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吃过晚饭出来已经快九点了，江帆心情挺好，喝了半斤酒，状态刚刚好。

    把其他人打发走，溜了一圈，在附近找了家茶楼。

    要了一间包厢，煮了一壶茶，又要了几样点心慢慢等。

    一边等，一边打电话。

    电话通的，但没人接。

    五分钟打一次，到九点半连续打。

    九点五分的时候终于打通了。

    “喂！”

    就一声喂，电话里还吵吵闹闹的。

    “红秀？”

    “嗯？”

    江帆道：“我在紫铭楼，出了海底捞往西走五百米这，你过来。”

    景红秀挺迟疑：“干嘛？”

    江帆道：“过来问你几个事。”

    景红秀说：“你电话里问吧！”

    江帆道：“快点来，哪那么多废话！”

    说完电话挂了。

    景红秀懵了下，纠结了半天，才跟同事说了声，去了茶楼。

    茶楼古色古香，低调中却透着奢华，也不知道是什么内涵。

    反正江帆这种草根领略不来。

    景红秀在门口打了一次电话，才跟着服务员进来。

    工装已经换下，这妹子穿的一如既往朴素，白短袖，宽松的牛仔裤，扎着小马尾，有点儿土，但胜在貌美如花，还有那股子干干净净的味道，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着装。

    “你要问啥？”

    景红秀在对面坐下，身子挺的直直的，两手并拢放在腿上，看着江老板。

    江帆不急说话，慢条斯理的给她倒了杯茶，才说：“要不要吃点东西？”

    景红秀说：“我吃过饭了。”

    江帆放下茶壶，问：“说好了我给你找个事干，为什么偷偷跑？”

    景红秀说：“我不想欠你的。”

    江帆问她：“那你欠过别人的吗？”

    景红秀想了想：“欠过。”

    江帆就说：“那不得了，我又不图你什么，怎么还偷偷跑了？”

    景红秀挺尴尬，目光移到了别处。

    江帆问她：“有什么打算吗？”

    景红秀道：“没有，先在海底捞干着再说。”

    江帆问道：“打算干到什么时候，这是能干一辈子的吗？”

    景红秀道：“干上几年再说。”

    干上几年……

    人生能有几个几年。

    男人只要有钱，八十岁也能娶少妻。

    女人一过了三十岁，还有多少美好时光？

    江帆问她：“存了多少钱了？”

    景红秀抿着嘴，纠结了一下才说了：“两万块。”

    江帆有点不解：“看你衣服都舍不得买，钱花哪了？”

    景红秀说：“给家里了。”

    “……”

    江帆无话可说，想了想问：“会做生意吗？”

    景红秀说：“不会。”

    江帆又问：“那你会干嘛？”

    景红秀抿着嘴不说话。

    江帆也觉头疼，二十岁的妹子，除了端盘子电子厂打工，确实没啥谋生技能，认真琢磨了下，才道：“把你那两万块钱给我，我给你找个项目，别一直打工了。”

    景红秀问：“你给我找什么项目？”

    江帆道：“你先别问，到时候就知道了。”

    景红秀挺犹豫，到不是怕辛辛苦苦攒的钱被骗走。

    而是怕欠多了还不上。

    江帆又道：“这样，你叫声江哥，我认你个妹妹，就不算欠我的了。”

    景红秀忽然就松懈下来，叫了声：“江哥。”

    江帆点头：“想不想去魔都了？”

    景红秀说：“不去了，深城也挺好的。”

    江帆就道：“再别到处乱跑了，深城是不错，但这样一直给人打工不是长久之计，挣不了高薪省吃俭用一年能攒下几个钱，回头记得把你的两万块钱转给我，我给你弄个事。”

    景红秀不放心：“你想给我弄个啥事？”

    江帆笑道：“我也没想好，等我这几天看看，你转过来就是，还怕我骗你的钱？”

    景红秀没底气：“我啥都没干过，万一赔了咋办？”

    “赔不了！”

    江帆给她打气：“我给你找个你能干而且还不赔本的！”

    景红秀虽然见识少，但又不傻，不相信世上还有包赚不赔的买卖。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

    江帆嘴上说的漂亮，可晚上回到酒店就头疼了。

    赚钱的买卖有不少。

    但景红秀能干的却没几个。

    别的不说，蜜雪冰城两个小秘干了后，具体情况江帆也了解，就挺不错。

    但柴芳可以干，景红秀却干不了。

    当老板听起来简单，实际上却不简单。

    柴芳摸爬滚打几年，已经具备了当老板的素质和能力。

    景红秀岁数太小了，即使打了几年工，见识和阅历也很有限，从没自己干过，以她这个年龄，说难听点只能被人支配，还不具备支配别人的能力。

    想到半夜，也没想出个景红秀能干的营生。

    第二天行程被打乱。

    江老板提前拍了板，调研考察也没必要了。

    薛涛过去深入了解了一下情况，就在任立贤陪同下游了一下深城。

    江帆没去，在张康的陪同下四处考察。

    张康不知道江老板要干嘛，只能纳闷陪着。

    附近转了一圈，也没什么头绪。

    下午在康馨科技办公的写字楼下的湘菜馆吃饭时，忽然有了主意。

    抖音科技在深城没有注册分公司，收购康馨科技后就成了分公司，现在是抖音科技全资控股的子公司。

    附近好几栋写字楼，上班的人不少。

    小饭馆也挺多，多数生意挺好，个别吃饭的比较少。

    这家湘菜馆不好也不坏，一百平左右的门店倒不小，十几张桌子坐了七八桌人，上座率勉强过半，不知道老板会不会转让，让景红秀干个餐饮到是不错。

    一来在海底捞干过，也算是多少有点经验。

    至少端盘子没问题。

    二来只有干这个能照顾，能让他吹的牛皮成为现实。

    舍此之外，别的都不行。

    于是菜上来后，江帆一边吃一饭一边给张康交待个任务：“完了你去打听一下，问问这餐馆转不转让，我看这生意也不怎么样，老板要是转的话给我朋友接下。”

    张康怔了一下，问：“江总朋友想干餐饮？”

    江帆点头，但没多解释。

    张康心里多少就有了数，立马想到了昨晚海底捞碰到的那个服务员。

    感情拉着自己转了一天，原来是为了那个服务员……

    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等出门的时候，江帆又交待了一句：“你亲自去办！”

    张康嘴上答应，心里又明白了。

    这是不想让人知道。

    把江老板送走，回头就找到餐馆老板问了下。

    他也经常在这附近吃饭，但这家来的比较少，没别的原因，菜做的一般，餐饮业门槛比较低，竞争也最是激烈，没点特色，如何能生意兴隆。

    老板模棱两可，转不转让不是重点。

    重点是能给多少钱。

    钱给到位，哪有不转让的店铺。

    张康好久没亲自谈判了，费了一番口舌好生盘了盘底，心里大概有了数。

    快九点的时候，给江帆打电话。

    “可以转，但要价很高……”

    张康说了说了解的情况，也说了自己的判断。

    江帆听完，直接拍了板：“尽快拿下。”

    张康说好，心里还琢磨。

    一百平出头的店铺，说小不小，但也绝对算不上大。

    开个小餐馆是绰绰有余，但开火锅店就有点不太够。

    也不知道江老板想给那个服务员搞个什么店。

    估计江老板自己也没什么主意，估计得看那个服务员的。

    晚上。

    景红秀下班后，又被江老板叫去茶府。

    “我给你找了一个营生。”

    江帆一边倒茶，一边说：“你尽快辞工，完了去当老板。”

    景红秀问：“什么营生？”

    江帆说道：“开快餐厅，这个比较简单，总能干吧？”

    景红秀愣了愣：“我没开过快餐厅。”

    江帆笑道：“没开过也不打紧，店铺我给你看好了，就在抖音科技这边的分公司办公的写字楼下，我让公司把员工的伙食补贴直接贴到快餐店，能赚多少就看你自己。”

    “……”

    景红秀愣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可真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再缺阅历也知道，这样的买卖没有不赚钱的。

    至少绝对不会赔本。

    开饭馆的不缺客源，怎么可能赔本。

    景红秀不知道说啥，脑子里乱了好半天，才说：“我钱不够。”

    江帆说道：“这个简单，我给你作保在银行贷五十万，贷款你自己还。”

    景红秀嘴唇动了动，有话想说，但不知道咋说。

    隔天。

    一直犹豫到午后休息时，才给店长说了要辞职。

    店长问她：“为什么辞职，干的不开心吗？”

    “不是！”

    景红秀连忙道：“干的挺好的，是我有个朋友让我辞职去开快餐厅。”

    “开快餐厅？”

    店长那个惊讶：“你打算投资多少，准备开在哪？”

    景红秀说：“投五十万，在辰安大厦那边开。”

    店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有五十万投吗？”

    景红秀说：“没有，朋友说给我担保在银行贷款。”

    店长一听乐了：“你朋友什么来头，有这么大的面子？”

    景红秀听出她不信，但不知道怎么解释。

    江老板肯定是有这个面子的。

    抖音科技搞个活动发奖金都发了几个亿，她也有关注的。

    但这个就没必要给别人说了。

    景红秀只好说：“应该可以。”

    店长劝道：“现在这世道人心险恶，处处都是坑，稍微一不小心就得阴沟里翻船，除了父母亲人，什么样的朋友能对朋友做到这个分上，我觉的你还是再考虑考虑，你今年才刚二十岁，还是多锻炼锻炼，多积累些社会阅历，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小心被骗。”

    景红秀心里想，我有什么好被骗的。

    都哥哥妹妹了，再不领情，就真不识好歹了。

    但这些话就不用跟人说了。

    景红秀道：“他不会骗我的。”

    店长知道这种小姑娘一旦有了决定，很难劝住的，就不再劝，又问：“你开快餐店做过市场调查了吗，客户目标是哪一类人群，附近人流量如何？”

    景红秀老实道：“没做过！”

    店长就说：“你都没做过市调，就这么两眼一抹黑的跑去开店，赔了怎么办？”

    景红秀实话实说道：“我朋友把他公司员工的餐补定点到店里，不会赔本的。”

    店长一愣，心里那个握草，差点就忍不住来句芬芳之词。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真是不敢相信。

    什么年代了呀！

    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从来就是个传说。

    没想到今天竟然活生生发生在眼前。

    什么样的朋友，能够帮到这种程度。

    自己怎么没个这样的朋友……

    店长瞅了瞅她，长的还算漂亮，该不会是……

    不能怪人多想，这是惯性思维。

    但不好问，只能心里想想。

    尽管还是不怎么相信，但辞职到是同意的。

    不过要等上几天招到人才能走。

    虽然规定提前三十天，但只要新招的人到位就可以办手续，不一定非要等三十天。

    下午。

    张康谈妥了转让价格。

    江帆则联系了下银行，搞定了贷款的事情。

    作为中行的超级大户，给人担保贷点款那不叫事。

    即使不是魔都，那也没有问题，只要是中行就行。

    不要说五十万，五个亿都没有问题。

    银行也不管贷款的人是谁，只要江老板担保就行。

    就算贷给乞丐也没有问题。

    反正还不上找江老板还钱就行。

    行长比较热情，晚上还请江帆吃了顿晚饭。

    彼此需要，就很容易成为朋友。

    隔天晚上，银行工作人员带着文件资料来了酒店，主动上门服务。

    景红秀下班过来后，在酒店一次办完了所有贷款手续。

    要不是这妹子头铁，不愿意借江老板的钱，哪用这么麻烦。

    张康也过来了。

    等银行的人员离开，江帆当着景红秀给他交待了一番。

    “餐补给涨到八百，但不要再发到工资里。”

    江帆早打好了腹案：“给办个饭卡，跟抖音科技总部一样餐补直接给补到饭卡里，定点到快餐店刷卡，一个星期或半个月给结一次账，不要拖拖拉拉。”

    张康心里五味杂陈，不是小情人哪能照顾到这个分上。

    可大老板发话，只能点头答应。

    江帆又交待景红秀：“有什么困难就找张总，我知道你一惯不想麻烦别人，但这个社会有时候就这样，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就得找别人帮忙，不要怕欠人情。”

    景红秀答应着，心里一点头绪没有。

    前几天还在端盘子，这马上就要当老板了。

    转变太快，适应需要时间。

    江帆又道：“上班族中午吃饭都挺急，饭菜质量虽然重要，但出菜速度也很关键，除了快餐，其实菜品也可以搞一搞，尽量把花样弄多一点，比如麻辣烫什么的，不能只做定点的生意，也要吸引其他的消费者，价格不要太低，看看其他快餐什么价，差不多就行了。”

    景红秀点着头，这个不用人教，她多少还是知道点的。

    快餐快餐，肯定越快越好。

    不能让人久等。

    而且口味得好，分量得足。

    这是基本常识，没经验的也懂。

    坐了半个小时，张康和景红一起离开。

    老张下了楼还纳闷，感觉不像小情人。

    难道真想差了？

    算了。

    老板让咋办就咋办，多想没用。

    深城待了五天，薛涛飞回魔都，江帆则飞往杭城。

    来之前没有想到会碰到景红秀。

    毕竟深城太大，概率实在太小。

    快一年了，也没想过去找。

    没想到就这么凑巧碰到了。

    说缘分什么的那都是扯蛋，但生命中该来的人还是会来。

    且行且看。

    人生的路还长。

    到了杭城，没让吕小米过来接，让航空公司安排车送到市区。

    江爸江妈还住在香格里拉，可能是第一次来就住这里习惯了。

    老房子办手续麻烦，预计的十天办完。

    结果一星期过去了，依旧没有办利索。

    估计还得几天。

    吕小米一直在杭城，负责跑腿办手续。

    江爸江妈就负责游玩逛，天天早起沿着西湖散散步、溜溜湾，感受着这座城市的优点和缺点，缺点肯定有，但优点更多，不用考虑钱的话，各方面确实比商都好。

    就是人生地疏，连个亲戚都没有。

    偶尔想串个门，都不知道上哪串。

    好在并不着急，江南里的房子年底才交房；老房子过完户还得打申请翻新，住进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养老问题，甚至可以两头跑。

    杭城烦了就回商都，商都不想待了来杭城。

    不用考虑车费饭钱，生活确实挺好的。

    老两口一人一个亿，存在银行里一年光吃利息都花不完。

    让一个拿了大半辈子工资的人一年花光近千万，也是件颇有难度的事。

    中午到酒店刚好吃午饭，吕小米不在，去办事了没回来。

    江爸江妈这大半年周游全国，变化还蛮大，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以往那种被生活压着的烦躁不见了，走的路多了，见的事多了，思想和观念总是会发生一些变化的。

    对待生活的态度也会慢慢的改变。

    比如现在。

    江爸江妈就再不说儿子吃饭太浪费了。

    这么多钱，吃好点穿好点真没错。

    江爸江妈最关心的是儿子身边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美丽姑娘们，魔都的那对双胞胎姐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现在又多了个漂亮女秘书，挺担心儿子搞出事来。

    江爸一边吃饭，一边问儿子：“这个秘书是什么情况？”

    江帆还挺纳闷：“什么什么情况？”

    江爸说道：“别装傻，你知道我问的什么，上次来杭城就想问，结果跑国外去了，怎么找个这么漂亮的女秘书，你是不是也跟电视上演的一样跟人家不清不楚的？”

    还真跟电视上演的一样……

    江帆不想讨论这个：“爸你就别管了，跟我妈该干嘛干嘛，别关心这些！”

    江爸说道：“我能不关心吗，你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江妈竖着耳朵，盯着儿子，这个必须支持。

    打工的时候顾不上想这些，但现在人闲了，就想赶紧当奶奶。

    每次看到别人家的爷爷奶奶抱着孙子就很羡慕。

    “你打算跟谁结婚？”

    江妈直接问道，至于什么时候结那都是下一个问题。

    而有没有女朋友这个问题就更不用问。

    身边的姑娘一个个让人看花眼，到底跟谁结婚才是关键核心。

    江帆头也不抬：“我才26，急个啥啊，现在不考虑这个问题。”

    江妈问道：“那你打算啥时候结婚呢？”

    江帆就施展拖字诀：“过上一两年吧！”

    江爸江妈追问一阵，得不到答案就不问了。

    又说起了出国的事。

    两人已经办了护照和签证，准备下星期出国去旅游。

    江帆给找了个国际旅行社，当然不是一大堆人组团出去，而是专职导游全程陪同，还让陆志军挑选了四个可靠的保安一起，准备趁秋老虎刚刚过去，去欧洲转一圈。

    活了大半辈子，这该是第一次出国。

    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江帆出去一次，就给讲了一些，出门在外尊重人家的生活习惯，不认同的不要说，只是出去看看，不要把外面想的那么好，但也不想的某些喷子带节奏的那么混乱。

    总之有好有坏，注意安全就好。

    江爸比较担心：“出国前这个手续能不能办完？”

    江帆无所谓道：“能办完就办完，办不完回来再办，反正不急。”

    江妈叹气：“来来回回折腾，就不能利利索索一次弄完。”

    江帆搂搂老妈：“妈你该修身养性了，一辈子争强好胜，到老了再不好好养养性，就你这个脾气可活不过我爸，千万不能比我爸先走了。”

    江妈撇了撇嘴：“你赶紧给我弄个孙子我就修身养性了。”

    江帆没在意亲妈的逻辑问题，只是觉的老妈这个‘弄’字用的很精髓。

    下午快五点的时候，吕小米回来了。

    江帆问了问手续的情况，就出门去餐厅吃饭。

    吃过晚饭，江爸招呼去溜湾，顺便欣赏西湖夜景。

    出了门天已经黑了。

    夜晚的西湖各种灯光五色斑斓的，确实挺有看头。

    但看多了依旧会腻。

    江爸江妈在前面走，江帆和吕小米后面跟着，沿着孤山路往前走。

    “小米？”

    忽听旁边有人喊了一声，是男人的声音。

    吕小米扭头望过去，顿时傻了眼：“爸……”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