益，就得多个心眼——这是周宽上辈子浮浮沉沉中悟出来的道理。

    能看起来轻易的达成装机买卖，算事赶事碰上了，虽然交流时间短，周宽也是做足了准备。

    事情做完了，这一万多块钱的劳务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人命不至于，下点药也不是没可能；

    周宽长这么大也有听说过隔壁七姨的八大姑的九大妈的姥姥的女婿被陌生人拍个肩膀就下了药骗了钱的事端；

    又加上那时候网吧开门但没人，要知道周宽可是那一早就录音的人，他可不是面上看起来青涩的少年，该有的警惕一点都不少。

    当然，这样的心理情绪变化，周宽是怎么也不会付诸言表。

    听黄老板忽然耐心且热情的谈起了闲，周宽脸上露出了笑意，附和起来：“那得好好尝尝。”

    在黄老板开口后，周宽就明白过来之前事赶事只是碰巧。

    正经表现出想要谈一些额外买卖的意向后，黄老板明显就变的耐心，且更精明了。

    耐心这玩意，如果需要，周宽也有。

    “……”

    “说起来我还一直不知道周老弟做什么的，看起来面嫩得很啊。”黄老板貌似漫不经心的逐步切入正题。

    “要不是之前是上课时间，附近都是好高中，我都以为周老弟是一中或者二中的学生。”

    周宽目光偶尔望过黄老板，以显认真倾听，当然面上是满不在意地回答：“来混口饭吃。”

    “我就是白华这边的，现在算是临时回家乡待一阵子。”

    听起来很坦诚的样子，黄老板倒也没想太多，只是说：“看来周老弟是过来挂职锻炼的。”

    “高捧了，高捧了，可谈不上。”周宽连道。

    “……”

    小饭店上菜速度还蛮快，两人东拉西扯的，已经上来了两个菜。

    招呼着开吃。

    吃吃喝喝的，周宽一点也不着急，基本的谈事技巧，他懂。

    他也是故意几乎不带真实信息的。

    交谈过程中，周宽倒也直接通报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黄老板也通报了自己的名字：黄亮，挺普通的，其实周宽早就知道，他之前留意过梦幻网吧的营业执照。

    周宽现在好比跟曹东河说自己走读时那样，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只是略去了更多真实的关键信息。

    也不为什么，下意识的谨慎行为，因为周宽一直在告诉自己，这再不是青春正好的二中校园，而是普通社会。

    他一个身体年龄不满18岁的未成年人，哪怕是初次合作成功，但要做多锤子买卖，该防备就得防备。

    反正，好歹白华也是个县，又是在县城，周宽找黄亮容易，因为有个具体店铺，黄亮找周宽可没那么简单。

    再说，周宽也只有这么三两个月的时间在白华待着，高考一结束，他可能马上就会南下。

    他不出去说这事，也很难被撞破。

    又不是正经要签合同的生意。

    而且……

    能不能成还两说。

    周宽心中所想也不复杂。

    在之前的交流中，他得到了一些重要信息。

    比如那个变异机器狗病毒主要是网吧受损，梦幻这边不是特例等等。

    而黄亮好歹是能在白华开起个两层楼200台机器网吧的老板。

    里外里得投进去过上百万的场面，起码在白华这一亩三分地会有他的人脉。

    他想简单借用一下黄亮的人脉，拓展一下装机业务。

    当然，这玩意肯定得互惠互利。

    整个过程中可能唯一被伤害的就是周宽都不知道是谁的‘电脑师傅’。

    人家‘师傅’连赶过来解决问题的时间都没有，硬要说的话，周宽这都算是‘捡垃圾’。

    …………

    饭吃到一半，黄亮终于率先直切正题：“周老弟是想做点买卖？”

    “黄老板目光如炬，确实。”周宽笑着点头。

    接着周宽更是放下筷子，摊着手一脸坦言的样子：“实在我见识少，没想到简单的装机也可以这么挣钱。”

    “哈哈。”黄亮笑了起来，“看来如果不是我这网吧的糟烂事，周老弟还没发现这商机啊。”

    “别的我不敢说，这些年形形色色的电脑师傅我见多了，像你这样轻易搞定问题的，真没见过。”

    “怎么说来着，有技术有能力的人才有这样的底气。”

    周宽连连摇头：“黄老板实在谬赞，不敢当啊。”

    “……”

    再三扯闲，最后黄亮叹气道：“说实话，周老弟，我对电脑这行可以说基本不懂，怕是帮不上你的忙啊。”

    “不知黄老板可否听我略说一二。”周宽不慌不忙。

    黄亮做了个手势。

    周宽稍作整理，坦率地说：“之前我听黄老板提起过，贵网吧的问题不是特例，想来在白华其它网吧也有中招吧？”

    “你知道的，黄老板，如果只是单独几个安装系统的活儿，确实没意思；

    但如果是批量形式的，我这点微末技术就有一点市场价值。”

    听周宽说完，黄亮目光一转：“原来如此。”

    接着一副坦诚的样子说：“看来我有点误会，以为周老弟想要单枪匹马接一接大单位的活。”

    黄亮当然知道周宽不可能看得上开个电脑店这种生意。

    尤其是周宽之前给了他两种方案，耗时的方案就更贵。

    而在后来黄亮也见识到了周宽的技术水平，他看的分明，机器数量越多对周宽反而是越方便越有价值。

    像刚才就轻轻松松在他这里挣了一万六，他还特地多给了800喝茶费。

    说误会什么的，全是客套，他黄亮当然知道周宽找他的实际想法，他也是为这来的。

    所以，没等周宽再开口，黄亮自己就说了下去：“如果只是牵线搭桥，倒是问题不大。”

    “……”

    又说了几句车轱辘客套话，周宽故意的装作不经意摆弄手机看时间，也顺手点开了录音。

    接着望向黄亮，周宽口风忽然大变：“黄老板如此帮忙，我实在过意不去。”

    又似犹豫着说：“不知黄老板看不看得上这点小买卖。”

    一下单刀直入核心利益问题。

    周宽看时间的作态落在黄亮眼里很是扎眼，又听周宽话锋大变，黄亮眼皮都不自禁跳了下，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地说：“哦？看来周老弟是已经有想法了。”

    心里却暗暗嘀咕：“来了！”

    “关键这买卖我踏马太看得上了！真踏马抢钱一样！”

    闻言，周宽把皮球踢了回去：“黄老板见谅，我不是个生意人，不太懂规则，还请黄老板指点一二。”

    黄亮不紧不慢地踢回来：“周老弟本来就帮了我大忙，还免费送给我附加的服务，我这……”

    “……”

    “黄老板，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

    “买卖事小，我们之间的交情事大。”

    “黄老板年长我一些，还望指点一二。”

    “周老弟少年英才，我这……”

    “……”

    虽然推来推去，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某种可以说是习俗上的‘礼貌客套’。

    无非为了之后谈到实际利益时更自然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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