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借果实几乎无物不可借。

    弗拉沃借来快乐、笑容，帮自己走出15岁前的生活。借来知识与经验，帮自己快速丰富着学识。借来他人的力量，帮自己体会更强的状态，帮自己超高速地提升实力。

    唯独，没有借过谁的勇气。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缺。

    我从两万多人中厮杀出来，活了下来，怎么会缺勇气呢？！

    愤怒不需要借，自己心中那一闪而过的退缩，就让他的心中被愤怒填满，他踏裂大地，防守转攻！

    拳脚、技巧，博览万人之长的他早已臻至巅峰，但菲戈也是。

    久违遇到力量同层次的对手，六式又被他使用了出来——不是星空中没有其它技巧，而是被菲戈拓展到八式的六式，已经利用上了人体绝大部分能当做武器的部位，其它技巧，也都大同小异罢了。

    不过这次，他开发了新招。

    六式第九式-头锤！

    泯灭一切的力量不断扩散。

    从远处看，二者交碰之处，天地被一个巨大的漩涡相连，漆黑的颜色呈沙漏形状扭曲蜿蜒，吞噬了一切光辉，仿佛空间被撕裂迸溅出的紫色雷电在天空蔓延。

    蓦然间，一股极致耀眼的光芒又从两人交碰的地点爆发出来！

    ‘借借-光明！’

    借借果实，连阳光都能借！

    在和菲戈交碰之际，弗拉沃悄然借走了一部分光明，又在这一瞬间，将这些光明归还。

    还在菲戈的双眼之前！

    这种集中突然爆发的光辉，菲戈的眼睛也承受不住。他双眼顿时陷入失明，两行血泪流淌而出。

    弗拉沃笑意狰狞，凭借点燃灯火的心网对菲戈心网进行压制，身形一闪，无声无息，从红黑巨人菲戈的胯下钻过，反手一肘，锋利如刀，切向菲戈的背脊！

    但就在二者将要接触之时，一柄红黑之刃蓦然穿破菲戈的身体探出尖来，将他的手臂齐肘斩断！

    鲜血喷溅，手臂泯灭。

    弗拉沃瞳孔收缩，紧急向后撤逃，与菲戈拉开距离。

    菲戈转身，额头上的第三只眼注视着弗拉沃，肚子上一个贯穿伤口正在滋滋淌血，愈合缓慢。

    弗拉沃单手捂着断臂，肉芽也在缓慢增生愈合，眼神阴沉。

    三眼族的眼睛？

    差点忘了这家伙血脉有古怪。

    但……为了能突袭到我，斩断我的手臂，竟然先一步自己把自己插穿？你的自愈能力被我借走了一部分，这样的伤势交换值得吗？！

    你确定这样下去是你会赢？！

    这个时候，他看到菲戈抬起了右臂，染满鲜血的手再次勾动。

    一如先前，毫无迟滞。

    “继续，不要停。”

    弗拉沃没有回应，混蛋，不等伤势恢复一下吗？！身体王者再强的生命力，也不是这样消耗的！

    菲戈不等，主动上前。

    弗拉沃攥拳迎战！

    随着肉搏厮杀，越来越多的伤势积累到两个人的身上，弗拉沃的姿态逐渐出现了极大的改变。

    他的蓝发回归黑色，借来的阿瑞斯发色被还了回去！内心的轻松消失，借来的快乐也被还了回去！

    天龙星，刚刚用机械族人造心脏完成移植的第二神将又脸色难看地捂着胸口坐倒，喊道：“快，来人……帮我把机械心脏取出来！弗拉沃……你这混蛋……”

    能力终究会有极限，为了跟菲戈对拼，弗拉沃一项项地将所有无益于战斗的东西还了回去。

    回归了真正的自己！

    这个时候的他，死气沉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与菲戈战斗的动作更加简洁也更加凌厉。

    似乎是变得更强了。

    但麻木地与菲戈对撞，一股陌生和恐惧却逐渐滋生出来。

    这不是我！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反而不是自己，因为得到借借果实的这百多年来，他从没再这样‘干净’！

    他和阿瑞斯截然相反。

    阿瑞斯一辈子都将幼年的生活作为一切，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无情的杀戮机器、疯子。

    而弗拉沃，则是拼命想要逃离那一切，重新开启新的生活。

    他成功了，借来的乐观、积极帮他重塑了人生，他是位高权重的第六神将，一言可决亿人生死，自己的一切，都可由自己掌控。

    他也失败了，借来的终究是借来的——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弗拉沃不敢。

    他依赖借借果实完成逃避，然后以一场横跨百年、对当年抓捕他的彭里·伊斯后代复仇的行动，与曾经的那个自己告别。

    以操控他人人生的方式，作为自己‘上岸’的证明。

    藏在玩弄他人命运背后的，是一颗脆弱的内心。

    他甚至不如15岁时的自己了。

    在天龙人袭击那个实验基地却力量不足逃离时，除了被奥达克带走的三人，剩下七人中只有他幸存了下来——他扒着天龙人飞舟的外檐，吊在飞舟上，拼命随飞舟穿梭于星空，穿过混乱星域，足足三天三夜，才被天龙人发觉。

    对于那时的他来说，沉入星空便是必死无疑，所以哪怕被飞舟扯得双臂早已失去知觉，扯得双臂几乎坏死，他也坚持了下来。

    那时的他只有一个坚持。

    他要活！他要活下去！

    这份毅力和求生的心让他得到上一代第六神将的赏识，破格成为了天龙人，得到了分配的果实。

    但劫后余生，是心有余悸。

    成也果实，败也果实！

    “借借-勇气！”当逃离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在心中生根发芽，弗拉沃哪怕再不愿承认自身的胆怯，也终于伸手去借了菲戈的勇气。

    交手中停。

    全身被鲜血染红、红黑交织的武装色霸王色都掩盖不了的菲戈注视着他，抬起右手，勾动道：“既然你伸手了，我就大方地分你一半勇气好了。还想要点什么吗，霸气要不要？你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强对手，却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觉醒霸王色霸气的强敌。

    大胆地借，然后我们继续！”

    弗拉沃神色凝滞。

    借来的那一半勇气如同打开又无法关闭的阀门，不由自主，以极快的速度倒流回菲戈的身上！

    “疯子，你才是个疯子，你我无仇无怨吧，加斯顿·菲戈！”

    “好像是。”菲戈点点头，然后巨大的拳头就碾向弗拉沃头顶。

    “借借-御空！”

    弗拉沃借走菲戈一部分御空的能力，以超高速向空中穿行逃离。

    然后被菲戈踏着月步，以铺天盖地散开的锁链拉拽回地面拼命，发出愤怒与恐惧的嘶吼，又被菲戈一拳、一拳地给砸了回去！

    极远方，亚娜抱着别西卜的尸身，神色呆呆地垂着脑袋，眸光中恨意与迷茫交替。

    忽然间，她发现已经死透的别西卜神色竟是变换了一下。

    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您……在笑？”

    她从未见过别西卜的笑容，一时愣住，旋即，泪流满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