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八号、上午

    布列西共和国、莱泽因

    两个看着年纪轻轻，穿衣、长相都与布列西人有所不同的男子在街头上东张西望。

    “这里比冬堡暖和多了。”其中一个矮胖的男子扯了扯衣服，用巴什语说道。

    “确实，我都快热死了，真想把衣服脱掉。”另一个身材匀称，一头卷发的男子已经把衣服领口拉到了最大。

    “我感觉我们不能这么盲目地找，他们都是被通缉的人,肯定不会那么容易露面，或者随便问一个路人就能得知下落，要是没弄好说不准我们也会惹上麻烦。”矮胖男子停下脚步道。

    卷发男子挠了挠头，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有一丝迷茫：“那怎么办？布列西政府都找不到平等会，我们怎么找？”

    矮胖男子思忖道：“……先找个旅馆住下吧,这件事慢慢来。”

    “不行，我们的钱花得差不多了，要是用在住店上过不了两天就得上街乞讨。反正这边天气很好,随便找地方落脚吧，钱都用来买吃的我们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负责管钱的卷发男子深知钱已不多，接下来得精打细算。

    “行吧……”矮胖男子没有强求，“要是能早点找到他们，我们就不用露宿街头了。”

    “所以抓紧时间想办法。”卷发男子放缓脚步，绞尽脑汁思索能联系到平等会的办法。

    “看！”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后，矮胖男子突然拉住了卷发男子。

    卷发男子一愣，看向身旁姿势怪异的矮胖男子：“怎么了？”

    矮胖男子先是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周围，接着缓缓蹲下从脚下抽出一张宣传单塞进了衣兜里：“到个没人的地方看。”

    “这边。”卷发男子看到就近的巷子里没人，同矮胖男子一起走了进去，“什么东西？”

    “好像是宣传单……”矮胖男子展开皱巴巴的宣传单，“这几个字好像是平等会……”

    “什么叫好像是平等会？”卷发男子看不懂上面的布列西文。

    “之前见过，但我也不是很确定……”矮胖男子反复钻研那几个字，想确认究竟是不是‘平等会’。

    卷发男子看矮胖男子那不靠谱的样子，道：“直接找个布列西人问问吧。”

    “第一,我们同样听不懂布列西语,只会最简单的那几句，就算问了人,也很难知道其中的意思。第二，万一这真是平等会的宣传单，我们问人的话，对方把叫政府的人把我们抓起来怎么办？”矮胖男子拒绝了卷发男子的提议。

    “再怎么不懂，也比现在干瞪眼有用。而且平等会不是和民众之间的关系很好吗，我感觉不会揭发我们，就算揭发，我们本就看不懂上面的内容，到时候解释说以为是招工的他们又能拿我们怎么样？”卷发男子道。

    矮胖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同意了卷发男子的建议。

    因为情况确实如他所说，他们自己研究一天看不懂也还是看不懂，想要打破现状就唯有寻求帮助。语言不通是他们的劣势，但也可以作为一层保护。

    两人下定决心后，便出了巷子，随便拉了路人询问其中的内容，可一连问了好几个，都在扫了一眼宣传单就快步离去，根本不做解释。

    迫于无奈,他们找了个卖烟的小贩，艰难沟通着买完烟后，再次亮出了宣传单。

    “什么？这是什么？”矮胖男子用仅会的一点布列西语问道。

    “这、这……”小贩的表情瞬间惊讶起来。

    看到小贩的这副表现，卷发男子、矮胖男子心里大致有了数，这宣传单应该真是平等会散布的。

    “这是什么？”矮胖男子希望能多了解一些信息，说不准就能有联系上平等会的路子。

    “嘘。”小贩摆了摆手，随后说了一段二人听不懂的话。

    “听不懂，是平等会吗？”感觉小贩并没有什么恶意，再加上实在听不懂对方的话，矮胖男子冒险主动问起这是否是平等会的东西。

    “嗯！”小贩点起头。

    “哪里？在哪里？”卷发男子也问道。

    “不知道……”小贩连忙摆手。

    见状，矮胖男子拍了拍卷发男子，卷发男子心领神会，又拿出了一些钱交给小贩，这时候能用钱问清平等会的下落无疑是值得的：“在哪里？”

    小贩拒绝接钱，又把钱塞回了卷发男子手中，随后小跑着离开。

    “不知道他是害怕，还是真不知道……”矮胖男子拆开烟盒，叼起一根烟。

    “我估计是不知道，随随便便一个人都知道的话，布列西政府早把平等会一网打尽了。不过他就算知道也肯定不会和我们说的，毕竟这在布列西是要砍头的大罪。”卷发男子也拔出一根烟点燃。

    “嘶……呼……”矮胖男子吐出一口烟，“那接下来怎么办？”

    “不知道。”卷发男子毫无思绪。

    “唉，我们这次出行太草率了，什么都没准备好，连最起码的语言都不通，再这样下去估计得无功而返了。”矮胖男子叹了口气，不再对寻找平等会报以期望。

    卷发男子目光坚定：“不论如何我们都得找到他们，巴什的革命需要帮助，而能帮助我们的只有平等会。”

    “找不到一切都毫无意义……”

    “会找到的，不找到我也没有脸回冬堡。”卷发男子想起把钱都凑出来给他们当路费的同伴们，想起他们期盼的眼神，他要是没找到平等会，没有拉来支援就回去了，这对同伴们来说会是个重大的打击。

    “先走着看吧。”矮胖男子很了解卷发男子的脾气，没再在这件事上进行过多的讨论。

    “呼……”卷发男子长舒一口气，让自己不那么烦躁。

    时间过得很快，两人从西区走到北区，又从北区跑到了南区，还没来得及去东区看看天就已经暗了下来。

    “明天再去找吧。”矮胖男子累得实在走不动了。

    卷发男子也感觉自己的脚都快磨出水泡了：“咱们这么乱绕下去没有用，平等会不会突然出行在我们面前……”

    矮胖男子已经懒得和卷发男子讨论了，坐在街边按摩着酸痛的双腿。

    “可是问人也问不出结果……”卷发男子自言自语陷入沉思。

    过了一阵子，矮胖男子通过按摩让双腿的酸痛感减缓了不少，分出了心思去查看卷发男子的情况，卷发男子似乎是走神了，呆呆地望着前方：“怎么样？想出办法了吗？”

    “没有。”卷发男子回过神摇头道。

    这时，矮胖男子的肚子叫了起来。

    “你饿了？”卷发男子问。

    “废话。”矮胖男子揉了揉肚子道。

    因为上午为了问话买了包烟，他们今天已经有了自认为不小的支出。

    现在平等会的行踪还杳无音讯，为了确保能在莱泽因坚持更长时间，卷发男子决定他们今天先饿一天，往后每天只吃一顿饭。

    “睡一觉估计会好点，走吧，找个合适的地方。”卷发男子站起身准备去找落脚处。

    “睡一觉怎么可能会好一点，只会更饿的，我现在只想着能快点到明天中午，我要好好吃一顿。”矮胖男子跟着站了起来。

    “别想着吃好的了，什么便宜我们就吃什么。”卷发男子道。

    矮胖男子不乐意地道：“连想都不能想吗？不想的话我怕不是都撑不过今晚。”

    “也不知道弗拉季斯拉夫为什么要安排你跟我一起来，你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和找人。”

    “我懂的布列西语多少比你多一点，要是没有我，来莱泽因都是个麻烦，就更不用说找平等会了。而且出远门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不安排绝对靠得住的人能行吗？”矮胖男子反驳道。

    “走吧走吧。”卷发男子苦笑一声，朝着街道的一头走去。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刚刚两人各忙各的，休息了好一阵，以至于现在才察觉到街道变得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还走在其中，“该不会是宵禁吧？”

    “布列西正在实行宵禁？”卷发男子神色一凛。

    “不知道啊，我们对莱泽因这边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只知道平等会在这里。”

    卷发男子加快了步伐：“快走。”

    “好！”矮胖男子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赶忙谨慎地跑了起来。

    “站住！”就在他们跑过拐角时，正巧遇上了一队正迎面走来的巡逻队。巡逻队看到两个黑影，立即传来呼喊。

    “完了，被发现了！”矮胖男子心里一慌。

    “阿瓦，跟我走！”卷发男子调转方向，带着矮胖男子原路返回。

    “嘘！”一声嘹亮的哨声响起，二人所处街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骚动起来，很快，一队又一队巡逻队冒了出来。

    矮胖男子贴在墙边，身上瞬间被冷汗浸湿：“怎么这么多人！”

    “看来平等会的处境不是很好……”卷发男子与矮胖男子想到的不同，“阿瓦，我去把他们引开，你找机会走！”

    “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抛下你？！”矮胖男子瞪了他一眼，“要走一起走！”

    “别忘了我们的任务！弗拉季斯拉夫和那么多同伴们正在等待我们的好消息！我们必须联系到平等会！”卷发男子迅速把所剩不多的钱掏出来交给了矮胖男子，而后朝一边跑去。

    “砰！”

    只是他还没跑出去几米远，身后就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

    “别动！”

    心跳加快的卷发男子扭头看去，只见身后追来了一队骑兵，为首的那个士兵朝天空开了一枪以示警告。

    逃不掉了。

    卷发男子看向矮胖男子，矮胖男子微微摇头，失意不要再轻举妄动。

    ——

    “两个巴什人？是做什么的？”独立混编师骑兵团营地里，阿德尔与一名士兵边走边交谈着。

    “不知道做什么的，他们好像不懂布列西语，只会最简单的几句话。不过我们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平等会的宣传单，还有少量钱财。”士兵道。

    “平等会的宣传单？”阿德尔语气认真了些，“……这样，你去找一下罗斯，跟他说我托他找一个靠得住的，会说巴什语的人，找到了他们一起来我办公室，顺便再把那两个宵禁时候抓到的巴什人带过来。”

    “是。”士兵跑着离开。

    阿德尔看着士兵远去，独自回到了办公室里等待。

    十五分钟后，罗斯与一名会巴什语的人来到了办公室，几名士兵也把两个巴什押了进来。

    “你们出去吧。”阿德尔吩咐几名士兵离开。

    “他们……”士兵担心阿德尔的安全。

    阿德尔亮出了自己的手枪：“敢闹事我会直接击毙他们的。”

    “是。”士兵们离开。

    “罗斯，这位是？”阿德尔同一同在骑兵团里工作的罗斯握了握手。

    罗斯对这位昔日在监狱里叱咤风云的监狱长还有一点惧怕，握手时略微显得不自然：“这位是我们宣传部的克拉克同志，靠得住，放心吧。”

    “好。这两个是今天巡逻队在宵禁期间抓到的巴什人，我们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平等会的宣传单。”阿德尔和克拉克也握了下手，同时说明了情况。

    “巴什人，身上只装着平等会的宣传单……克拉克，你去问问情况。”罗斯道。

    “好。”克拉克来到两名巴什人跟前，用巴什语问道，“你们是谁？”

    “您会巴什语？！我们是无辜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不知道这里实行宵禁，这才被抓了进来……”发现能与对方沟通后，矮胖男子连忙解释情况。

    “我没问你无不无辜，告诉我你们叫什么，从哪里来？来莱泽因的目的。”克拉克打断矮胖男子的辩解。

    “好、好，我叫奥古斯特·奥古斯特维奇·彼得罗夫。”矮胖男子奥古斯特道。

    “我叫维肯季·维肯季耶维奇·谢尔盖。”卷发男子维肯季道，“我们是从巴什的首都冬堡过来的，想来这里谋生……”

    克拉克把二人的答复用布列西语说给了阿德尔、罗斯听。

    “问他身上为什么装着平等会的宣传单。”阿德尔吩咐道。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