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八路军办事处电讯室内。

    林娥一边吃饭，一边值守着电台。

    尽管自从徐多艺那日说要合作之后，便再无音讯传来，宛如石沉大海一般，但是林娥知道此事并非那么容易，要给徐多艺一些时间进行操作。

    林娥对徐多艺完全信任，一切都交给他安排，这几日她便抛开杂念，兢兢业业地盯住日军陆航编队的电台讯号。

    “怎么样，林娥，有什么新的情况吗？”办事处首长走进来问道。

    “报告首长，已经判明来袭敌机为日本陆军航空队第三飞行团，以及日本海军第二联合航空队所属的两个大型轰炸编队。”林娥赶忙放下手中的饭盒，起身报告道。

    首长压压手掌，示意林娥别这么正式。

    “飞机起飞后，日军海军编队长官曾向陆军编队长官发了密电。”林娥继续报告着。

    “密电是怎么说的？”首长问。

    “他们相约在涪陵上空开午饭，公布的菜谱有烤鸡、寿司和蔬菜沙拉。海军编队长官开玩笑，说如果今天能干掉黄山官邸，他会请对方全体去东湖菜馆吃烤鳗鱼喝清酒。”林娥一字不漏地向首长转述着电文内容。

    “他们拿黄山官邸开玩笑？”首长惊道。

    “电报里提到了这个词。”林娥点点头，初来乍到的她却是不知首长为何对黄山官邸的反应如此强烈。

    “涪陵在汉口至山城的半途，两批敌机飞来山城空袭已是确定无疑。但拿黄山官邸开玩笑，会是偶然的？”首长皱眉分析道。

    “很难确定。”林娥面露难色。

    “继续监听，我把情况马上报告给周副主席。”首长神情严肃地离开电讯室。

    “首长为什么对黄山官邸这么敏感？”林娥不解地问道。

    “当然敏感，蒋光头就住在黄山官邸。”一位比林娥早来山城工作的电报员告诉林娥。

    林娥登时一惊，瞪大了眼睛：“真的？”

    办事处首长将林娥监听到的情报向周副主席汇报后，周副主席认为这个情报非常重要，必须立即把“黄山官邸”的消息通报给防空司令部。

    但考虑到两党关系近期十分紧张，为避曲意逢迎之嫌，周副主席特别指示由业务人员对口通报。

    按照首长传达的周副主席的指示，林娥给徐多艺打去电话。

    由于是工作电话，两人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林娥向徐多艺通报了她获得的情报，徐多艺则先是表达了对情报的怀疑，又趁机追问林娥的情报来源。

    “我们出于善意，向你们作通报。来源不能告诉你们，这是行内的规矩。你们没有必要吃了鸡蛋，还要问一问鸡蛋是由哪只母鸡生的。”林娥当然不可能说出情报出处，故作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徐多艺这边不敢有半点耽搁，马上拨通了楚材的电话，把情报汇报了上去。

    “此事关系重大，情报来源可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倘若是虚惊一场，恐怕我也不好向校长交代。”听罢日军即将轰炸黄山府邸的情报，楚材愁眉紧锁。

    “八路军办事处既然敢把情报透露给我们，想必是有一定把握的。”徐多艺分析道。

    “是你之前所说的那位高手报告给你的？”楚材忽然问道。

    “正是。”徐多艺微微一怔，马上接口道。

    “你说的那位高手，就是之前潜入沪上无线电学校的，你的那位林妹妹吧。”楚材似笑非笑道，显然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确实是她。”徐多艺并不避讳谈林娥，因为他知道即使他捂住不说，楚材也能查得到，倒不如坦荡一些，否则反而容易遭到怀疑。

    “尽管很不想承认，林娥的确是我沪上无线电学校的学生中，最厉害的一位。她忽然来到山城，立时引起了我的关注，再加上近日日军通讯频繁，所以我才判断可能有大事即将发生，才有了之前想要与其合作一事。”徐多艺道。

    “倒也有些道理，即便美人计再有效，也不能连用两次不是。”楚材半开玩笑地说道。

    “事关校长安危，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的好。”徐多艺知道这是楚材的小小试探，便语气无比郑重地道。

    “你放心，近日校长绝不会出现在黄山官邸的。”楚材心底认同了徐多艺的说法，决定建议老蒋暂时不回黄山官邸，毕竟如徐多艺所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

    凄厉的防空警报和着天空中敌机机群的呼啸声再次响起，让人不寒而栗。

    不一会儿，地动山摇，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固若金汤的空情指挥室中，徐多艺正在闭目沉思，想必此事过后，他和林娥的合作便可以顺利开始了。

    不久，轰炸结束，一名参谋小跑着进来。

    徐多艺登时睁开双眼，射出两道令人畏惧的寒芒：“情况怎么样？”

    参谋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着：“两批共七十八架重型轰炸机对南市及江边目标实施了轰炸。其中的六架超低空对黄山官邸投下五枚新型重磅炸弹，一枚直接命中官邸，官邸建筑物破碎，烟尘达二十多米高。伤亡情况不详，官邸所有通讯联络中断。”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徐多艺淡然地摆摆手。

    参谋欲言又止，有心问问徐多艺为何对老蒋的官邸被炸如此淡然，最终却碍于徐多艺的威严，没敢问出口，恭敬地退出了指挥室。

    参谋前脚离开了指挥使，电话声后脚便响了起来。

    不出所料，又是楚材。

    “立仁，你也得到消息了吧？”楚材心有余悸地问道。

    “不得不承认，他们在情报方面，确实有独到之处啊。”徐多艺装模作样地感慨道。

    “此次多亏你判断正确，处理果决，校长说要重重奖励你呢。”楚材不愿意承认我党比他们强，只能将功劳都归于徐多艺身上。

    “多谢校长厚爱，这不过是我职责所在罢了。”徐多艺嘴上说着漂亮话，心中则琢磨着他上次提出的合作一事应该也成了吧。

    “另外，校长已经同意你们和那边合作一事。此次合作由我们主导，让那边把他们的高人派到你们防空司令部去，配合你们工作。校长命令，此事由你亲自去接洽！”果不其然，楚材马上传达了老蒋的意思。

    这一次老蒋侥幸逃过一劫，盖因办事处那边传来的消息，但是万一下一次他们不传消息了，或是消息传递不通畅怎么办？

    合作，必须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