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你来说，爱到底是什么？”

    “你还不够格知道啊。”

    说完这句话，两人的对话就此终结。

    不到一个小时，他们俩的关系就从无话不说，变成了无话可说。

    又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停下了。

    他抓着卡莉娅下了车。

    目光所及，是如同巨兽一般的王宫。

    到了。

    皇家骑士们人人盔甲染血，骑士们还少了半数，活下来的也大都身负重伤。

    皇家骑士很能打，但堕落者人数太多，何况要骑兵来护送人，不发挥自己的冲撞优势，这本就是强人所难。

    可他们没有任何抱怨，他们忠诚而沉默，簇拥着永夜王。

    永夜王看着苏幕遮，偏了偏头。

    “进去？”

    苏幕遮搂住卡莉娅，迈动脚步。

    “走。”

    而皇家骑士没有行动，而是留在外面看门，他们要用生命来守护永夜，让他们的谈话不受打扰。

    暗鸦大殿中。

    以往雄伟的大殿格外冷清，只有一盏盏微弱的烛火。

    苏幕遮挟持着卡莉娅，与永夜王对视着。

    他瞟了眼自己的复仇进度。

    85%。

    确保了自己已经不败后，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就在这里，把你的鲜血魔井转交给卡莉娅，事先问一下，转交了你不会直接死吧？因为我待会出于某种原因，需要亲手杀了你。”

    “不会。”

    永夜王已经做好了觉悟。

    他表情复杂，看向一席婚纱的卡莉娅。

    “有些话我想对我的女儿说。”

    “请。”

    距离任务时间结束还剩下一小时多一点，苏幕遮完全不介意他们多BB两句。

    说实话，如果不是卡莉娅在最后的这一点时间里突然急速衰老，现在已经虚弱到要他搀扶，一副随时可能老死的模样，他还想再拖拖时间。

    “卡莉娅..难受吗？”

    永夜王心疼的看着苍老的女儿，尽管他自己也老的不成样子。

    卡莉娅用力抬起头露出笑容，但她声音虚弱的就像是快咽气一般。

    “没事的，父亲，不用担心我。”

    “卡莉娅...我..很抱歉。”

    “父亲，你不用和我道歉，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实指的是人到死时才看得清自己。

    卡莉娅已经快死了，她看自己看得前所未有的透彻。

    眼前这个男人，或许对不起所有人，但唯独对得起自己。

    “你收走我的性命吧，我的父亲，如果命中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永夜王嘴角缀笑，摇了摇头。

    “你的母亲已经离我而去，如果你也死去，那么我活着比死去更加痛苦。”

    卡莉娅痛苦的闭上眼睛。

    “那么我也一样。”

    “不，卡莉娅，你还有其它依靠。”

    永夜王从自己手上解下一个戒指，又从衣服中取出另外一个。

    红宝石雕刻成対的戒指，是婚戒。

    他将其丢了过来，苏幕遮一把接住，不过看了眼属性他就失望了。

    从永夜王身上拿下来的，他还以为是什么好货，没想到是一对杂物戒指。

    左右是追求个仪式感，他就把其中一个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又把另外一只戒指给卡莉娅戴上。

    永夜王丢出戒指，像是放下了最后的牵挂，他闭上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轻轻的拥抱住了面前的空气。

    “卡莉娅啊，我希望，你能原谅阿卡多。”

    他的身体开始溶解，从腿开始化为一摊黑色的液体，渐渐铺在了地板上。

    卡莉娅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来，她眼睛空洞的流着泪水，无力看着这一切。

    “血裔从今晚开始将不复存在，我们与人类的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了。”

    那黑色的液体无限增殖，就像是水一样弥漫了整个暗鸦大殿，甚至淹没到了苏幕遮的鞋底。

    “我去。”

    苏幕遮抬起腿，手死死扣住扳机，准备一有异动就开枪。

    但是液体却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避开了他，它们爬上了卡莉娅的双腿，渐渐将她包裹起来。

    而永夜王的形体虽然消散，但声音还在持续响起，只不过越来越淡。

    “也许，你们二人将会是这个荒芜世界最孤独的人，只能紧紧拥抱，才能取暖。”

    “最后的人类，和最后的血裔...互相原谅着..活下去吧。”

    永夜王的声音消失了。

    卡莉娅的变化还在持续。

    黑色的液体已经将她彻底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茧状的物体。

    苏幕遮退后两步，双眼微眯。

    永夜王应该不可能耍花招，无论如何卡莉娅都是快死的人了，他不将鲜血魔井交给她，她随时会死。

    不过他还是信不过对方。

    砰砰！

    他直接对着茧状的黑球开了两枪。

    子弹没入其中，就像是进入了水面里。

    但就像是打入另外一个空间一般，连一丝声音，火花，甚至是涟漪都没有。

    而就在这时。

    永夜王之前的所在地，突然出现了一样东西。

    一口血井。

    它约莫半人高，虚浮的飘在空中，形体虚幻，犹如海市蜃楼。

    它没有根基，漂浮无萍。

    一颗红色的，约莫弹珠大小的血核从血井中浮起，它的外表布满了裂纹，好似随时的都会破碎。

    看到这颗血核的那一刻，苏幕遮眼中弱点感知标准出的即死弱点立刻亮起。

    灵光乍现，他下意识明白了这是什么，于是直接调转枪口，凌空一枪就将血核点碎。

    “不！”

    茧型巨蛋中，似乎传出了卡莉娅绝望的呼唤，只不过很远，很虚幻。

    【击杀S级血裔‘永夜王’，获得1000点人物经验值】

    【已经抵达阶段上限，经验值严重溢出，不予计算，人物等级已提升至LV.10】

    【天赋能力脑域过载提升至LV.10，开启后计算力提升至3倍，精神力消耗3点每秒】

    而这还没有结束。

    刷屏一般的系统提示在苏幕遮的眼中亮起。

    【恭喜你，完成该副本‘唯一’隐藏任务，弑君者】

    【他残忍无情，屠戮天下，人类与同类在他眼中都只不过是蝼蚁，他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血裔之主，永夜之王！他是如此强大，该副本中从来没有任何玩家杀死过他，而你，完成了一个壮举，杀死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不死帝王】

    【弑君者：作为弑君之人的奖励，该副本将在任务结束时永久破碎，灰色平原将抽取该副本的数据为你凝聚出一枚独有的‘杀戮称号’】

    “卧槽，这是通关了！”

    苏幕遮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是个新手玩家，但是从艾格丽雅那边买了很多情报，也知道很多灰色平原的内幕，而这些，都是老玩家的经验总结。

    这种事非常少见，是非常非常少见。

    首先，灰色平原的副本，就和游戏里的副本规则差不太多。

    打BOSS掉装备，首杀奖励更是多的夸张。

    而苏幕遮现在这种情况，并不能称之为‘首杀’。

    玩家们称之为，打穿副本。

    永夜王这个BOSS，显而易见，根本就不是用来给一阶玩家杀的，一阶玩家根本没本事杀掉他，灰色平原也不会发布任务要玩家杀掉他。

    哪怕苏幕遮独狼称号自带提高任务难度，也没见灰色平原点名要他除掉永夜王。

    灰色平原给予的所有暗示，都仿佛在告诉他要以一种绕开永夜王的方式完成主线。

    当然，因为永夜王过于强大，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永夜王存在本身，就是维持这个副本稳定的一项重要数据！

    简单来说，他都不属于什么关底BOSS，隐藏BOSS范畴，他压根就不是BOSS，而是支撑这个副本，这个世界的基石。

    他不能死，他死了就等于血裔副本被抽走了核心数据。

    一但发生这种情况，灰色平原想要回溯副本，比再造成本还高。

    所以出现此类情况，灰色平原会出于利弊考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不回溯了。

    它会‘碎’了副本，把房子拆了，材料都给干出这种事的鬼玩家做奖励。

    而这，就叫做‘通关副本’和‘打穿副本’。

    苏幕遮心潮澎湃。

    他本来就想着杀了永夜王，掉个宝就成了。

    没想到副本居然被他打穿了。

    而且奖励居然还是‘唯一’的‘杀戮称号’。

    灰色平原出资，专门为他个人凝聚，可以说得上是量身定做。

    这意味着什么。

    这么说吧。

    什么职业，个人，血统，全部靠边站，

    论打架，灰色平原内部公认最强的称号种类，永远只有一种。

    杀戮称号。

    苏幕遮肩膀抖动，已经开始笑了。

    他低着头偷笑着，而一旁空中的虚幻血井，突然涌出了无数鲜血。

    血液犹如洪流，水坝开闸一般涌出，让人寒毛倒立的不是这犹如闪灵电影中血海滔天的血液。

    而是血液中夹杂的无数双漂浮，游动，还在不断扫视，流露出兴奋情绪的双眼。

    苏幕遮吓了一跳，下一刻，他直接掏出了一枚燃烧弹扔在自己面前。

    “看我火墙术！”

    燃烧瓶爆裂，化为一堵拦路火墙，阻挡住了冲上来的血海。

    可下一秒，血海一分为二，从中间绕开火墙，化为了一个U字汇入苏幕遮身后不远处的血茧之中。

    苏幕遮这才反应过来，这或许就是永夜王留给卡莉娅的鲜血魔井的真面目。

    他转头看去，只见血海不断汇入漆黑的血茧，少说也有几百吨的血就像是流入了异空间一般，之看见血茧在吸收，不见它胀满。

    一只只游动的血眼在巨茧的表面游动着，钻入其中。

    而大殿之中，犹如幻觉一般的刺耳声音在苏幕遮的大脑中响起。

    “瓦雷德！亲眼看着我们怎么吃掉你的女儿！”

    “哈哈哈哈！我们就快自由了！撕碎她！”

    “接受这份诅咒吧！吃啊！看你能吃下多少！”

    “你有资格坐上这张王位吗？小姑娘？！”

    只是听了刹那，苏幕遮就眉头紧锁，感觉头痛欲裂。

    那份尖锐到犹如扎入了灵魂深处般的声音，像极了他脖子上的渴血之欲，缪那老东西就是这么天天在他耳朵旁边念叨。

    虽然他们的声音没有那老家伙这么吵，但是架不住量太多。

    几百上千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他脑仁都快炸了。

    不过好在随着那些眼睛伴随着血海一起涌入血茧之中，声音也随之消散了。

    “总算清净了。”

    苏幕遮摇了摇脑袋站起，此刻他有了些猜想。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他是知道的，强大的力量意味着付出惨重的代价，可如果这就是鲜血魔井这个血能所要付出的代价，他不觉得卡莉娅能够承受。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永夜王。

    他走到永夜王被打碎的血核面前。

    此时他破碎的血核上，一层浓郁的灰雾悬浮着。

    永夜王除了弑君者这个隐藏任务的奖励，还为他贡献出了掉落。

    苏幕遮伸出手往里一抓。

    一层光滑的皮质感传来。

    他握住边缘，往外一扯。

    一件暗红色的风衣被他拎在了手上。

    风衣通体暗红，光滑，手臂与胸口与腰间的位置有许多扣带，肩膀位置和西装般挺立。

    修身，帅气，风格华贵，像是盛装出席，但又不会太高调，给人一种方便活动的感觉。

    一眼看去，苏幕遮就喜欢上了，这件衣服正好和他的墨镜，帽子，项链凑成一套杀你全家套装。

    可他还没来得及查看属性，背后就传来了声音。

    那是深寒的，无法控制的，带着无数尖锐刺耳重音，暴怒响起的声音。

    “阿！卡！多！”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