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气森森的峡谷中。

    几道人影在怪石嶙峋的悬崖间飞纵。

    “我们已经长途跋涉了两个小时，还有多久才到地方？”迪莉娅问。

    “快了！”阿兰德道。

    他做了个警戒的手势。

    众人都紧张起来，纷纷抽出兵器。

    一只鹰飞落在前方的悬崖顶端，口吐人言道：“发现了一个山洞。”

    “是什么样的山洞？”阿兰德问。

    “里面似乎有着灰尘密布的台阶，一直朝山体的深处延伸。”飞鹰说道。

    “就是那里！对了，有敌人没有？”

    “没有发现。”

    “走！”

    几人加快了飞纵的速度，很快便穿过那些被风吹蚀的石林，落在山腰上一处隐蔽的洞窟前。

    仔细听的话，便可以听见呜呜的风声在洞窟里来回游荡，速度极快。

    阿兰德望向柳平，开口道：“我记得修行者有神念，可以探索四周的情况。”

    “里面很空旷，除了连续朝下延伸的台阶之外，没有其他发现。”柳平道。

    刺客与修行者的说辞如出一辙，阿兰德这才放心了些。

    “走，进去一探究竟。”

    阿兰德道。

    他们钻入洞窟之中，立刻看到了一条布满灰尘的长长石阶，不知通往何处。

    石阶的一面靠着岩壁，另一边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不时有一阵阵凄厉的阴风从下方的黑暗虚空中呼啸而起，让人透体生寒。

    “火芒。”阿兰德念了一声。

    一团火焰从他手上冒出来，漂浮至半空，照亮了前路。

    “刺客在前，修行者和狙击手慢一点，在后面跟着，我和迪莉娅前后照应。”他飞快的布置了人手。

    柳平朝后撤了几步，举刀护在谢六明的身边。

    谢六明看了柳平一眼，露出赞赏之意。

    自己是狙击手，一旦被近身，实力就无法发挥出来。

    这个修行者懂得护持自己，还算不错。

    小队沿着台阶朝洞窟的深处前行。

    不一会儿。

    柳平看见虚空中的远征军序列界面上，浮现出一行小字：

    “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躲在暗中观察我们，我能感觉到，但无法发现它。”鹰。

    ——这是刺客。

    他通过界面对整个队伍发出了预警！

    几人都是神情一凛。

    阿兰德不动神色的摸出一副眼镜戴上。

    迪莉娅也取出一枚紫色的坠饰，挂在胸前。

    远征军序列界面上，顿时又浮现出两行小字：

    “没有发现，我的眼镜只能看隐形单位，对方的隐匿术法可能比一般的隐形更强。”阿兰德。

    “我也一样，我的坠饰能看有杀意的目标，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迪莉娅道。

    柳平看了，不禁转头去看身侧的狙击手谢六明。

    谢六明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悄声道：“他们手头阔绰，功勋点多，所以可以买这种高级装备，我可没有这种闲钱。”

    柳平了然，也低声道：“他们是大佬，我们不能跟他们比。”

    “没错。”谢六明连连点头。

    柳平目光朝四周扫去，只见阿兰德那团火焰照亮了很大一片范围，但这里显然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只能看见堆积了厚厚灰尘的墙壁和台阶。

    悬崖之外更是空无一物。

    不过他懂得鹰所说的那种感觉。

    确实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探着自己这一行人。

    柳平忽然目光一凝。

    他看到距离台阶数百米之外的虚空中，浮现出两行小字：

    “破邪龙灵。”

    “英灵类的龙族，能直接引发目标身上的罪恶因果，对目标造成攻击。”

    ——就是这个家伙在暗中窥探！

    柳平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继续跟随队伍朝前走。

    不一会儿。

    那两行字开始在虚空中移动，渐渐靠近了小队。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鹰忽然开口道：“大家小心，我感到有什么东西要袭击——。”

    他一句话没说完，那两行字突然出现在他头顶。

    电光火石之间，四周忽然冒出来许多鬼影，围绕他不断盘旋。

    “这是什么？”鹰奇怪的道。

    阿兰德挥了挥手。

    众人一起朝那些鬼影发出攻击，但却根本无法打中。

    “没用的，”迪莉娅摇头道，“这些是鹰身上的因果罪孽，它被触发了出来，具现成了鬼影——只有鹰才可以攻击它们。”

    “是因果罪孽吗？这次麻烦了。”阿兰德眉头拧在了一起。

    几人说话间，鹰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手中两柄匕首不断刺击那些鬼影。

    但鬼影越来越多。

    那些鬼影不时融合在一起，闪现出过去的重重光影画面，全是他杀戮众生的景象。

    所有光影围绕着他不停旋转，让人目不暇接。

    一幅光影画面中，一名男子盯着鹰，双目流血道：“我当初提拔你，而你最后杀了我。”

    鹰的动作慢下来，开始变得有些迷惘。

    “完了。”阿兰德低声道。

    只见那男子忽然化作骷髅，从匕首的空隙穿过去，直接咬住鹰的头，轻轻一扯便把整颗头扯了下来。

    其他光影画面顿时重新凝聚成鬼影。

    它们蜂拥而上。

    这些密密麻麻的鬼影如同一个个灰暗的人形存在，瞬间就将鹰彻底解体，全部吞吃下去，只在台阶上留下了淋漓的血迹。

    当鹰的身躯被彻底吃掉，鬼影们也渐渐变的黯淡，很快便消失在虚空中。

    四周一静。

    “这种愚蠢的家伙是怎么通过考核的，竟然也能被派来当先遣军？总部的那些人都是饭桶吧。”阿兰德冷笑道。

    “明天又要多补充一个人手。”迪莉娅若有所思道。

    下一瞬。

    柳平看见虚空中的那头破邪龙灵又飞到了阿兰德的头顶。

    阿兰德身周顿时冒出重重鬼影。

    这些鬼影越来越多，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朝他身上压去。

    刚才鹰的情况与之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比起埋怨总部，你还是先想明白如何应对这种攻击吧，你跟我杀过数不胜数的众生，按因果来说，罪孽十分深重。”迪莉娅道。

    “如果只是这些鬼影，我可不怕。”

    阿兰德不屑的说着，伸手从虚空中抓出一张卡牌。

    他将卡牌捏碎。

    嘭！

    一根洁白的法杖出现在他手中。

    “这可是50点功勋换来的圣洁超度权杖，谁来谁就消亡吧。”

    阿兰德哂笑道。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虚空打开。

    另一个世界显现在所有人眼前。

    只见在那个世界里，无穷无尽的鬼影铺天盖地一般朝他袭来。

    ——他曾杀掉的生命，在死亡之际所凝聚的罪孽之气，全部显化为罪孽之鬼，不计后果的朝他扑来。

    “啊——都去死！”

    阿兰德吼道。

    权杖上散发出冲天的圣洁光芒，将那些冲上来的鬼影全部融化一空。

    但是鬼影太多了。

    没过多久，权杖上的圣洁光芒渐渐暗淡下去。

    “头儿，小心了！”狙击手谢六明在后面远远的喊道。

    “不用你操心，区区罪孽而已？”阿兰德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

    他一咬牙，从虚空中抽出另一张卡牌，将之捏碎。

    “来啊，”他大吼道，“浪费了我300点功勋，这下让你们都去死！”

    一滴亮晶晶的泪状钻石出现在他手中，散发出蒙蒙的圣芒。

    那些圣洁的光照亮了四周，投照在阿兰德的身上，在他背后映出长长的、庞然的黑暗人影。

    虚空中，一切鬼影被那蒙蒙亮光照了一遍，顿时烟消云散。

    时间缓缓流逝。

    所有鬼影被消抹一空。

    阿兰德这才收起那颗钻石，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区区罪孽，就想阻止我的杀戮？我们的人生就是如此，它完全不懂得这个世界的残酷。”他以一种高傲的语气说道。

    “小心。”柳平突然道。

    阿兰德朝柳平望去，正要说什么，忽然发现四周一闪，整个世界从自己眼前消失。

    “怎么回事？”他脸色阴沉下来，重新摸出那颗钻石。

    钻石散发出蒙蒙圣芒，照亮了四周。

    阿兰德迅速看清四周景象，整个人为之一愣。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只黑色的巨手上。

    顺着这只手朝上望去，只见一头身大如山的鬼影端坐在虚空中，正低头俯瞰下来。

    在这庞然的鬼影之外，又有一只更加巨大的鬼手托着这鬼影，其身量大如天地，不可见其穷尽。

    阿兰德心头忽然浮现出一股明悟。

    自己的罪孽似乎已经超越了普通的范畴。

    这次已经无法幸免了。

    唯一的办法是——

    他咬了咬牙，取出了一张卡牌，低喝道：“命运替身！”

    另一边。

    柳平等人在幽长的台阶上，只看见黑暗一闪，阿兰德就从眼前消失了。

    等了数息。

    远征军序列界面上，阿兰德的头像旁出现了一行小字：

    “已卸下队长的职位。”

    柳平忍不住道：“这是什么情况？”

    迪莉娅叹了口气道：“他用了非常珍贵的卡牌，让什么人代替自己承受了所有罪孽。”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可没有那样的卡牌——对了，我们逃吧！”狙击手谢六明忍不住道。

    不等两人回答，他猛然转过身，朝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虚空一闪。

    数百道鬼影冒出来，在他身上咬了一轮，又纷纷散开。

    谢六明不复存在了。

    此刻，这条蒙尘的台阶上只剩下了柳平和迪莉娅。

    “你有逃回去的手段吗？”柳平问。

    “功勋只有几百点，不够兑换。”迪莉娅百无聊赖的道。

    “那还不逃？”柳平道。

    迪莉娅眼神动了动，但却没有搭话。

    突然。

    重重鬼影在她四周展开，显现出一幕幕过去的景象。

    在那些景象之中，全是她杀戮众生的画面，其中甚至有不少人类。

    迪莉娅抱着双臂，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

    那些被她杀死的人，以及其他众生，全部显现在她眼前，朝她发出了凄厉而怨毒的吼叫声：

    “迪莉娅，你罪恶的一生已经到了要结束的时刻，偿还你欠下的债吧。”

    “偿命！偿命！”

    “来受死！”

    成千上万道诅咒的言语化作狂风，在幽暗的深窟中来回飞舞。

    迪莉娅闭了闭眼，懒声道：“算了，我已经杀戮了许多岁月，有些累了，也渐渐感觉不到任何可以期待的事情，也许这样死了反而更好。”

    柳平静静的看着她。

    她头顶上那个“迷惘的白骨拥簇之女”的称号，原来是指她的人生彻底陷入了迷惘。

    下一瞬。

    柳平忽然伸出手，一把拉开她。

    龙灵顿时与迪莉娅错开。

    不过它马上朝柳平释放了什么攻击。

    柳平眼前顿时冒出来一行行燃烧的小字：

    “注意！”

    “你和迪莉娅被同时命中，你们的罪孽因果将具现成鬼影。”

    “请立刻装备圣人名号：潮前圣像。”

    柳平毫不犹豫的把名号顶在了头上。

    几乎是同一时刻，四周的虚空中飞出来密密麻麻的鬼影。

    它们围绕着两人不停飞舞，但却丝毫不敢靠近。

    这一局面仿佛惹恼了鬼影们。

    霎时间。

    四周一切消失。

    柳平和迪莉娅一起出现在了一处未知的世界。

    整个世界中，遍地都是堆积如山的白骨，在更远的地方，还有身形广大如山的骷髅架子。

    “没想到你杀了不少人。”迪莉娅望着四周，朝柳平道。

    “你杀的也不少。”柳平回了一句。

    “我杀人都是为了人族的存亡，为了让人类可以延续下去……你又是为了什么？”迪莉娅问道。

    “高兴。”柳平道。

    “就因为这个？”迪莉娅声音扬高。

    “哦……还有不高兴。”柳平道。

    迪莉娅怔了一息，叹气道：“……你这个魔头，看来我们谁都无法幸免，都要死在这里了。”

    一息。

    两息。

    三息。

    然而那些白骨一动不动，并非发出任何攻击。

    忽然，两行燃烧的小字浮现在柳平眼前：

    “你乃是广大世界认可的圣人，已用一身智慧教导无穷众生，未来亦将继续教诲无量无数众生，一切有情均得利益。”

    “因你有此无量功德，罪孽鬼影不得近你身前。”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