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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摄影师手札:章节目录 第218章 行船

    寂静的芦苇荡深处,周大叔听完卫燃复述的情报之后皱起了眉头,许久之后这才问道,“卫小子,这时候城里的伪军、汉奸连小鬼子都在找你。你肯定是回不去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着?”

    “打鬼子”卫燃想都不想的给出个答案。

    小平台上的其余三人相互看了看,周大叔沉默片刻后说道,“守田,你带着卫小子先回去,找个堡垒户住下来避避风头。”

    “爹,那你呢?”周厚朴问道。

    “我还得去码头那边继续盯着”周大叔想都不想的答道,“如果裘二麻子没有胡咧咧,咱们必须得弄清楚扫荡的时间。”

    “我和你一起去吧!”周厚朴和韩守田异口同声的说道。

    “守田就别去了,你腿上有伤,先回去养着,顺便把卫小子问出来的情报传回去。”

    周大叔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厚朴,你去野鸭荡等着,到时候如果我打探出来什么,可就靠你把消息传回去了。”

    周厚朴和韩守田闻言对视了一眼,随后不情不愿的点点头,“爹,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放心吧”周大叔不在意的摆摆手,“行了,别浪费时间了,我现在就走。”

    “先等等”

    一直没说话的卫燃拉住周大叔,顺手拿起那支花口撸子,抽出弹匣看了看,随后调转枪柄递了过去,认真的说道,“这支撸子个头小,带着也方便,拿着防身吧。”

    周大叔愣了愣,随后痛快的接过手枪揣进怀里,“你小子倒是大方。”

    “都是打鬼子,分什么你的我的。”

    卫燃说着又掀开手边的硬牛皮挎包,从里面拿出拿两根金条和搜刮来的纸票递过去,“周大叔,这些如果用的上也带走吧,反正都是裘二麻子送的。”

    周大叔赶紧摆摆手,顺便掏出昨天晚上同样从卫燃手里得来的盒子炮,“这些可用不上,另外这支枪你们也带回去吧,给赵队长,他们肯定用的上。卫小子,你没意见吧?”

    卫燃赶紧答道,“我能有什么意见?”

    “那行,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周大叔说完,将带回来的藤条箱子递给厚朴,再次跳上了刚刚送他过来的小木船,顺着卫燃等人刚刚来的航道,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浓密的芦苇荡里。

    最后看了眼周大叔消失的方向,卫燃开口说道,“我先不回去了,厚朴兄弟,我和你一起等着周大叔回来吧,两个人多少也能有个照应。”

    “那我也不回去了”本就不想走的韩守田顺势说道。

    “你得回去”

    卫燃和周厚朴异口同声的说道,随后不等韩守田张嘴,周厚朴追加了一句,“卫兄弟好不容易问出来的消息得赶紧传回去让大家提前都有个准备。万一鬼子真组织扫荡,刚从地里收回来的麦子肯定该被他们抢走了。”

    “这...”韩守田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那...那你们小心点儿”

    “把这些东西都带上,除了那些瓶瓶罐罐的给我留着,剩下的你们看着分配。”

    卫燃说话的同时从硬牛皮包里拿出相机挂在脖子上,随后把其余的东西全都装进挎包递给了韩守田。旁边的周厚朴见状,虽然一脸的不舍,但还是把一直拿在手里的盒子炮也放了进去。

    韩守田接过挎包,随后拿起一枚挂在平台柱子上的子弹壳凑到嘴巴轻轻吹了几下。

    并不算尖利的哨音三长三短的在茂密的芦苇荡回荡,前后不到五分钟,一个看起来少说也得五六十岁的老头儿便撑着木船过来了。

    有意思的是,他那小船尾部不但放着卫燃骑回来的那辆摩托车的挎斗,木船两边还挂着四条车轱辘,而在这格外憨实的老头儿屁股底下,还坐着个摩托车座椅。

    这老头儿不会这么一会就把那辆摩托给拆了吧?卫燃神色古怪的看着对方那满满当当的小船暗自琢磨着。

    “老锤叔,你们这么快就拆完了?”韩守田问出了卫燃心中的疑惑。

    “我们老哥几个都拆了好几艘小鬼的汽船了,这能有多麻烦?”那憨实老头吧嗒着烟袋锅子,“你这是打算回去了?”

    “对!而且得快点儿”韩守田说话的同时已经抱着牛皮挎包麻利的跳到了小船上。

    “那你坐稳了”

    这被称为老锤叔的憨实老头儿话音未落,便已经撑着满载的小船又钻进了芦苇荡。而依旧在平台上坐着的卫燃也忍不住端起相机,对着这条满载的小船背影按下了快门。

    让他没想到的是,还不等他收起相机,芦苇荡里又钻出来两艘小木船,这两条船其中一个放着摩托车的车架子,另一个则放着拆下来的发动机之类的零件。

    坐在小平台上看新鲜的卫燃挨个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穿上那打着赤膊只穿着条短裤的老汉们也不怯场,纷纷热情的朝卫燃挥了挥手,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分明还带着庄稼丰收时才有的喜悦。

    “那些东西送回去能干嘛?”直到那些小船走远了,卫燃这才好奇的朝周厚朴问道。

    周厚朴解开绑在平台边上的小船,等卫燃也跳上来坐稳了,这才一边撑着船在芦苇荡里慢悠悠的前进,一边理所当然的解释道,“用处可多了,最不济也能打点儿大刀片,或者干脆做成铁砂子,用大抬杆还给小鬼子,反正根本不会糟践。”

    “你打过鬼子吗?”卫燃好奇的问道。

    “我倒是想去打鬼子,可实际上连汉奸我都没打过。”

    周厚朴苦着脸说道,“我和守田的任务是接应我爹,还说什么只是分工不同。我看啊,他们就是不想让我去打鬼子!”

    “肯定有机会的”卫燃肯定的安慰道,他这次的回归任务里就包含了协助周厚朴完成伏击任务,所以自然说的信誓旦旦。

    “要是真像你说的就好了”

    周厚朴叹了口气,一张小麦色的国字脸上带着不解和郁闷,“我用大抬杆打大雁打的可准了,船划得也快,凫水也不比他们差,咋就看不上我呢?”

    耳朵里听着周厚朴的抱怨,卫燃乘坐的这条小船在芦苇荡中穿行了许久之后,终于得以重见天日进入了一条足有四五米宽,隐藏在芦苇荡中的航道。

    周厚朴将竹竿绑在小木船的边上,面对卫燃坐下来之后,熟练的摇着桨,飘飘荡荡的沿着错综复杂的航道往前划着。

    六月底的大中午,水面被太阳晒得温热,船上的人也被晒出了油。随着小船前进,两侧的芦苇荡渐渐消失,水面也变得越来越开阔。

    渐渐的,小船前面的水面上出现了一片足有好几亩大小的荷花淀。那绿油油的荷叶上,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小青蛙,又或者叫不出名字的小鸟。

    周厚朴从脚下拿起一把镰刀,噌噌两下割下来几张荷叶,随手又割了几个饱满的莲蓬。

    用其中一个荷叶包着几个莲蓬递给卫燃,周厚朴继续摇着小船穿过荷花淀,顺便也在卫燃的言语引导下,将话题转移到了鬼子之前的几次扫荡上。

    在周厚朴的言语里,卫燃听到的内容和后世他了解到的那支雁翎队有着太多的不同。

    那些在周厚朴嘴里,那些每个名字后面不是带着“叔”就是带着“伯”又或者“某某哥”的雁翎队员们,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和鬼子有血海深仇。

    他们有的一家人死在了小鬼子的扫荡里,有的从小长大的村子里,被小鬼子肆意屠杀了不知多少百姓,又有的被为虎作伥的汉奸逼死爹娘、老婆甚至孩子,还有的被烧了家,砸了灶乃至抢了赖以为计的几亩苇子田。

    渐渐的,卫燃手里那些新鲜多汁的莲子丢进嘴里时变得不再清甜,只剩下满口的苦涩,但他分明记得,刚刚已经剥去了苦涩的莲芯。

    不知什么时候,那片格外好看的荷花淀已经被甩到了身后,而在他们即将穿过的空旷水面正前方不远,也再次出现了一大片的芦苇荡。

    并不算大的小木船载着两人,贴着芦苇荡的边缘飘飘荡荡的前进,最终拐进了一条航道。

    顺着这航道继续往前,背对着前进方向的周厚朴收了船桨,解下船帮上的竹竿用力一撑,灵巧的操纵着脚下的小木船再一次钻进了芦苇荡。

    在头顶火辣辣的阳光被茂密的芦苇挡住的同时,周围的温度也稍稍降低了几分。而撑船的周厚朴,也朝卫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船在芦苇荡中悄无声息的往前划了不过十几米,一条不到半米宽的航道悄然出现。

    沿着这条沿途有无数岔路的航道前行了许久,中途也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岔路,最终正前方出现了一块勉强能让小船调头的空旷水面。

    用力将手中的竹竿插进水底的淤泥,周厚朴指了指身后,再次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直等到卫燃点点头,周厚朴这才从两人中间的木头箱子里拿出一个小鬼子的饭盒。这饭盒的托盘上放着几根手指头粗的黑色线香以及一盒火柴,二层则放着几个焦黄的玉米面饼子、一块足有拳头大的咸菜疙瘩以及两条白羊淀特产的熏鱼。

    拿出两块饼子和一块咸菜疙瘩放在之前采来的荷叶上,额外又递给卫燃一条熏鱼。周厚朴这才拿起一根线香点上,插在了船帮上的一个小洞里。

    随着缭绕的青烟开始飘散,周厚朴却并没有急着吃东西,而是继续从箱子里拿出一卷拴着鱼钩的细麻绳,随意的往上勾了一点玉米饼子的碎渣,将其丢进水里之后,顺手把另一端拴在了一根芦苇的腰身上。

    等忙完了这一切,他这才拿起饼子狠狠的咬了一口,随后又撕下一块咸菜丢进了嘴里。

    两人默不作声的吃完了简单的午饭,周厚朴却并没有闲着,而是从那个充当凳子的小箱子里揪起一块黑乎乎的泥巴一样的东西和一根十多厘米长的小竹管。

    在卫燃不解的注视下,周厚朴把那块烂泥简单的揉了揉,随后动作熟练的填进了中空的竹管里。直到竹管的另一头也冒出了黑泥,他这才拿起另一根稍细的竹管从一头快速一推,一根线香便被挤在了搭在两人中间的木头板上。

    “还有吗?”卫燃指着对方手中的那两根竹管低声问道。

    周厚朴点点头,探手从箱子里又摸出两根配套的竹管递给了卫燃。

    接过竹管,卫燃学着对方的样子也抓起一块黑泥一样的东西,这玩意虽然看着像泥,但抓在手里却像面团一样还带着一丝丝的韧性。仅仅只是揉搓了几下,卫燃的手便被染成了黑褐色,同时也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药香味。

    “这线香不但能驱蚊”周厚朴低声解释道,“那大抬杆放枪的时候,就是用它点燃火门的火药的。”

    “都是你做的?”卫燃低声问道。

    “怎么能呢,家家都会做的手艺。”周厚朴摇摇头,继续忙活着手上的活计。

    在两人的忙碌中,头顶的太阳一点点的西移,船帮上的线香也燃了一根又一根,直到黄昏的时候,芦苇荡外面竟然隐约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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