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在前天夜里，原皇协军一团团长李国久，也就是国军独立团现在的新编第四营营长，秘密潜入县城找到了夜间协助日军把守莱阳城门的伪军排长袁大刚。

    两人经过秘密谈话，袁大刚表示愿意反正，在周卫国率兵攻打莱阳城的时候里应外合，策应独立团。

    并在当天夜里，由袁大刚值守城门时，偷偷将突击队放进城中。

    一切进展顺利，日军对此毫无察觉，直到次日，日军开始进攻虎头山根据地，周卫国这边调兵攻打莱阳。

    此时此刻的莱阳县城，原本就因为大规模调兵围剿虎头山根据地而兵力空虚。

    先前又中了计，调出一支中队和一支皇协军营。

    此时此刻，驻守在莱阳的只有一个中队多的鬼子，外加上皇协军三团的剩余人马。

    当然，宪兵队也有几百号鬼子，被近卫文临时补充进战斗序列。

    近卫文是下了决心的，即便是莱阳周边的户县与平安镇被国军偷袭，甚至莱阳县遭遇国军进攻，他依旧坚持让日军大队率先剿灭虎头山根据地之后，再返回莱阳救援。

    至于莱阳当前的防守，在近卫文看来，自己的人手虽然不足，但是利用优势的炮火与装备优势，坚守城门，等到日军大队消灭虎头山根据地之后再回援莱阳，完全是来得及的。

    这一点的确出乎大多数人的预料，谁也没有想到近卫文对于消灭虎头山根据地会有如此大的决心。

    但世人哪里知道，近卫文是想先斩虎头山，再灭周卫国！

    为自己的外甥报仇，消灭周卫国，几乎成了近卫文的执念。

    莱阳指挥部。

    近卫文的脸色有些阴沉，他正在坚守等待进攻虎头山那边的进展。

    原以为胜券在握。

    直到一则电报传到莱阳：西南汤炳权部警备旅突然大举出动，进攻清源县城。

    这道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近卫文震住了，紧接着是油然而生的愤怒。

    汤炳权这个人他知道，进攻不足，防守有余，算不得什么有魄力之人，这些年他莱阳近卫文旅团与汤炳权的警备旅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双方各自守着驻地，相安无事。

    可这家伙现在居然敢趁火打劫，趁着自己与平镇和虎头山对决，偷袭清源县城！

    实在是可恶。

    事已至此，近卫文忽然有些迟疑起来，从户县，平安镇，到莱阳，再到眼前的清源县，自己贸然出兵扫荡虎头山的决策，现在看来似乎是错了。

    轰隆——

    正想着，一枚炮弹在指挥部的大院炸响，然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炮弹接踵而至，日军莱阳指挥部外围虽然驻守了不少的兵力警戒，可哪能拦得住炮弹的飞袭？

    有一枚炮弹甚至正所在的指挥室的墙壁，巨大的震动之下，整个指挥室似乎都摇晃了起来，瓦烁飞溅，近卫文一时灰头土脸，幸好身边的卫兵挺身护住了近卫文，近卫文这才避免受伤。

    骇然过后，近卫文怒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通讯兵慌慌忙忙地赶到，“报告旅团长，指挥部遭到一支不明身份的敌军炮击，小左队长自尽带人将敌军击散。”

    近卫文惊魂甫定，各方电话又纷纷传到：

    “报告旅团长，火车站遭到敌人炮火突袭！”

    “报告旅团长，莱阳东向的军火库被敌军炸毁。”

    “报告旅团长，皇协军三团多部人马发生反叛，与城外国军里应外合，正在进攻城门。”

    “报告旅团长，莱阳供电站与通讯站遭到敌人炮火突袭，供电系统已经大部陷入瘫痪！”

    ……

    ……

    一道道通讯传来，糟糕的消息接踵而至。

    整个莱阳都快被这支不明身份的敌军闹翻了天了。

    这让近卫文忽然想到，不久之前自己囤积在莱阳火车站的那批物资被一支不明敌军炸毁的事件。

    “是他们，肯定又是这支可恶的家伙！”

    上次莱阳囤积了大量物资的军火库被炸的时候，莱阳县城同样被周卫国的特战队闹了个鸡犬不宁。

    对于突击队成员们来说，这一次自然是轻车熟路了。

    而对于近卫文来说，这却是再一次的羞辱。

    只是还不等近卫文愤怒，由于莱阳供电站的暂时瘫痪，同样依赖于莱阳供电站的莱阳日军指挥部很快就没有了电力的供应。

    所有的通讯系统迅速陷入瘫痪，近卫文的指挥部甚至再联系不到其他各部。

    好在日军指挥部有备用电源，接通之后，近卫文的指挥部这才再次恢复通讯能力。

    紧接着，指挥部收到的第一道通讯，正是从城门的方向传来：

    由于敌军攻势猛烈，外加上反叛的皇协军里应外合，我部虽然有宪兵队的支援，怕也支撑不了太久，请指挥部立刻转移！

    通讯刚刚结束，近卫文的指挥部大院里忽地又有炮弹炸响。

    近卫文亲眼看到院子里的几名士兵在炮弹的爆炸中成为一地残肢断臂。

    整个指挥部都被搅乱了，鬼子小队长连忙再次派兵追捕，并迅速调令更多兵力驻守指挥部。

    近卫文所在的指挥部，当初修建时刻意用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倒是不怕炮弹的轰击。

    可这再次出现的突袭还是让近卫文有些心惊肉跳。

    从何时起，敌军已经可以威胁到莱阳指挥部的安危了？

    另外敌人既然有胆炸毁供电站和通讯站，或许正是为了切断莱阳指挥部与进攻虎头山的日军部队的联系。

    近卫文禁不住开始多想。

    难道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自己出兵围剿虎头山，压根儿就是周卫国调虎离山的阴谋？

    那么周卫国的目标就只有一个。

    莱阳！

    包括他近卫文！

    想到这里，近卫文忽然有些不寒而栗起来，就在自己还一心想覆灭平镇，消灭周卫国为外甥报仇的时候，这周卫国竟是“擒贼先擒王”，直接盯上了自己！

    好猖狂的计划，“原来莱阳才是他周卫国真正的目标！”

    想到这里，近卫文原本对于覆灭虎头山的坚持终于支离破碎。

    与莱阳相比，就是十个虎头山也无足轻重了。

    一旦莱阳有失，哪怕只是暂时的，对于境内帝国军人的士气来说，都将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那也同时意味着他近卫文已经无法掌控莱阳地区的治安。

    即便不因为负罪，剖腹自尽以谢天皇，怕是也没有脸面继续在莱阳一带待下去了。

    “传令……让松田大队火速回援莱阳县城！”

    近卫文有些艰难地下达军令，整个人忽地有些颓废起来。

    这一次是他败了，败得彻底，周卫国这个狡猾难缠的对手，再一次让他备受羞辱。

    虎头山根据地。

    里垄村。

    惨烈的攻防战已经持续了两个钟头之久。

    日军大队的攻势异常猛烈，几次险些攻破里垄村阵地防线，全靠着八路军战士们浴血奋战，这才强撑着将日军的进攻打退。

    里垄村坚守了一个钟头时间左右，邱明从阳村和赵庄调过去的增援兵力也赶到了。

    这才顶住了日军前仆后继的疯狂进攻。

    只是依旧艰难，看日军进攻的势头，怕是不攻破里垄村，荡平虎头山，决不罢休。

    赶到的许光荣参与防御战中挂了彩，满脸血迹中质问张楚，“张参谋，这就是你说的周卫国一定会来？我看就是咱们虎头山被鬼子全歼了，他周卫国的眉头怕是都不会皱一下。”

    张楚喝道：“说那么多做什么？杀鬼子——”

    “杀！”

    战斗已经升温至白热化。

    在日军大队主力的炮火猛轰之下，防御工事几乎都被鬼子的炮火推平，里垄村防线时刻处于即将崩溃的局面。

    即便八路军将士们殊死奋战，但张楚等人其实都很清楚，按照眼前的局面继续下去，里垄村肯定是坚持不了太久了。

    可阳村、赵庄那边同样抽不开身，能抽调到里垄村的兵力都已经过来了，一旦里垄村被日军攻破，虎头山怕是就全完了。

    战士们咬着牙坚持死守。

    里垄村外围，鬼子大队长松田的嘴角挂上了轻笑，此刻局面已定，虎头山的八路军不过是在负隅顽抗，挣扎不了多久了。

    若无意外，松田估计，最大半个钟头，自己就可以一举攻破里垄村防线，进攻荡平虎头山。

    第五次进攻被暂时打退，松田重整进攻力量之后，决心以第六次的全面总攻彻底崩碎八路军的防线。

    可就在松田准备下达军令的时候，通讯兵忽然来报道：“报告大队长，莱阳周边多处县城遭受偷袭，国军汤炳权警备旅开始进攻清源，国军独立团趁机攻打莱阳，莱阳县城危机，指挥部危机，指挥部命令我部迅速回援莱阳县城！”

    “八嘎！”

    望着被炮火轰击得满目疮痍的里垄村八路军阵地，松田大骂，眸子里满是不甘之色。

    半个钟头！

    再有半个钟头，自己就可以一举攻下虎头山了。

    可军令如山，莱阳不容有失，指挥部不容有失，旅团长不容有失，松田咬了咬牙，无奈下令道：“全军向莱阳方向火速支援！”

    “嗨！”

    里垄村阵地。

    三营长，许光荣，张楚一行甚至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大家都很清楚，这是最后的坚持了，一旦失败，里垄村阵地将彻底失守，赵庄与阳村的防守也会彻底失去意义。

    可一直战斗到现在，本就在兵力上远不如鬼子的三营，伤的伤，亡的亡，剩下的战力不到原先的三成。

    反观进攻的日军，由于这里垄村阵地是日军进攻的侧重点，前来的日军无论是在装备、兵力，还是兵员素质上，都要完全碾压三营。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三营倾尽一切防守阵地，进攻的日军大队虽然也有一定伤亡，可根本就不至于伤筋动骨。

    望着鬼子再次组织起来的进攻部队。

    仅仅是重机枪张楚就看到了五挺。

    这是怎样一种绝望，根本看不到胜利的可能。

    战士们所想，唯死而已。

    大概觉得这将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张楚一直不曾动摇的信念这才遭受冲击。

    首先浮现在脑海是那张从来都挥之不去的身影——陈怡。

    想到这里张楚忽然有些庆幸，幸好自己先前坚持让陈怡留在了赵庄，若是陈怡跟他一道过来支援里垄村，此刻她也要陷入危机了。

    又有些遗憾，最后一面终究是见不到了。

    接着竟是周卫国的面容，停留在张楚印象中的是那张总是充满自信的、稳重的面孔。

    张楚喃喃道：“卫国啊卫国，难道我真的信错你了吗？”

    杂乱的思绪是被一道惊呼声惊醒的。

    “营长，鬼子……鬼子好像撤了！”

    “撤了？”

    回过神来的张楚也傻眼了，抬眼望去，鬼子原本已经组织好进攻，前锋部队甚至都已经过了被三营无奈丢弃的一线防御阵地。

    战士们都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了。

    结果鬼子就这么撤了！

    如此形势逆转，战士们无不发愣，紧接着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幸好鬼子是撤了，不然这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同样愕然的许光荣下令道：“鬼子突然撤退，搞不好又是什么诡计，侦察班，跟上去看看小鬼子到底想干什么？”

    “是！”

    片刻之后侦查班长返回汇报道：“报告营长，鬼子好像是真的撤退了，而且撤退的很彻底，连平日里的后卫部队都没有安排，所有鬼子都是小跑撤离的。”

    张楚道：“应该是鬼子的后方出现了什么变故，不然眼见着就能攻下里垄村，鬼子没必要再耍什么阴谋诡计。”

    如此，战士们齐齐松了口气。

    里垄村的危机总算是解除了。

    同一时间，从阳村和赵庄两路进攻的鬼子也选择了撤离。

    亲赴赵庄指挥的邱明望着鬼子匆忙彻底的背影若有所思，“难道是卫国那边有了什么动作，刺激了鬼子？”

    “老吴，你迅速联系敌工部的同志，打听打听鬼子的大后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吴远山应道。

    至此，日军大举出动围剿虎头山，来时浩浩荡荡，去的却也匆忙，当真是虎头蛇尾，功败垂成。

    不久以后，八路军敌工部的同志给虎头山传去情报，邱明一行人这才知晓了周卫国在敌后的所为……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