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有些事难以分辨对错，但生命只有一次，是最宝贵的东西。

    拯救生命总没有错。”克拉克喃喃道。

    话虽这么说，他的语气却远不如之前坚定。

    “这话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生命只有一次，且行且珍惜。”哈莉指着下方扑在超人尸体上哭嚎的两个女人，“她们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却没人拯救她们。”

    “哈莉，我还没死。”克拉克激动道。

    哈莉冷笑道：“如果我真是你口中恶毒阴险之人呢？

    你的灵魂可以拿去地狱卖钱，你的钢铁之躯是最优秀的尸傀材料，趁着尸体没凉透，还能抽取骨髓与生殖细胞，克隆另一个撕破曼......

    如果今天遇到的不是我，而是你的一个敌人终于祖坟冒烟，思维达到我的境界，用同样的方法让你死得窝囊，你怎么办？

    你的老母亲和爱人怎么办？”

    “为了正义，我不怕牺牲。”克拉克嗄声道。

    “这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了，你真是为正义牺牲的？

    假如说，今晚你成功了，我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迫于你的力量，放走那些人。

    第二天，我再去追杀他们，因为他们召唤你，让我丢了个大脸，我心中恼火，用更残忍的方法将他们折磨死，你今晚的劝架行为有意义吗？

    或者，第三天，我再次被魔女猎杀小队盯上，阵法师的儿子把父亲的囚神阵献给魔王，导致我被擒拿，被残忍杀害，你今晚的行为算不算助纣为虐？”

    克拉克面色数变，最终沉默无言。

    哈莉还没放过他，“你知道今晚你来劝架，最惨的结局是什么吗？”

    “现在还不够惨吗？”他苦笑道。

    “当然不够，”哈莉冷酷一笑，“如果我是亚历克斯的儿子，压根不会捅死你。

    当然，我还会捅你，却只把你捅伤，故意在暴露后崩溃大哭，一边哭一边诉说魔女的狠辣歹毒，以及自己心中对魔女的恐惧。

    接着，再向你诉说自己家人的处境——即便今晚被你救走，明天也必然被魔女找上门来，你若不信，可以问魔女。

    你心中正义力量涌动，爆发潜力，冲过去要扣押魔女，让她承诺今后不再‘乱杀无辜’——你似乎已经这么做了。

    可惜，魔女也不是好惹的，你们大战三十回合。

    等你悍然下狠手，将魔女击倒，我再过去搀扶你，一刀子捅穿你心脏，紧接着捡尸魔女，提着你们的狗头，仰天狂笑。

    你说，这样的结局可怕不可怕？”

    克拉克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道：“不至于如此，我和你都没那么笨，我还能通过心跳、脉搏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太信。

    事实上，他早不信任心跳判语言真假的法子。

    因为最近他碰到太多一本正经说谎的人。

    比如哈莉。

    “可惜那小子终究段位不够，若他真按我说的做，我也不介意装死，陪他演一场戏。

    然后让你遭受更大的打击，我也能在最后一波反杀，心情大爽一回。”

    哈莉砸吧砸吧嘴巴，满脸遗憾。

    “我只想救人，这么简单的目标，难道也有错？”克拉克苦涩道。

    “天下需要拯救的人那么多，你救都救不完，为何跑来阻拦我复仇？

    死亡的方式多种多样。

    但凡天灾人祸，你随便救，救完人收获的只有感激。

    可仇杀，或因利益引发的团体冲突，你最好避而言之。

    没有对错的事，你参与进去了，便也不再黑白分明。”

    “我听到众多呼救声，优先回应了有你的那个......”

    “你现在后悔吗？”哈莉好奇道。

    “如果我说不后悔，你是不是就不把我灵魂还回去了？”克拉克反问。

    圣母哈莉二话不说，门板大的巴掌直接糊在他脑袋上。

    克拉克只觉一座白玉山骤然压在头顶，意识一阵模糊，晕了过去。

    这里不是物质界，圣母光圈将两人的灵魂拉入一个类似阴影界的“圣母领域”——圣母辉印中的神圣法则，在灵薄狱的投影。

    类似‘圣母神’的虚拟神国。

    所以，克拉克面前的哈莉并非本相，她头顶圣母光圈，身形有十米高，形象、气质、衣着也与本人大不相同。

    ......

    思维维度似乎扯淡半小时，现实中才过去几个呼吸，玛莎和露易丝还扑在超人尸体上悲伤哭泣。

    “莫哭了，我刚才神游天堂，碰到圣母，就聊了几句。圣母被超人‘粉身碎骨浑不怕，只留希望在人间’的精神打动，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露易丝泪眼朦胧，一坨青鼻涕都跨过嘴唇，挂在下巴下面。

    “复活的机会！像圣子耶稣当年那样，带着救赎人类的使命，从天堂回到人间。”哈莉严肃道。

    “圣母，复活？”玛莎眼睛红肿，神情茫然。

    卡莱尔凑到哈莉耳畔，低声道：“你注意点影响，万一她们事后四处宣扬，让白银城知道你假借圣母和耶稣之名坑蒙拐骗，只怕——”

    “我骗谁了？就是‘圣母’要救超人。”

    哈莉将他拨开，直接走到超人尸体前，对着他苍白冰凉的国字脸轻轻拍了两下，把歪着的脑袋拍正，然后拇指摁在他眉心，朗声道：“天主圣母玛利亚，求你行使天主之伟力，带超人回到爱他的人身边。

    万福玛利亚，请你教导超人，教他在往后的岁月里更加谨慎、更慎重面对每一个选择。

    超人，归来吧，带着你从圣母处获得的赐福与教导，回归人间吧！”

    玛莎不哭了，呆呆看着哈莉。

    ——往日威严正派的护球英雄，现在怎么看着像不靠谱的神婆？

    露易丝也不哭了，皱眉思索，哈莉话中似乎别有深意，难道克拉克的死，别有隐情？

    神父卡莱尔左手捂脸，不忍直视。

    艾薇看得津津有味。

    “——”无声无息间，灿烂圣光骤然在超人眉心炸开。

    圣光强烈却不刺眼，周围人都能看到一道淡淡虚影在圣光中落下，和担架上超人的尸体重合在一起。

    同时，超人胸口血糊糊的伤口，也跳跃点点金光，创伤肉眼可见地愈合。

    “偶买噶，上帝显灵了。”玛莎捂嘴惊呼，神情欢喜。

    “是圣母。”哈莉提醒道。

    “圣母玛利亚保佑！”玛莎从善如流，立即满脸虔诚地在胸口划十字。

    “额啊——”超人呻、吟一声，虚弱地睁开眼。

    “克拉克！？”露易丝脸上全是不敢置信的欢喜和忐忑。

    “露易丝，妈妈......”超人睁开眼，虚弱出声。

    “圣母慈悲！”两个女人合十祈祷，泪流满面。

    哈莉朝超人意味深长笑了笑，便带着艾薇和神父，向三人告辞。

    “夜已深，要不奎茵小姐就在农场住一晚？”玛莎见儿子活过来，终于恢复几分肯特农场女主人的气度。

    “我飞船速度快，几个呼吸就能回到哥谭。”哈莉婉拒道。

    等猫头鹰飞艇消失，露易丝扶着大超回到卧室，低声问：“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觉得你和哈莉间...怪怪的。”

    “她怎么解释我的死因的？”克拉克问。

    “一个叫‘正义盟’的魔法帮派，找另一个叫兄弟会的魔法帮派复仇，兄弟会不敌，呼唤超人，你劝正义盟放过兄弟会。

    正义盟怪你多管闲事，发出悬赏令——无论谁取下你脑袋，都能得到正义盟的一个承诺。

    兄弟会趁你不备，用氪石匕首杀了你，换取正义盟不再追杀他们的承诺。”

    露易丝盯着克拉克，总结道：“听着很不可思议，这次的敌人太狡猾了，但他们如果真那么做，以你的作风，很可能吃个大亏。”

    “哈莉没说谎。”克拉克苦笑道。

    露易丝皱眉道：“她刚刚还说，圣母在天堂教导你，叫你往后慎重面对每个选择。”

    “这......”克拉克迟疑着点点头，“我的确见到个很像圣母的家伙。”

    露易丝郑重道：“克拉克，我觉得你真该调整一下往后的行事风格了。

    不是不让你救人，但有些不那么黑白分明的事，你不适合参与。

    比如，帮派间的仇杀。

    比如，国与国间的摩擦冲突......”

    克拉克喃喃道：“容我再仔细想想......”

    ......

    “哈莉，刚刚不是从天之声那兑换的圣疗术吧？圣光里的仁慈和怜悯的气息很独特，与往日的圣疗术感觉不太一样。”

    奎茵庄园客厅，卡莱尔迟疑道。

    “你感知真敏锐。”哈莉笑道：“那就是圣母的力量。”

    卡莱尔一脸纠结，“圣母不在天堂了。”

    “我之前和你说过吧？”哈莉头上浮现乳白色、散发淡淡金色神辉的光圈，“泽德把圣母的‘千年道行’，都送给我了。”

    “我知道，可是......难道你成了新圣母？！”神父扭曲着脸大叫，“耶和华在上，圣母的美好概念要坏掉了。”

    “圣杯被玷污，圣母的‘处女生子、无罪之人’的完美形象早已消失。

    现在让我改成‘斗战圣母’、‘双刀圣母’、‘镭射枪圣母’、‘星际牛仔圣母’的人设，说不得能闯出一片新天地。”哈莉笑道。

    卡莱尔下意识在脑海中幻想，教堂满脸慈悲的圣母雕像，换成哈莉吊儿郎当的样子，手里提着血杀棒，或者双刀，或者镭射枪，或者开外星飞船......

    他打了个哆嗦，立即中断遐想。

    那些画面太美丽，他不太敢想了。

    “你融合了圣母辉印，白银城不会追究吗？”

    “我还想追责白银城呢！”哈莉怒道：“圣母的信仰遍布人间，时刻都有大量信仰之力汇聚，是天堂仅次于圣子的纳税大户。

    可白银城太黑了，之前抽九成九八的税，只留0.2%的信仰力给泽德，现在更是直接撤销了我在白银城的账户，一毛不拔啦。”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