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奎因在上网的时候，总是会对一些网站产生熟悉感，比如GeoCities，白奎因在第一次见到这家免费为用户提供“个人网页”服务的网站时，就产生强烈的熟悉感。

    于是赶紧安排莉娜为自己创建了一个名为“QB的大家庭”的个人主页，莉娜的一部分工作，就是维护该主页，在上面更新一下白奎因的最新动向，偶尔以白奎因的名义和在网页内留言的粉丝互动一下。

    同样的情况，白奎因在使用购物网站eBay，搜索网站Lycos，聊天软件ICQ，甚至大卫鲍伊搞的那场失败的在线演唱会，都给了白奎因极大的熟悉感。

    这意味着，这些互联网产品在未来时被普遍使用的，白奎因认为，一定是经常使用的东西，才会给他熟悉感。

    当然了，还是《蝙蝠侠与罗宾》的前车之鉴，即便eBay，、Lycos、GeoCities、ICQ都带给他熟悉感，也不能确定笑到最后的就是他们。

    除了对一些网站会产生熟悉感外，白奎因还会在上网时偶然冒出一些“点子”，比如说，在某处加个下拉菜单，将广告框挪到角落，精简搜索主页，增加对话保存功能等等。

    投资Flash，也是因为它的产品和记忆碎片中未来的视频播放器类似，但是Flash毕竟是做软件产品的，而不是做网站的，那些“熟悉的感觉”和上网时偶然冒出的点子，都不适合用在Flash上。

    等他掌控“烂番茄”的时候，终于有一个让他“一展所长”的地方了。

    “烂番茄”的筹备阶段，远在英国拍戏的白奎因就通过邮件“远程微操”对网站结构和互动功能提出了建议。

    除了不切实际的给每个用户创建一个“个人烂番茄页面”外，大多被唐森他们采纳。

    白奎因的几个建议，比如“普通用户”可以对“影评人的专业用户”的每条影评点赞或者点反对，用户之间可以互加好友，对“影评人用户”加关注，都获得了三人组的一直好评，实际运行来下，也是用户喜欢“烂番茄”的主要原因。

    但是有些意见就让唐森三人组疲于奔命了，建立已经上映过的电影以及国外电影资料库这件事，就消耗了大量的资源，而且至今没有全部完成。

    而在建立完这个数据库之后，白奎因还想要让普通用户能够对“老电影”打分、写影评。

    这不就是IMDB在干的事情吗？

    何必和人家抢饭碗？

    这应该是三人组对白奎因不满的一大原因。

    另一个原因就是白奎因屡次干涉烂番茄的打分，只要是韦德马克映像出品的电影，就必须要在上映期间内保持高新鲜度。

    《心灵捕手》和《美国精神病人》还好，本身口碑就不错，只要调整几个差评就能保持在80%以上的新鲜度。

    苦就苦在《我知道去年夏天你干了什么》，这部电影虽然票房不错，但是由于是青春偶像型的悬疑片，口碑很容易两极化，而且影评人大多对这类爆米花电影嗤之以鼻，更别说其中还有几处明显破绽了。

    为了为此《去年夏天》的高好评率，三人组想了许多办法，但了不少骂名。

    “烂番茄”如果被抓住不够公平中立的把柄，是会动摇其根基的。

    这也是三人组对白奎因态度不好的原因之一。

    但是真正核心的问题在于“烂番茄”的未来发展方向，白奎因借着经常来烂番茄串门的赛义德之口，向三人组提出了一个建议。

    但是显然，白奎因的建议对三人组来说，是不切实际的，由于正是三人强烈拒绝的反应，让白奎因不得不亲自来“洗脑”。

    “QB，你喝什么？西湖龙井？碧螺春？还是信阳毛尖？”

    唐森的办公室里，有一整套功夫茶具，在越南出生、港岛长大的唐森对喝茶还是有一定研究的。

    派瑞克·李说道：“要不让QB试试你新弄来的云南普洱吧，那种茶QB一定没喝过的。”

    “哦？生普还是熟普？”白奎因随口问道。

    “这个……我看看啊……”唐森打开柜子，拿出茶饼，对着红色的铭文看了半天，一直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我看看……”白奎因接过茶饼，打开一瞧，“是熟茶，算了，咱还是龙井吧。”

    “QB，怎么看出来的？你对茶叶很熟悉啊！”派瑞克·李惊叹道。

    白奎因谦虚道：“也不算很熟，就是机缘巧合知道一点……”

    “可不像一点……”唐森意有所指。

    “真就一点，我这人吧，就是什么都知道一点，但是没有你们专精。”白奎因顺势往话题上引。

    “我觉得还是专精一点好。”

    “可是什么都会一点更容易赚钱啊。”

    另外两人早听出白奎因和唐森在争论的是什么，但却不好插嘴。

    白奎因索性把问题摊开来说：“就只靠发行公司的市场推广费用，我们能挣多少钱，就算全年每部电影都在烂番茄做推广，加起来能有多少？”

    唐森立即说道：“255部，这是今年的数据，截止12月5日，在300块银幕以上广泛上映的电影，300块银幕以下的、电视台直接播映、直接发行录像带的、和未上映的加起来至少一千部。

    我们不要求全部来烂番茄做推广，只要有200部电影把烂番茄当做一个推广渠道，我们的年收入就应该落在一千万到两千万之间。

    控制好运营成本的话，我们每年的利润将会达到数百万。”

    这一堆数据唐森说得极为流利，白奎因认为他早已为这一刻准备了很久。

    “几百万的收入你就满意了？”白奎因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见三人都不答话，只得继续说道：“至少我不满意。而且互联网发展得那么快，我不知道你理想中的收入情况能够维持几年，你们也看到了Yahoo，它的发展速度，如果有一天Yahoo也做我们这个业务……”

    唐森反驳道：“它能做，但是代替不了我们。烂番茄已经累积了大量的用户，建立了良好的口碑，已经形成了一定的用户习惯，它要是想要超过烂番茄，投入将会极大，市场就这么大，它是得不偿失的。而且电影发行方还可以选择两边一起推广，我们是不会被巨头挤死的。”

    史蒂芬·王附和道：“对的，就像那么多报纸都能共存，广告商会把他们的广告预算分给各家报纸，而不是一家通吃。

    多一个Yahoo电影评论，是电影发行商躲掏一笔推广费用，我们该拿的不会少多少的。”

    白奎因觉得他们的看法不对，他隐约觉得未来的互联网上共存是少数情况，大部分的业务的都是赢家通吃的，但却找不到合适的例子去说服三人。

    唐森继续说道：“QB，你提出来的新业务，我们也觉得很不错，也许未来是可行的，但是现在真做不到，运营成本太高了！”

    “DVD确实比录像带方便快递运输，如果可以网上选片，等DVD快递到家，我也懒得去百视达，最好是那种一次选完一个星期要看的电影，这样我每天回家就能直接看了。”史蒂芬·王说道，“但是，我们需要屯多少DVD光碟啊，我知道你会说，新鲜度高的电影就多准备一些，新鲜度低的就少备货，但那依然是一个超大的数量。而且如果在快递途中损坏了，算谁的？客户刮花了DVD，我们还要客服和他沟通扣除押金，工作量太大了吧。”

    白奎因的想法便是，希望“烂番茄”增加一个功能，可以直接在电影介绍页面下单租赁DVD碟片，通过快递寄送和收回DVD碟片。

    今年刚流行起来的DVD影碟，相比VCD作出了巨大的升级，不仅容量更大，还能做到一定程度的反盗版，现在已经成为传媒巨头们公认的下一代影像媒介了，替代录像带是早晚的事情。

    加上DVD轻质、不易在运输过程中损坏，完全可以实现依靠快递收发实现租赁。

    白奎因和赛义德结合在百视达的工作经验，认为只要规模足够大，在网页下单，用快递递送DVD的业务是可行的。

    特别是两人还掌控着“烂番茄”这么一个聚拢了近千万影迷用户的网站，连前期推广的成本都省了。

    但是上次赛义德和三人组聊起此事，就遭到了三人的强烈反对，现在白奎因亲自来，依然如此。

    唐森继续说道：“运营成本太高了，人工成本、网站负载、库存成本、损耗，这些都要算上如果我们的租赁价格比百视达贵，人家有何必在网上下单租碟呢，出门开车十几分钟应该就能找到一家音响租赁店。”

    “我们挣那点推广费都得填进去，还不够！”史蒂芬·王扮演了完美的捧哏。

    白奎因放下早已凉了的茶杯，说道：“初期投入，我和赛义德可以出钱。”

    “不是钱的问题……”唐森缓缓添茶。

    “不是钱的问题？刚才不是还说成本太高了吗？”

    “是赚不到钱的问题！”史蒂芬·王终于说出了缘由。

    至此，白奎因也终于明白了三人的想法。

    虽然占股不多，三人依然是“烂番茄”的小股东，烂番茄扩张业务，白奎因和赛义德两个大股东都有钱，可以轻松拿出几百万上千万美元，而三个普通华裔家庭出身的伯克利毕业生却没这个家底跟进。

    那就意味着股权的进一步稀释。

    而且白奎因想要做的DVD网上租赁业务赚钱的前景渺茫，有百视达那样的巨头在，盈利天花板可以预见，如果真是开展了这个业务，那就意味着“烂番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留不下多少利润了。

    三人的野心都不大，就想守着发行公司给的电影推广费用，因此一直对白奎因的业务扩展很抵触。

    增加老片片库，让普通用户能够给老片评论和评分，为此增加了十来个员工，还能说是加大用户粘性，倒不算是浪费。

    但是，搞DVD网上租赁，那真跑偏了！

    见三人态度坚决，白奎因也没强压下去，提出回头再议。

    唐森见白奎因退让了，也痛快承诺《无间行者》一定会给最强的推广力度，而且会想办法往其新鲜度保持在80%以上。

    白奎因的烂番茄一行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离开旧金山的车上，白奎因沉思了许久，拨通了一个电话：“派瑞克么，你到家了？方便说话吧……今天我们讨论的事情，你的看法是……”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