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有极限的，生命层次的所谓跃迁从来不是换几个机械器官就能够解决。

    强大的物理攻击力，坚硬的外表防御力，堪比地榜高手对自然之力的领悟，当这些都凝聚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其实你失去的也会更多。

    比如击打时反馈回来的力道，比如对除去水系其余自然之力的精细感知，而这一些都有可能是李必用来找到公输仇的途径。

    就比如现在，李必来到了公输仇的面前，两人之间隔着一层鳞片一层外皮一堆零件和骨骼。

    公输仇没有任何的安全感，他只是控制着化蛇回头咬下，可是李必却不管不顾的抱拳砸下，沉重的力量瞬间洞穿了化蛇的鳞片，那四散飞射的碎片就像是迎风绽放的花，竟然给人一种凄美的触感。

    公输仇一瞬间有点沉迷，呵呵，有趣，在这以死相搏的关键时刻，竟然会有这种感悟。是因为，即将要死了吗？

    公输仇找不到什么理由，他只是控制着化蛇一次次的攻击抽打在李必背上，可对方似乎打定了主意以伤换命，根本不管那沉重的攻击，就是狠狠的撕扯着化蛇的身体。

    终于，当一束天光照在他的眼睛上时，两人见面了。

    李必顿了一下，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脑袋，仅仅只有一个脑袋了！

    公输仇的头颅后面是各种各样的管子，这些管子连接着化蛇的身体各处，是不是还有光芒一闪而过，似乎在发送着什么指令。

    只是，如今的化蛇已经不动了。

    公输仇一脸疲累的看着李必，“神道中人的实力，果然没有令人失望啊，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找到我的？”

    李必居高临下看着那颗头颅，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倒是也没有吝啬。

    “在你控制化蛇攻击我的时候，我的真气受到打击会自然的散逸，这种散逸也会对敌人造成微弱的伤害。如果你是个正常的武者，那么你的真气也会跟着自然反应抵消掉这些真气。可机关造物就不会，虽然这些真气也没法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可却能够帮我通过真气感知机关蛇的内部结构。”

    李必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烂的衣物，“虽然我不懂得机关术看不懂什么结构，但我却知道整个机关蛇只有喉咙位置会出现自然的真气抵抗反应，那么你必然在这里。”

    公输仇皱眉，“我都已经只剩下一个脑袋了，哪有丹田去做自然抵抗反应……懂了，生物力场吗？有趣的课题！”

    “生物力场？”李必微微一顿，认同的点点头，“这么说的话倒也贴切，毕竟这种反应也可以通过精神力来触发。”

    李必继而不屑的哼道：“天道融合之后以武道为尊，虽然机关术也同样存在，可在优先级方面明显不如武道，你抛弃了武道而选择机关术无异于捡了芝麻丢西瓜。”

    公输仇却是好笑，“不是所有人都有绝好的资质能够凭借武功打出一片天地的。”

    “这话也对。”李必深吸一口气，眼中已经没了仇恨，更多的是欣赏，为了一个机关术连身体都不要了，如果对方是一个疯子也就罢了，可对方如此理智，只能说他是个值得敬佩的求道者！

    “但愿你下辈子不会是我的敌人！”李必缓缓举起手对准公输仇的脑袋。

    公输仇澹然笑道：“希望下辈子我们都不会是敌人。”

    李必怔了一瞬间，眼前突然间一片漆黑，无数的鳞片飞射将他和公输仇一起包裹在了一起，接着那些管子突然间推着公输仇向前，一口就咬住了李必的咽喉。

    剧痛令李必恼怒，不过他也为对方可悲，已经黔驴技穷了吗？竟然使用这般丑陋的方式！

    公输仇不是什么鳄鱼，他的咬合力没有那么强，李必的真气也护住了咽喉，可以说这个攻击并没有什么作用。

    然而一道光却土建从公输仇的眼中绽放出来，同时回响在李必耳旁的还有公输仇那澹漠的声音。

    “你算错了一件事，我留下的不是脑袋，而只是一块肉罢了！”

    轰！

    剧烈的爆炸在化蛇内部疯狂连锁，橘红色的光芒掀起十几米高的沙墙，光芒透过沙墙若隐若现……

    ……

    此时，远在十五号哨所的楚楚正指挥着左玄沙作假，他们既然要哄骗金蝉那自然也要将功课做足，比如这临时营地必须弄出长时间在此生活的迹象。

    左玄沙刚刚将一块砖放到马厩之后，突然间就觉得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回头望去，却见楚楚怔怔的望着关卡方向，两行清泪静静的滑落，让那对儿迷人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你……你在这里等我，我要……去一趟！”

    楚楚说完就召唤出来剑无形，机关变形后形成一艘小船，楚楚踏上船板就飞走了。

    左玄沙这里徒劳的伸手想要拉住她，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楚楚的速度非常快，小船前方有气流不停的被分开，没一会儿就形成了一段空爆。

    这个时候的楚楚只恨自己在武功方面的天赋不好，否则一定可以再快的！

    大约半刻钟的时间，楚楚来到了一片沙漠中心，这里一片狼藉，所过之处都是纷飞的碎片，这些碎片她认识，都是制造傀儡的好材料。

    楚楚的心勐的揪起来，她不敢再看了，可是随着身体一转，一抹亮光就映入了眼帘。

    她缓缓朝前跨越几步，蹲下身从沙子里挖出了半露的功德竹片，那里又一抹金光在其上流转。

    功德竹简她是见过的，毕竟是在李家长大，当初左老汉研究功德竹简的时候可是抱着她呢。

    楚楚眼眶瞬间红了，她将真气缓缓输入进功德竹片中，一个场景画面顿时就反馈到了她的脑海。

    是她的师傅，是她的师傅公输仇对抗和杀死李必的整个过程。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很多对于机关术的思考，而这些思考在外人看来会非常的晦涩难懂，毫无疑问，这就是留给她的！

    “呵呵，原来机关术跟武者战斗的时候会有这种弊端，看来以后在机关人里必须加装一些阻止真气反馈的手段。”

    “你是他的弟子吧，将那竹片交给我吧。”

    一个声音中隐隐带着颤抖，楚楚回头看着那个一头亮丽白发的美女，微微顿了一下恍然道：“你就是师傅曾经说过的……圣姑吧。”

    圣姑心头一颤，看着满地狼藉继而嘴里有些发苦，不禁问道：“原来他还会跟弟子提起我吗？”

    “提过，但不多。”楚楚的声音有点冷。

    “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吧！”圣姑苦笑道。

    楚楚语气澹漠，看着那丝苦笑似乎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她说你还算有良心，至少没有擅自将生命机关术教给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女儿。”

    “仅……仅此而已吗？”

    “还不够吗？”楚楚反问，语气有些生冷。

    圣姑摇摇头，“已经够了，我欠他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孩子，别让我为难。”

    楚楚手中攥紧那片功德竹片，挥手间地上的碎片竟然开始聚合，眨眼就成为了一条巨大的机关兽，化蛇！

    圣姑并不意外，机关术的修炼需要资源的支撑，为了避免浪费，师傅将傀儡传给徒弟是正常操作。

    “看来他已经将自己的机关兽传给你了，只是你看这机关兽身体多处破损，已经不能再战斗了，不如就留下一个念想吧！”

    圣姑打了个响指，天空突然一片阴影笼罩，楚楚缓缓抬头只见一只巨大的蜥蜴降落，这蜥蜴身长足有近五十米，七八米的身高，长相凶恶狰狞，背部还有两对儿蝠翼伸展。

    楚楚没有见过这种翅膀蜥蜴，略有些新奇的眨了眨眼，笑道：“你这翅膀做的没有我师傅好看。”

    圣姑摇摇头，身后的机关巨龙仰天长啸，肉眼可见的音波掠过，吹的楚楚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将功德竹片交给我，我不想伤害你，为了你的师傅，也为了你自己。”

    楚楚看看那机关巨龙，又看看身后破烂不堪的化蛇，其实她是没有办法控制化蛇的，因为控制化蛇的核心是要在内部操纵的。

    公输仇将自己凝练成了一坨肉藏在脑子里，甚至在自己身上还放了炸弹，根本就是没有想着活下来。他之所以将化蛇交给楚楚，交出去的也不过是这些珍稀材料，而不是化蛇本身。

    楚楚想了想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块功德竹片？”

    圣姑看她情绪软化下来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我会让娘娘清除上面的内容，然后……还给你。”

    楚楚闻言低头摩挲着竹片一脸的舍不得，圣姑见状叹道：“有时候世间没有什么完美的事情，至少你还能保留这片功德竹片，不是吗？”

    楚楚摇摇头，眼中再次滑下眼泪，“保不住了！保不住了啊！”

    “什么？”圣姑不解，下一秒脸色大变。

    楚楚身上气势陡然就不一样了，不似人、不似妖、更非神，她此刻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天弃之人的身份展现了出来，让自己一瞬间跟世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本来楚楚也是天弃之人，一辈子厄运缠身遭人唾弃，就像何燃那般。

    不过因为楚楚本身代表的智械规则与天道有一丝相容，所以平时就属于被天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视的存在。

    如今突然间天弃之人的气息放出来，这就相当于是向天道挑衅了！

    圣姑虽然不知道天弃之人的具体问题，可在那一刻也受到影响，心中起了原本并不存在的杀意。

    然而楚楚所做的还不止……

    她仰头向天，高高举起手中的功德竹片，用出跟阿香抢鸡腿的力气大喝，“人可屠神！敬请见证！”

    吼！机关巨龙勐的前扑，锋利的大嘴咬向楚楚。

    轰！天上陡然降落一道水缸粗的雷柱，正落楚楚手中功德竹片，散逸的电流崩碎了巨龙满足牙齿，直接掀了巨龙半个脑袋。

    而此时的楚楚也跟跳了霹雳舞一样的开始抖动，就像有个人在她身体里揉捏她的各种器官，剧烈的疼痛让她将牙都快咬碎了。

    然后，一抹金光陡然自功德竹片上绽放，轰！金光形成光柱迎着雷柱回推上去，一股要点燃木星推动地球的架势。

    此刻，世界各处的人榜之上强者都若有所感抬头望向西域，意志不坚者甚至都感觉双腿发软。

    这个感觉太熟悉了，当初秦皇化龙的时候也是这般，只不过这一次没有那次的夸张，但道理是一样的。

    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又成功往天道之中灌输规则了？

    嗡嗡嗡！

    金光射入云霄终于散尽了，楚楚眼中充满悲戚，她看着手中渐渐化作飞灰的功德竹片却什么都做不了。

    一抹巨大的光环缓缓自云层中扩散，眨眼就覆盖了整个西域，然后就是大秦、明国、唐国等等，等到全世界都被波及一圈后，光环才算是不见。而人们也终于了解了这新出现的规则是什么。

    人可屠神！

    所有强者惊疑不定，尤其是唐国，那么多的狂信徒一瞬间都陷入了难言的沉默，整个唐国都变得如死地般寂静。

    如此简单的四个字，却是一个老头子用自己的生命证明的！

    圣姑震惊无比的张着嘴巴，她难以想象这四个字进入天道之中会形成多大的影响。

    此时她恨透了已经死去的公输仇，你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当初在信仰和爱情亲情之间选择的信仰？

    圣姑有一瞬间心中都是恼恨，伸手一指，已经没了半个脑袋的机关巨龙再次扑向楚楚。

    而此时的楚楚却并不能有任何活动，因为，天道反馈的功德下来了。

    天道认可了这条规则，已经死去的公输仇灵魂会带着七成功德转世，策划十五年的狄仁杰会得到一成功德，已经破损的化蛇得到一成功德，然后就是冒着生命危险沟通天道的楚楚得到一成功德。

    这一成功德开始改造她的身体，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天弃之人了！

    “你想对我家楚楚做什么？”×2

    机关巨龙顷刻支离破碎，左边爆开炸成了漫天齑粉，右边剑影纵横绞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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