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

    柳平不断朝下坠去。

    那些神柱上的雕塑齐齐苏醒，睁眼默默看着他。

    一道道窃窃私语声响起。

    柳平努力去听，却无法听清那些声音。

    但很快，一道明悟从他心头浮现：

    “在炼狱与永夜的世界体系之中，神秘侧的规则主导着一切，具现为卡牌化。”

    “——现在，自己要与永夜的规则建立联系了。”

    “第一种方法：找一名永夜中的存在，或是将永夜中的宝物绘制成卡，签订召唤契约，便可以得到永夜众多规则的认可与接纳。”

    “如果在永夜之中没有什么交情，那便要用到第二种方法。”

    “第二种方法：伸出手，在虚空中随便抽一张卡——”

    “这张卡必然来自永夜规则的凝聚。”

    “以上两种方法任选。”

    “只要成功和永夜建立联系，从今往后，永夜之中的无尽规则与存在将按照各种召唤条件，为你具现成卡，供你驱使。”

    柳平缓缓伸出手去，便要从虚空中抽一张卡。

    无穷的黑雾聚拢而来，在他手前方的虚空中渐渐凝聚，眼看就要形成一张卡牌——

    柳平忽然触电似的收回手。

    就在刚才，他在飞坠的过程中，看见了一尊雕塑。

    那雕塑是一位小女孩的模样。

    她孤单的站在一处角落，闭着双眼，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眠。

    但仔细望去，她的神情之中有着几分痛苦之色。

    在她四周，无尽的晦暗气息不断翻涌。

    ——她仿佛正陷入危险之中。

    柳平下坠的速度极快，转瞬便落了下去，再也看不见这座小女孩的雕像。

    ——但他却无法忘记刚才那一幕。

    “是她！”

    “她与我一同战斗了许多次，还曾救过我……”

    “这样说来，其实我也可以请求她前来，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愿意接受我的呼唤。”

    柳平默默在心中呼唤道：“真红之主——”

    “真红之主，如果你愿意，请前来与我共同构建永夜的契约！”

    永夜神柱上，那位小女孩猛然睁开眼。

    “谁在呼唤我？等等，这里是……永夜神柱！”

    她忽然反应过来，纵身一跃，化作一道红芒，朝着黑暗的深处追去。

    红芒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数息功夫，她便追上了柳平。

    “你成为卡牌师了！”小女孩看上去很开心，大声说道。

    “是啊，我必须和永夜中的存在签订契约。”柳平一边坠落下去，一边说道。

    “所以你找到了我？”小女孩做了个鬼脸。

    “我想着我们曾一起并肩战斗，便在此呼唤你，想问你一声，愿不愿意跟我签订契约。”柳平道。

    小女孩叹了口气，低声道：“柳平，永夜的表世界已濒临毁灭，在这个时刻，我即将迎来强大无匹的厄运，如果渡不过去，就会被吃掉。”

    “你想说什么？”

    “你若跟我签订契约，会受到牵连。”

    “小事，我不在乎。”

    “那个旧日的神灵正在进化……它盯上了我，我们会一起被吃掉的。”

    “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你被吃掉。”

    “你是认真的？”

    “看！”柳平指着永夜神柱。

    小女孩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神柱上数不清的存在，正齐齐盯着两人。

    柳平道：“他们都在此见证我所说的话，如果我做不到，如果我舍弃你而逃走，如果我任由你被怪物吃掉，我将再也没脸寻找永夜中这些存在的认可——因为我没能护住自己人。”

    他吸了口气，大声道：“来吧！你曾救过我，现在该我帮你了！”

    说完，他伸出手。

    小女孩垂下头，又抬起来，露出灿烂的笑容。

    “好啊，大不了一起被吃掉！”

    她伸出手，与柳平的手贴在一起。

    娅娜悄然出现在两人旁边，轻声念道：“以我之力，以永夜神柱的伟大规则，为永夜中的英灵构建容身之地。”

    她挥动长鞭，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道浅浅的墨绿色光线。

    这些光线齐齐飞至小女孩身周，化作卡牌的边框。

    “放轻松，很快就好了。”娅娜道。

    “那我就是柳平的第一位英灵了，柳平你要善待我，听见了吗？”小女孩又紧张起来。

    “放心好了，我修道以来杀过成千上万的敌人，但其中只有区区五十一名是女性。”柳平真挚的说道。

    “……我能反悔吗？”小女孩道。

    “开始！”娅娜喝了一声。

    一道道墨绿色光线静静的漂浮在半空，把小女孩框了进去。

    霎时间，四根绿色光线化作卡牌的边缘，渐渐化为暗色，而小女孩跃然纸上——

    一张卡牌完成了！

    这张永夜中的卡牌飞回柳平的手中。

    柳平将新卡拿起来细细一看。

    只见这张卡上绘制着蓝天白云，高高的翠绿山脉上盛开着各种花朵，而小女孩站在花丛旁，脸上露出甜甜的笑。

    她的声音从卡牌上传来：“原来你的套牌叫做‘欢乐’！”

    “是的，这是我心中的愿望。”柳平道。

    小女孩道：“当你给卡牌起名为‘欢乐’的时候，你所绘制的卡牌图案就全部偏向于明快的色调，我将处于心中所憧憬的景象之中。”

    小女孩说完，望向远山和花丛。

    她在花丛中漫步，忽而伸出手，从花丛中摘下一朵鲜花插在发间，转身微笑道：“谢谢你，柳平，我的真名是安德莉亚。”

    虚空中，一行行燃烧的小字飞快浮现在柳平眼前：

    “你呼唤了永夜中的英灵：安德莉亚。”

    “她认可了你。”

    “她同意了你的召唤，从此成为你的第一张英灵卡，为你而战。”

    霎时间，所有异象消失。

    柳平发现自己回到了荒野之中。

    在自己手中，握着一张从未见过的卡牌。

    小女孩站在卡牌中央，冲他浅浅一笑，转身朝山间的峡谷奔跑而去。

    那里有着一汪清泉。

    柳平轻轻收起卡牌，将它小心的存放在怀里。

    “你需要一本卡书——等这边的事情解决，我们就去狱焰银行建立的据点，帮你买一本最好的卡书。”娅娜道。

    柳平将手按在胸口一抽——

    小丑卡被他抽了出来，而他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恩，先把前半夜平稳渡过，再去修行世界，争取今晚就解决所有事。”柳平道。

    “然后我们立刻就走。”娅娜有些不安的道。

    柳平看她一眼，点点头，取出一个耳麦戴上，问道：“王猛，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刚刚返回暗雾镇。”王猛的声音响起。

    “好，我马上回来。”柳平说道。

    他飞上高空，短短几分钟便落在暗雾镇的广场上。

    只见王猛和战术小队的头目都在这里。

    两人神情看上去有几分凝重。

    “你回来了，鬣狗呢？”王猛问。

    “杀了。”

    柳平望向团队头目道：“那个旧日的神灵被你们引走了？”

    “是的，我们用火力吸引它的注意，然后把它引到了另一个方向上。”团队头目说着，打开了全息影像。

    只见那位旧日神灵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地平线的远方走去。

    它走了一会儿，忽然在原地站住。

    “怎么不走了？”

    团队头目奇道。

    旧日的神灵慢慢转过身，朝着暗雾镇的方向望来。

    娅娜的声音忽然响起：

    “当心，安德莉亚成为了你的英灵，这个神灵的一切追踪之术将会落在你身上，它要从你身上寻找安德莉亚的下落。”

    “你看看这些人，他们能挡住那个怪物吗？”柳平问。

    “可以。”娅娜道。

    柳平松了口气。

    “挡半分钟还是没问题的。”娅娜补充道。

    柳平：“……”

    娅娜：“……”

    “那不行，我们得想办法。”柳平道。

    他穿过一栋栋钢铁建筑，来到一处偏僻的废墟之中。

    “把这个戴上。”

    柳平召唤出安德莉亚，又取出斗笠，递给她。

    “遮蔽气息的？虽然简陋了些，但总比没有强。”

    安德莉亚一边说着，一边将斗笠戴在头上。

    她忽然愣了一下。

    斗笠戴上之后，自己的气息彻底消失了，就连身上伤口所迸发的血腥气也被彻底遮掩住。

    “你这是什么宝物？”小女孩不确定的道。

    “我在斗笠中加了一个阵盘，上面有‘色之衣’，所以隔绝能更强了数筹。”柳平道。

    “很厉害——但没有用，那个家伙是凭借噩梦时代的力量来搜寻我，它的力量从规则上压制了你手上的这些东西。”安德莉亚道。

    小女孩神情有些茫然，仿佛陷入了过去的某种回忆。

    “柳平，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当修行世界走向崩溃的第一个节点到来，我要带你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实。”她说道。

    “你说过。”柳平道。

    “那个怪物……就是最终的真实。”小女孩道。

    “它究竟是什么？”

    “你不必知道它是什么，你只用知道它之所以降临，是因为炼狱已经乱了，而永夜中沉眠的无数存在，也将因为噩梦而不得不醒来，并随之迎战。”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