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长罗文景看到名单上赵培儒这个名字，心里很快冒出个想法。

    “鹏举，你把这份名单，公开在我们医学会的官网上。”

    副会长孙鹏举一愣：“公开上去？“

    大会长罗文景点点头：“对，以新闻宣传稿的方式公开。”

    这是他临时起意。

    “你想想，如果众人看到，就连江南省的赵院长，都愿意来我们苏省学习胰腺壶腹部领域的技术，是不是恰恰说明，我们这边的技术更高明？”

    孙鹏举听的也心里一动。

    这种对比，在懂行的人眼里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因为术业有专攻，傅程有其擅长的个人风格，赵培儒也有其擅长的个人特色，两者各有千秋，无法说谁优谁劣。

    但在不太懂行的人眼中，这就代表着赵培儒自认为医术不如傅程高，所以才去来苏省学习观摩。

    到时，当众人看到就连打破艾滋病禁忌症的赵培儒，都主动申请到苏省观摩、学习，那直播课程效果，以及对省里被打击到的胰腺医生的士气提升，也是有帮助的。

    孙鹏举点点头：“好。”

    “我这就让信息股把新闻稿发上去。”

    ……

    很快，一篇新鲜的新闻稿，在苏省医学会官网出现。

    文章主题，是预祝傅程的这台直播手术能圆满成功的。与此同时，也公开了各省来观摩的医生名单。

    这篇朴实无华的文章，里面虽然没有专门点明江南省赵培儒也会来，但当很多人看到赵培儒的名字时……

    “赵院长也会去？”

    “看来这傅程主任，水平确实高啊！连打破艾滋病禁忌症的赵院长，都被吸引过去了。”

    壶腹部癌艾滋病禁忌症被打破，让赵培儒在该领域的名气大增，一时间成为众多胰腺医生心目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可现在，另外一位水平地位都更高的傅程主任出现了。

    “真可惜啊，咱没能拿到去现场观摩的名额。”

    “只能想办法借一个苏省医生的账号看看直播了。”

    私下里，找苏省医生借账号的人，变得更多了。比之前理论直播课时的人数，又爆涨了数倍。

    可苏省医生哪有那么多账号可借？

    一时间，到处都是攀关系，套近乎，说好话，来借账号的。

    几个省份都递话给苏省和联席组委会，希望苏省能扩大直播权限，开放权限给其他几省的医生，让天赋也能看直播。

    在这无数的请愿声音中，苏省终于答应，开放这次手术直播的权限，让整个东南地区的胰腺医生，都能看直播。

    这消息一传出来，无数医生们，兴高采烈，对苏省的好感也大增。

    ……

    到了手术直播日。

    赵培儒带着郝西华、单鸿琪等人，来到苏省的远大医院。

    和各省来观摩的医生汇合后，众人被安排到了小会议室，暂且等待和休息。

    众人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傅程主任终于从西京医院飞过来了。

    傅程一露面，苏省有头有脸的领导，连忙迎了上去，问好，握手。

    领导把后面的各省观摩医生，介绍给傅程。

    傅程对着众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傅程对苏省董元恒教授道：“董教授，我们先去看病人情况，我这时间有点紧，我们立即开始做手术准备吧？”

    董元恒连忙道：”好，这边来。”

    众人跟着傅程主任一起，去病房探视了病人。

    随后，傅程又回到会议室，和他的团队确定手术方案，讨论手术细节。

    来观摩的各省众医生，都在旁边安静的看着，不敢出声，不敢打扰。

    像赵培儒那种，边安排手术方案的同时，还能边给众人讲解要点的，是极其少见的。

    更多的还是像傅程这种，在术前一心扑在准备工作上，顾不上搭理其他人的。

    所以傅程不理会众人，其实算正常。众人都知趣的安安静静的听着，即便是心里有疑惑，也不能当面提出来。

    只能等手术结束后，如果人傅程主任还有时间在这里多逗留一会儿的话，那时才能提问。

    ……

    终于，到了手术时间。

    赵培儒等各省观摩医生，进入观摩室。

    同时，直播间开启。

    瞬间，无数医生涌入直播间。

    “呼！终于开了！”

    “看到傅程主任了！还有各省的观摩专家都在。看来马上就要手术了。“

    直播屏幕上，显示了一圈现场环境后，就对准了手术台。

    观看直播的人，只能看到手术台上术野部分发生的情况，其他就只能靠听的了。

    手术台上。傅程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直接就开始手术。

    这例病人的情况有些复杂，壶腹部周围癌，从CT上看，肿瘤的累及范围很大，不容小觑。

    即便是傅程这么高的水准，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不敢有丝毫放松。

    病人全麻，切口入腹后，傅程开始游离十二指肠外侧腹膜。

    用剪刀将腹膜挑切开，一层如气球般质地般的、淡黄色的薄膜，被金属剪刀挑破、割裂开，里面的脓液，顿时暴露在众人的眼中。

    “脓液好多！”

    那白黄中带着焦褐色痕迹的脓液，让众人眉头一簇。

    这么多脓液，看来这例病人的壶腹部周围癌，时间已经很长了，而且已经有血迹渗透在其中。

    傅程眉头稍紧，出声道：“吸脓。”

    旁边的助手连忙手握抽吸管，上去抽吸，片刻后，脓液逐渐渐少，下面的视野暴露出来。

    可越是暴露，傅程的眉头蹙的越高。

    “视野不好，看不到肿瘤的边缘啊。”

    “小邓，你那边能看清吗？”傅程问站在手术台对面的一助。

    一助小邓摇摇头：“不行，我连大动脉都看不到。”

    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视野的充分暴露，是一台手术能否成功的关键。

    只要能暴露充分，那术者操作起来就心里有底，得心应手。而暴露不清，那就只能盲操。

    一旦盲操，就带有了运气成分。

    可躺在手术台上面的，是一条活着的生命，一旦运气不好，触及到里面看不到的雷区，那就有可能葬送这条生命。

    傅程尝试着翻动了一下，眉头紧蹙：“肿瘤似乎比CT上的还要大。”

    “小邓，切开肠壁看看。”

    两人继续开刀，边游离、边电凝，争取破开更多的口子，暴露出更多视野来。

    “拉钩再使劲，我还是看不清。”傅程对二助道。

    二助使劲一拉，血肉被强行牵拉开来，柔软的肉质一阵颤动，让人担心那柔软的肉质，会被强行强拉扯裂。

    此时，二助的额头，也冒出汗珠。这可不止是强行牵拉累的，更是心里透着紧张。

    因为这种大力牵拉，是冒着扯裂患者刀口，扩大切口风险的。非常考验他牵拉的力度。

    一方面，主刀为了暴露术野，让他加大力拉扯力度，另一方面，患者的皮肤和皮下组织却是随时可能崩裂。两相矛盾，这个度，非常难以把握。

    随着牵拉的加大和下刀破开肠壁，越来越多的术野暴露出来。

    “嘶！”

    整个手术室，包括观摩室，突然都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看不到肿瘤边缘！

    整个胆总管下段、壶腹部、胰头、以及十二指肠**部，全部被周围癌包绕了！

    “这侵犯范围，太可怕了……”

    众人只看得头皮发麻！

    情不自禁的，咕咚咕咚的吞咽着口水。

    直播间里，观看直播的众人，此刻也目光一凝。

    “这肿瘤也太特么大了吧？这可怎么切？根本看不清大小和范围啊！”

    “全部包绕在一起，切除难度巨大啊！”

    “越是这侵犯累及范围大，越是需要良好的切除术野，不然，就真的只能盲操了。”

    手术台旁，见多识广的傅程主任，也紧皱着眉头。

    这么严重的侵犯累及程度，他不是没见过。

    他们西京医院，以前就做过类似的几个案例。但以前那些案例，术野要好一些，能在目光直视下操作，手术成功率自然就高。

    可这例病人，术野暴露太差了，复杂包绕的肿瘤，正好将视线遮挡住。

    如果冒然下刀，万一触及到本就被涨的脆弱的大动脉，那就糟了，很可能抢救都救不回来。

    此时的傅程，习惯性的，就想叫老师来支援。

    他在西京医院做手术时，遇到这种解决不了的大难题，都是靠老师邹斌来救场的。

    可下一刻，他才意识到，这里不是西京医院。

    他是过来飞刀的，老师不在这里。

    环顾四周，全是来学习的，观摩的。

    他就是场中医术水平最高的了。这里只能靠他自己，没有人能帮他。

    傅程深吸了口气，调节了一下心情，目光再次落到病人身上，现在，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小邓，我要尝试下刀解剖肿瘤，你注意随时电凝止血。”

    为今之计，也只能硬着头皮尝试了。

    傅程手中握着刀，目光紧紧盯着术野暴露不慎清晰的肿瘤，脑子快速旋转。

    这第一刀，先从哪里下？

    这带有盲操运气成分的第一刀，一旦下错了，后面是非常麻烦的。

    傅程在脑海里，构思了几个下刀的地方，可很快，又被他自己否决掉。

    傅程就这么举着刀，脑子飞快的运转。

    脑海里天人交战一般。

    片刻后，傅程的额头上，已经流出了大量的细密汗珠。

    旁人看到傅程这幅模样，迟迟也不下刀，也都跟着捏了一把汗。

    看来即便是傅程这么高的水平，在面对这包绕严重，侵犯累及程度过高的肿瘤，也无从下手。

    片刻后。

    额头满是汗水的傅程，忽然把刀收了起来。

    下不了刀。

    这一刀下去，可没有后悔药，与此带来的后果，可能就很严重了。

    董元恒也看出了傅程的为难，出声道：“傅主任……”

    傅程道：“先别急，现在不能冒然下刀，我先给我老师打个电话。”

    “让他远程指点我来做这台手术。”

    傅程的老师？

    众人心头一动，那不就是邹斌院士？

    邹斌院士，是全国胰腺领域三大奠基人之一，在国际上都享有极高的盛誉。

    也是他们很多胰腺医生们，心目中最尊敬的人。

    没有之一！

    观摩室的众人，心里顿时兴奋起来！今天他们的真是撞大运了！竟然能看到邹斌院士的远程指点。

    这种机会，太难得了！

    观看直播的广大医生们，虽说看不到现场的状况，但可以听到声音。

    此刻，评论区已经炸了。

    “傅程主任说的老师，肯定是邹斌院士了！”

    “太激动了，能看到傅程主任的手术直播，已经是弥足珍贵了，没想到还能听到邹斌院士的远程指点，我一定得录屏录下来了。”

    “我这辈子，还没接触过邹斌院士这么高层次的医生呢，据说什么手术到了他们那里，都不叫个事儿！就没有什么是能难住他们的！”

    “终于能听到这辈子崇拜的偶像的远程指点了，好激动啊！”

    在很多在场胰腺医生的心目中，邹斌院士就如站在他们细分胰腺行业最前面的那位巨人一样。

    评论区全在讨论邹斌院士的光荣事迹。

    一条条说出来，评论区的气氛更加热烈了。每个人，都想听到待会儿邹斌院士的远程指点。

    苏省的人，在看到这情况后，心里舒了口气的同时，也高兴起来。

    能让邹斌院士远程指点的话，那这台手术，肯定是没问题了。

    他们第一次搞全东南地区的直播，可不想搞砸了。

    傅程站到旁边，让护士拿起他的手机，帮他拨打号码，然后放到他的耳边，他举着两只手，上面套着手术无菌手套，并不能接触手机，

    “嘟~嘟~嘟！”

    手机那头，迟迟没人接听电话。

    一直等到自动挂断，电话也没接通。

    傅程眉头稍皱，难道老师在忙？

    只要老师不是特别忙碌，即便是在开会，也是会及时接电话的，就是怕遇上这种手术台救场的事儿。

    观摩室众人、直播间众人，也都屏息凝神，静静的等待着。

    电话没接通，傅程又让小护士滑开手机，给他在西京医院的一位同事打了过去。

    “小贾，邹老师现在在医院吗？我打手机他没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