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和脑浆沾满了狭小卧室的每个角落，地上倒着的四具尸体死状极惨，全身上下看不出一块像人的地方。

    在卫生间阴暗的角落里，半透明的“植物人刺客”坐在马桶上，向着自己仰慕的马戏团团长，发出一条信息：

    “想你了，过两天一起去看核爆烟火晚会吧。”

    不停颤抖的手指，点击屏幕上的发送按钮，阿彬被苔藓覆盖的面孔，似乎比平时更绿了几分。

    这些天，他都忙着执行各种刺杀行动，完全没工夫关注私事。

    他也是今天在目标家里看了电视，才想起辐射节和核爆烟火晚会的事儿。

    ——钢之城的辐射节，算是城内比较正式的几个大型节日之一。

    这个节日的来源，据说是为了庆祝城里的居民们从核弹洗地中幸存。每年都在六月的第二个周末举办。

    当然，其中最令人期待的，还是核爆烟火晚会。

    毕竟，自从十年前《禁止引爆沙漠中隐藏的大当量炸弹条约》颁布之后，每年一度的核爆烟火晚会，就成了钢之城的居民们，唯一可以欣赏到蘑菇云的机会。

    当然，由于秦澈引爆了一颗核弹，今年大家是第二次欣赏核爆就是了。

    阿彬站起来，双眼死盯着手机屏幕。

    等待回复的这段时间，比杀人更令他紧张。

    “该不会拒绝吧……”

    他有些烦躁的踱着步，等待了两分钟，手机终于震动起来。

    看着被标注为“团长”的号码发来信息，阿彬立刻点开，查看里面的文字：

    “你大爷，差点害死老子。”

    ……

    地下基地这边，秦澈把手机放回口袋，走出卫生间，对等在门前的斯蒂芬点点头：

    “不错，爷很满意。”

    “那是必须的，史蒂夫建筑公司还没收过差评！”斯蒂芬微笑着：“那我就先回去了，二位再逛一会儿吧！”

    语毕，那台机器人迈着大步走向通道尽头。

    目送着对方的身影离去，秦澈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大猫：“我们也走吧。”

    “这里……就是我们的公司。”

    林瑜的面罩上闪烁着紫色光芒，声音听起来有些恍惚，仿佛还没睡醒：“我不会是在做梦吧？马戏团有公司了？我能在这种地方工作……”

    当年在沙漠里拾荒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即使已经在公司里参观了一圈，林瑜依旧有种不真实感。

    不过，秦澈倒是坦然接受了事实。

    毕竟，这也只不过是个开始：

    “注意形象，别忘了你是‘马戏团娱乐公司’的第一位签约艺人。”

    此话一出，林瑜赶紧重新切换到人形，然后被化学品的味道呛得咳嗽不止。

    “走吧。”秦澈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防毒面具。

    这鬼地方的“毒气”还没散完，不知是不是和建筑公司炸出摄影棚的那枚炸弹有关。既然已经参观完毕，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儿。

    “我们去干嘛？”林瑜问。

    “我想拜访一下贫困带的原住民。”他回答。

    大贫困带里除了曾经猖獗一时的匪徒以外，还是有一些其他居民的。

    由于此地环境异常恶劣，到处都是拦路抢劫的土匪，住在这里的人数，自然是极其稀少。

    令秦澈比较在意的，正是这些坚持住在大贫困带不肯搬家的勇士。

    “原住民有什么好拜访的啊？”林瑜快步回到仓库中：“住在这里的不都是些流浪汉或者孤儿吗，正经人谁会留在这儿？”

    “我看中的就是这个‘不正经’。”秦澈笑道。

    对于市中心那些道貌岸然的“正经人”，他是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隐居在贫困带的怪人，显然要比那些衣冠禽兽有意思得多。

    而对秦澈来说，“有意思”正是最关键的要素。

    二人回到公司前空空荡荡的仓库，正好遇到疾驰而来的克劳迪亚。

    被绑在车顶的差分机，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不喜欢……剧烈……运动。”

    “忍着点儿，宝贝！”克劳迪亚大笑着：“到地方了！”

    机械手解开捆住差分机的钢缆，那台玻璃外壳的老式机器人，从克劳迪亚的车顶跳下，双腿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喀嚓声。

    “没事吧？”林瑜有些担忧的看着蹲在地上的差分机。

    运算三十秒之后，差分机给出答案：“是关节老化，没事。”

    “哦……”

    林瑜眯起绿眼睛，打量着玻璃外壳里的精密机械：“这么一看确实很漂亮。”

    “谁能拒绝差分机呢？”秦澈深表赞同。

    “但我可是先来的！”林瑜皱起眉：“再说我也不丑吧？虽然，可能，确实有点儿比不上差分机……”

    “走吧。”秦澈站到差分机面前：“我带你进去。”

    比起鬼屋的车库，这栋已经安装了自动防御系统的地下基地显然更安全。只要把差分机藏在这儿，也不必担心这家伙会被劫走了。

    差分机运算了一会儿，问道：“这里是新家吗。”

    “嗯，你可以随便找个屋子。”秦澈点头。

    公司里除了办公区域和巨型摄影棚以外，也是有居住区的。虽说里面还飘着毒气，但反正差分机也没鼻子，根本不会受到影响。

    等到差分机运算完毕，重新站起来之后，秦澈领着这位长者进入公司。

    看着二人的背影拐了个弯，消失在通道角落里。站在仓库里的林瑜，眉头紧锁的自言自语：

    “他们不会是进去偷偷那个了吧？”

    “不可能的，都不是一个种族，有生殖隔离的，怎么会搞在一起？”克劳迪亚倒是很乐观：“我不会让公公和差分机在一起的，我保证！”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帮我盯着点啊。”林瑜拍了拍克劳迪亚的引擎盖。

    “嗯，毕竟差分机是我的！”克劳迪亚大声说。

    听到这话，林瑜正要说出口的感谢停在了喉咙里，内心深处不禁升起一丝怜悯：

    ——已经去世的儿子也太可怜了吧？

    “喂，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个孩子呢。”林瑜提醒道：“那孩子还得由你抚养，我和秦澈没时间……”

    此话一出，克劳迪亚的车头灯闪烁了一下，声音立刻恢复了元气满满的状态：

    “没事儿，他不会碍事的！”

    “啊？”林瑜看着从车窗里伸出的机械臂：“为什么这么说？”

    面对婆婆的质问，克劳迪亚的回答理直气壮，掷地有声，一句话就把林瑜所有的质疑全部憋了回去：

    他难产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