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收拾起心情，如今还在法事途中，周围除了江永昌，还有秦二和秦二婶呢。

    说起来，小七竟然能得到地道五品的轮回，可见他应该有些不凡之处。

    轮回簿的天地人三道，究竟是由什么评定的呢？

    天命？道行？恶业？善功？

    除此之外，往生轮回之后，亡魂又去了哪里？

    江辰压下心中的种种疑问。

    做完了法事，秦二和秦二婶对着江辰和江永昌鞠躬道谢，便一人担起一边，两人摇摇晃晃地抬着棺材，离开了三清观。

    院子里恢复往日的空旷。

    江永昌躺在竹榻上抽着旱烟，悠哉地看着江辰慢慢收拾桌案上的东西。

    完了之后，江辰从口袋里摸出十个铜板，放到了江永昌的手心里。

    “嗯？”

    江永昌揉了揉眼睛，疑惑道：

    “不是二十五个铜板吗？怎么只剩下十个了？”

    二十五个铜板，正是一开始商量好的，为小七做法事的钱。

    “啊，是吗？你再数数，莫不是掉了？”

    江辰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混小子，还在这装！小小年纪，私藏钱是想做什么？赶紧拿出来！”

    江永昌吹胡子瞪眼，有些生气地说道。

    “真没有，不信你搜搜。”

    江辰一脸无奈，张开双手一副任你搜的模样。

    江永昌搜了身，发现真的没有，刚刚江辰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没可能藏在哪里。

    难不成，真的掉了？

    江永昌不死心地在周围转悠，试图找回那十五个铜板。

    十五个铜板啊，能抽七天的烟袋呢！

    江辰看着他的动作，摇了摇头，搬起桌案，移回到三清殿里，便自顾自地去洗浴了。

    ……

    城西关外，秦二和秦二婶把棺材抬到了这一处的墓园，把棺材下放到墓地里，用铲子把土都埋了上去，最后堆起一个小土包。

    “儿啊，我的儿啊！”

    秦二婶从篮子里拿出四碟菜一字排开，再放上一碗饭，拿出几串纸锭来烧着，便跪坐着哭了一场。

    秦二站在后面闷头抽着旱烟，一语不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二婶拿出最后几串纸锭，放在火上烧的时候，只听得几声叮铃作响。

    两人低头一看，竟然是铜板从火堆里滑出来的声音。

    秦二一愣，随即从周围捡来一根树枝，扒拉开那些黑灰，从里面一个个捡出来许多铜板来。

    他细细地数了数，一遍不够，又数了一遍，一共是十五个铜板。

    “这，这……”

    秦二颤抖的双手捧着十五个铜板，上面还沾了一些黑灰。

    为了买人血馒头治病，秦二几乎把家里全部的钱都花了，余下的三十个铜板，又拿出二十五个铜板做了法事，还有五个铜板，都花在了买墓地和这祭祀之物上了。

    家里已经山穷水尽，秦二和秦二婶都准备好要饿几顿肚子。

    这十五个铜板，来得正好，是他们的救命钱。

    “老天爷显灵啊，这是小七留给我们的吗？”

    秦二婶哭着泪眼，声线便有些颤抖。

    “是，一定是！”

    秦二含着泪，点了点头。

    ……

    当晚，月圆如镜，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江辰身上。

    他盘腿坐在屋内的床榻之上，五心朝天，闭目静思，细细研读脑海中的三梦归我大法。

    这门梦中修行的法决，三梦的第一梦，就是入梦大法，共分为九层境界：入梦、辨梦、出梦、实境、明境、神境、破实、破虚、破妄。

    世间人人都会做梦，但并不是想做梦就能做梦，而且在梦中，人的意识是低迷的，不清醒的，故而称之为迷梦。

    入梦大法的第一步，便是进入梦境，接着在梦中清醒，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故而被称之为清明梦。

    江辰运转入梦大法的心法口诀，意识渐渐沉入脑海深处，眼前浮现起一片黑色漩涡，意识钻入其中消失不见。

    忽然，黑色的漩涡消失，一方世界在眼前展开。

    光怪陆离，幻像丛生，在这方世界当中，没有现实中的法则，一切都是随机和怪诞的。

    模糊，眼前是模糊的世界。

    “我在做梦。”

    江辰猛然惊醒，模糊的世界变得清晰，他瞬间清明了许多。

    他伸出手看了看，掌纹清晰可见，不再模糊。

    “我在做梦。”

    随着声音响起，周围的随机和怪诞消失不见。

    他发现自己坐在三清观的破旧屋檐内，眼前都是熟悉的一切，门外的院子里传来蟋蟀的叫声，窗外有幽蓝的月光照射进来。

    江辰“站”了起来，严格来说是“飘”，在梦中见到实景，他其实是没有重量的。

    他回过头，看见自己的本体，依旧盘腿坐在床榻之上，五心朝天，闭目沉睡。

    “哈，真有趣。”

    江辰在短短时间内，一步跨过入梦、辩梦、出梦、实境，不可谓不快。

    按照入梦大法的描述，到了实境这一境界，此时的他已经是阴神了。

    阴神，即是肉眼不可见的“鬼”。

    如果此时他能看到自己的阴神，就会发现，自己是一个模糊的影子，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一个人形，却看不真切。

    江辰在屋子里转了转，忽然心生想要走出去的欲望，朝着门口走了过去，但大门是紧闭的，伸手在大门上摸了摸，手上传来触感，但不是木门的触感，而是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发现自己并不是想象中那样，能穿门而过。

    他皱了皱眉。

    不对啊，自己明明是阴神，根本没有实体，实际上无法触碰到事物，但为什么大门会挡住他的去路呢？

    福至心灵，在想到这一层的瞬间，原本模糊的影子，逐渐凝聚成一个完整的人形，此时阴神出游的他，跟床榻之上的他长得一模一样，清晰可见了。

    这时，江辰飞了起来，穿过大门飞上了天空。

    心电急转间，江辰明白过来，他刚刚又突破两层境界，明境、神境。

    明境，便有了清晰的人形，脸上的细节清晰可见，甚至每一根头发都变得跟本体一模一样。

    神境，则是阴神拥有了梦中神通，可穿墙而入，可飞天遁地，可透视见物……

    “哈哈哈哈哈……”

    江辰心情十分舒畅，人人都有飞天梦。

    而如今他修炼三梦归我大法，却轻易实现了这个梦想，不可谓不欣喜。

    阴神出游，在这大燕京都肆意飞行，过足了一把飞天瘾。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京都城西。

    城西是京都最乱的地方，各式人等鱼龙混杂，最乱，却也是最热闹的地方，到了午夜时分，还有不少店铺开着门，不时传来说话声和笑声。

    来到一间杂货铺子，对着一面铜镜，江辰从中看到了自己，他心中一动，一旋身，那张脸便变了一个模样。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正是他前世的模样。

    “嗯，虽然总是招来麻烦，但还是这张看了二十多年的脸来得顺眼。反正也没人看见，以后阴神出游，便用这张脸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

    杂货铺进进出出的人，都无视了照镜子的江辰。

    江辰以阴神之身，俯瞰人生百态，他就站在别人身前，可他们看不见他。

    甚是有趣。

    他穿过一片街市，来到一个屋舍里，楼下是一个小赌场，三台赌桌正赌得热火朝天。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江辰好奇地看向声音的来处，角落里，三个人靠在一起说着话，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站在中间，颇为显眼。

    那壮汉双手抱在胸前，露出一条赤膊的右臂。

    右臂上，赫然有一条狭长弯曲的刀疤，状若蜈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