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哈莉！”

    垂落城市上方的深沉夜幕，被街道上的霓虹染成灰蒙蒙。

    哈莉饱满的心形脸蛋上带着微醺的红晕，坐在狗圣子背上，晃悠悠飞离天眼会总部，直到听见下面有人叫自己。

    扯动链子缰绳，让圣犬停下，她低头看去，看不清人影。

    下方是一片小树林，声音从树林里传来的。

    “哈莉，这边！”

    还是没看到人，但声音听清楚了。

    轻轻抖动一下缰绳，狗圣子机灵地踩着云，往声音方向落去。

    “耶比为什么要站在云上？”

    还没落地，就听到露易丝奇怪地问。

    “你觉得站在云上的仙人，和横着飞的超人，哪个看起来更有逼格？”

    “当然是超人更酷、更帅气，因为更符合空气动力学，飞行效率也更高。”露易丝立即道。

    “呵呵，你在搞笑吧，超人还遵守物理规则？他是屁鼓喷火，还是脚底安装了发动机？哪里来的推动力？

    而且他无视动量、动能守恒，随便拐弯，无需减速、随时停，无需加速瞬间光速飞......也不晓得200斤体重携带的庞大机械能，都哪去了。”哈莉吐槽道。

    露易丝张张嘴，竟不晓得如何反驳。

    “天寒地冻的，早点说完，早点回家吧。”克拉克搂了搂怀里的婴儿，轻声说道。

    “说什么？”哈莉问。

    “我都听到了，你和卢瑟，和几位政-府代表的话。”露易丝盯着她道。

    “那你觉得，我知不知道你听到了？“哈莉笑问。

    “我说吧，哈莉知道我们在偷听。”克拉克道。

    ——知道他们偷听，她还那么说，他们真没必要再找她谈。

    奈何孕妇的要求，他反抗不了。

    “既然被一名......两名记者发现，你难道不打算解释一下？”

    露易丝依旧盯着哈莉，眼神复杂。

    “解释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不准备退路，暗地里却为权贵们准备好退路......把家人送走，我没意见，也没权力批评你们保护自己家人的行为。

    但就像你之前说的，面临宇宙危机时思考退路，不利于团结力量，更是对普通民众的不负责。”露易丝严肃说道。

    “露易丝，知道为何你老公是记者，而我才是五环上将吗？”哈莉叹口气，“他能喊口号，也能身先士卒，用实际行动感染队友，但他只能领导英雄。

    可世上除了英雄，还有卢瑟那样的坏蛋、白宫里该下地狱的混账。

    或者，你觉得不需要他们，单凭正联就能拯救世界？

    如果真的只凭正联就拯救了世界，同样在世界里生存、且志向高远不甘平凡的其他人，会怎么想？

    英雄独自拯救世界的次数越多，世界只会变得越糟糕......”

    “哎，扯远了，”哈莉摇摇头，“卢瑟和政客们自私，他们会在面临危机时，首先想到给自己安排退路。

    没有退路，他们也会悄悄寻找、研究，然后造成资源与人力的极大浪费。

    现在我直接为他们提供了完美退路，他们就会安下心来，在我的指挥棒下踏踏实实、兢兢业业。”

    “对不同人要用不同态度，脑子不灵活的英雄，用英雄理念就能催眠他们，让他们认为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对的，他们会非常满足于牺牲自己、保护大家。

    社会精英、政商大佬，都读过书、明事理，从来只有他们用道理和价值观洗恼别人，没有实际利益，是不能打动他们的。”

    “这......”露易丝心中纷乱，这绝对是歪理邪说，但似乎也有道理。

    “哈莉，我不在意你偷偷帮卢瑟他们安排后路，但你说‘英雄拯救世界越多，世界越糟糕’，我完全无法认同。”克拉克严肃道。

    “几个月前，小狗网络科技公司以视频网英雄专区的英雄与罪犯为原形，推出了一款五对五的对战游戏——超级英雄联盟。你玩过没？”哈莉问。

    克拉克怔了怔，摇头道：“我知道那款游戏，但没玩过。”

    他每个月都会收到一大笔版权费，当然知道自己成了游戏英雄人物。

    “DOTA或者CS呢？”哈莉又问。

    克拉克皱眉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我不玩网络游戏。”

    哈莉道：“游戏中，如果队友包办打野、骚扰、逮人、抢人头、推塔......所有任务，一条命超神，队友却发育萎缩，对胜利几乎零贡献。

    素质高的队友会沮丧，然后为你高呼‘666’。

    素质低的直接跑对面送人头，乐滋滋看着你努力、愤怒，最后在骂娘声中失败。

    把现实世界当成一场游戏，你觉得卢瑟之流的恶棍奸商，白宫的腐拜政客，素质如何？”

    “英雄拯救了他们。”克拉克道。

    “在这个精英治国的世界，没超能力的社会精英，一方面觉得自己是社会的主人，是正常人类的代表，国家需要他们，正常人需要他们。

    另一方面，面对危机，他们似乎无能为力，只能祈祷、期盼英雄拯救，和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

    换成你是他们，你会怎么想？”

    克拉克想了想，道：“英雄顺应时代而生，各种危机需要英雄解决。

    我若是社会精英，会重新调整心态和位置，平静地接受改变。”

    “可惜有能力的人，都会尝试用自己的能力和资源，去改变这个变得让他们不适应的世界，最后......动乱生。

    莱克斯卢瑟从来不是纯粹的坏蛋，他是米国精英中的典型，是以上思想的代表。

    不仅是卢瑟和社会精英......

    我只不过在氪星危机、天启星危机中大放异彩，让超级英雄很没存在感，等到了布莱尼亚克危机，正联就想踢开我，自己去‘独享荣耀’......“

    哈莉摇头道：“这是人性，你现在觉得你会平静接受，‘不适感’真降临在你身上时，你和他们没太多区别。”

    “哈莉，你误会了，我们见你失去视差怪，想保护你......”克拉克表情有点尴尬。

    “最终我又拿到MVP。”哈莉笑道。

    克拉克垂下目光，嘟哝道：“你太小心眼，想太多，我真没那个意思......”

    “呵呵，你或许没有，但你的队友一定有。”

    露易丝瞥了眼窘迫的老公，道：“似乎你拯救世界的次数最多，卢瑟该嫉恨你。”

    “嗯，我也是刚领悟到这个道理——英雄拯救世界越多，世界越糟糕；英雄带领世界人民拯救世界，世界会更美好。

    如果面临危机时，所有人齐心努力，都对最终胜利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社会反而会更和谐。”哈莉感慨道。

    “听着不错，难道你今后要做‘伟大的精神领袖’，带领大家一起努力？”露易丝怀疑道。

    哈莉道：“我有所感悟，我讲大道理，并不代表我会去做。

    就像超级罪犯多半会教导自己孩子——认真学习，将来做个有出息的好人。

    然后他们继续没出息，继续做坏蛋。

    唉，做救世英雄已经很累，还带领所有人一起成为英雄......非大毅力、大勇气、大牺牲之人不可做。”

    “做不到，你还说？”

    “你们不一再追问，我才懒得说。”

    哈莉又指着陷入沉思的克拉克，“至少你老公若有所悟，他就是那个人！”

    等她骑着大狗飞走，露易丝才问道：“你真的在考虑她的话？”

    克拉克点点头，表情复杂道：“今后正联再有行动时，或许应该学习她的做事方式。

    虽然哈莉嘴上说领导大家做英雄太累，可正联只能依靠英雄，还得浪费资源在防范超级罪犯和政-府捣乱，她却一直轻轻松松，让卢瑟努力工作，让镜像大师之流成为星河英雄。”

    ......

    回去的路上，狗圣子突然开口道：“你在骗莱克斯·卢瑟和那群政客，压根没有最后一班船。

    天堂和地狱关闭后，不会再为任何人开门，你压根在灵薄狱寻不到它们，甚至连灵薄狱你也去不了。”

    “是吗？我不知道耶，我还打算和他们乘坐同一班船呢。”哈莉随意道。

    “我不信。”

    “不需要你相信。”

    “我猜，你会把起源墙当成最后的退路，这个宇宙万一保不住了，你会自挂起源墙，静待宇宙重启。”狗圣子道。

    哈莉木着脸问：“杨修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杨修是谁？”

    回到庄园，哈莉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斗篷人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一言不发，守在门口。

    “百特曼，刚开了一下午会，你还出来瞎逛，不累吗？”

    “我以为你很想知道布莱尼亚克的情况。”百特曼声音沙哑道。

    “我哪里表现出急切了?”哈莉疑惑道。

    百特曼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自顾自道：“火星猎人已经将那十名阿卡姆罪犯的主意识分离，如果里奇能配合他，用量子魔法把他们的灵魂数据过滤一遍。

    有很大希望，可以救回那十人。”

    “喔，原来是为了十英杰。不过，这不是我关注点呀，你该向我汇报玻璃瓶里昏迷的几百亿人，是否能救回来。

    还有，布莱尼亚克是否同意献出他的全部技术，以保全他的小命。”哈莉道。

    “阿卡姆十人队是你队友，你就没想过拯救他们？”百特曼皱眉道。

    哈莉不解道：“让他们带着‘打败布莱尼亚克、成功守护宇宙’的荣耀成为烈士，对他们，对我们，对哥谭人民，都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救回来又能如何？

    先不说他们的灵魂可能染上‘布莱尼亚克病毒’——比如，从布莱尼亚克记忆中得到外星佬的基因与武器技术。

    即便他们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等关入阿卡姆，两个月内再次越狱，犯下累累凶案，又一次锒铛入狱，继续无限循环，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做个烈士。”

    “你确定弃他们不顾？布莱尼亚克被关在史崔克岛，正联英雄和岛上政-府人员都晓得十英杰是你的队友，是你将他们送入布莱尼亚克灵魂的。”

    哈莉深深看了他一眼，“希望你们别后悔。”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