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望着老君圣人的道躯，感受着人教大道在圣人道躯内的回响。

    他接着说道：“昔年，人皇大劫，师兄与吾等同道，皆有所感……”

    “贫道自守碧游宫千载以来，细细思量，仔细总结，大抵是想清楚了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老君圣人不动声色的问道。

    通天教主沉声答道：“此事便是，师兄、师妹，还有贫道，大抵是属于，对人族还有希望，认为人族还能拯救、教化，至少也是有机会的三人！”

    老君圣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看着通天教主。

    听着通天教主说道：“而阐教、西方教，则已经对人族彻底失望！”

    “认为人族已经无药可救！”

    这才是真相！

    才是这几个会元来，那无数因果与孽障蕴积的源头！

    老君圣人手中拂尘，忍不住一动，问道：“何以见得？”

    其实，圣人心知，通天教主说得对！

    没看到女娲圣人已经沉默不语了？

    圣人道心，对于事实总是很敏感的，也是很诚实的。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通天教主笑了笑，道：“阐教重纲常，明尊卑而推清贵之士！”

    “西方教表面上，似是佛渡有缘，众生平等，实则骨子里推崇的，与阐教相差不大！”

    “依然是重上下尊卑，依旧是明确贵贱有别！”

    “只是话术不同，说法不一罢了！”

    “若非对人族，尤其是占人族大多数的凡人，已经彻底失望，完全放弃！”

    “那三位岂会如此？”

    老君点点头。

    通天教主所言，何止是他看的清楚。

    这三界之中，但凡眼睛不瞎的都知道。

    阐教是明目张胆的推重清贵福缘，重视血脉嫡庶。

    西方教则是悄咪咪的走着阐教的路。

    那三位圣人如此行事，只能说明一个原因——他们已经对人族，特别是人族凡人，失望到顶，认为凡人既不可能，也不会有机会推动道统升华。

    他们对人族的信任和信心，已经消磨殆尽，彻底死心了。

    然而，道统要升华，道果要圆满，圣人要超脱。

    怎么办？

    就只能是放弃掉凡人。

    选择那些凡人里的英雄、豪杰来作为道统主力。

    让这些人去率领和领导凡人，去升华道统，去建功立业。

    只是……

    老君将手中拂尘轻轻一扬，问着通天教主：“师弟，焉知贫道不是其中之人？”

    通天教主笑了笑，答道：“师兄虽然对人族有所失望，却并未完全放弃人族！”

    “若师兄已经完全放弃人族了，那么，人教道统核心之中，就不会有小国寡民之求！”

    “小国寡民，鸡犬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师兄此求，就是明证！”

    若是失望至极，老君圣人又那里还可能去设想一个这样的理想国？

    他该如阐教圣人一样，完全放弃对凡人的希望。

    只要没有希望，那么，就不会有幻想。

    没有幻想，自然不会有温情。

    老君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因为他确实没有放弃人族，没有放弃那些凡人。

    但，老君圣人也没有通天教主的乐观。

    依然相信凡人们，可以成为道统的支柱。

    因为，老君圣人亲眼见证人族从诞生、崛起、昌盛至极的一个又一个时代。

    而，哪怕是在华表矗立人间，圣皇教化可以直抵人族村寨，甚至和人族个体产生联系的黄金时代。

    老君圣人也见证过，凡人的欲豁难填和自私自利所种下的恶果。

    那一代又一代的凶孽，层出不穷，就是明证。

    是故，人教才会赞同阐教的许多主张。

    才会在封神大劫中，站到阐教一边。

    为何如此？

    因为老君不认为通天教主和他的截教能成事！

    凡人数量太多太多了。

    亿兆凡人，就有亿兆诉求。

    而且，每一代凡人，都有着自己的追求。

    最为重要的是，凡人的短视，使得他们很容易被人鼓动。

    人皇时代，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

    有一代人皇就是活生生的被来自九州的亿兆凡人逼疯了。

    所以，从杼皇时代开始，夏后氏开始转向。

    联合巫妖二族，成为了之后历代人皇的主要努力方向。

    这意味着，即使是人皇，三皇五帝的继承人，也开始对人族自身感到绝望，开始尝试用高端战力。

    既和仙神合作，来达到升华自身道统的目的。

    末代人皇，更是在即位后，对夏后氏的命运感到绝望。

    这才有了他榨干三界，练就祖巫真身和金乌之躯的行为。

    老实说，错非是如今人间的截教道统，已经表现出了一些优势。

    而且，老君圣人认为，通天教主已经和妖教圣人建立了联盟。

    不然的话，老君不会考虑和截教联盟。

    一个必输的棋局，圣人是不会下场的。

    通天教主自然明白这些。

    他见着老君圣人的神色，知道是时候挑明了。

    于是稽首道：“师兄，可还记得昔年，曾与贫道约定的，那位暂由贫道教诲的弟子？”

    老君圣人闻言，当即明白，通天教主是愿与他谈论实际问题。

    也就是他现在最关心和怀疑的问题。

    人教道统和截教道统的相性！

    吃了三监的亏。

    老君如今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于是，老君问道：“师弟此时提起贫道那位尚未蒙面的弟子，意思是？”

    “贫道只是想告诉师兄，如今在人间，那荆楚之国，举国皆以师兄大道为国策！”

    “道法自然，无为而治！”

    “楚王之下，举国，皆以师兄为道统之主！”

    “此事，师兄当是知道的！”

    老君当然知道。

    那楚国郢都，每年都有社稷之祭。

    每当这个时候，老君和女娲圣人，就是祭祀的重点。

    人间虽然因果氤氲，但这社稷之祭，祭文却可以通过天人感应直接让圣人与闻。

    故而，老君明白，那楚国确确实实是奉他为道统之主的。

    于是，老君圣人稽首道：“此事却是要多谢师弟，正是因师弟慈悲，贫道之道，方有施展之地！”

    通天教主却是笑起来：“此事，却是贫道要谢师兄！”

    “不瞒师兄，师兄之道，在贫道道统所在之国，亦是大受推崇！”

    “不独是师兄之道如此！”

    通天教主看向女娲圣人，稽首道：“师妹一族，亦在华国治下，与人族携手而治，共享其利！”

    “实际上……”通天教主终于抛出杀手锏：“如今的人间，贫道道统所在之地，乃是合人教、截教、妖教之长！”

    老君圣人眉毛一跳，这可是意外至极的事情！

    甚至已经超出了老君圣人的想象。

    倒是女娲圣人，因为妖族一直在反哺功德与她，早已经知道了一些时期。

    尤其是前几年，妖族一场大祭，让女娲圣人受益无穷！

    也让女娲圣人，对妖族在人间的情况，有了一个基本的准备。

    不过两位圣人听到通天教主如此直白的描述，还是免不得一惊。

    特别是老君圣人，立刻就稽首道：“竟有此事？！”

    手中拂尘一扬，老君就拜道：“还请师弟为贫道说之！”

    女娲圣人也对现在的人间很好奇，便也跟着拜道：“还请师兄为贫道解惑！”

    通天教主点点头，道：“固所愿尔！”

    在一开始，在徐吉下凡，并在那沙水河河畔传下道统开始。

    通天教主就已经在为今天绸缪了。

    通天教主非常清楚，也非常明白，人教圣人和妖教圣人对他和截教以及华国众生的重要性。

    只要这两位圣人，愿意全力相助，华国才有撑过本会元末的大劫，并在下个会元继续发展的可能性。

    也只有争取到这两位圣人的全力的支持。

    来日，紫霄宫中，才能据理力争，才能避免再来一次类似封神榜那样的事情。

    于是，通天教主便不再对两位圣人隐瞒。

    将自己所见的华国种种，一一说了出来。

    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