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要救我！”

    “你......说什么？”

    上野合子觉得是自己没有听清楚，她耳朵里塞着耳塞，听不清很正常，她脱掉了耳塞，哪怕是冒着危险，她也要听清男人的话。

    “为什么你要救我！！”

    男人吼叫着，他的声音在旷野中传播，同样的一句话让上野合子愣在原地，眼神里只有无尽的迷茫，还有疑惑。

    为什么？

    “你疯了吗？”

    “你疯了吗？？！”

    上野合子尖叫着，朝着面前这不知好歹的男人骂道：

    “我是在救你！你脑子坏掉了？你之前的全部行为都被鬼操纵了，我现在在让你清醒，让你重新做回人！”

    “你快点逃出来啊！你再在里面，会重新陷入控制的！”

    上野合子觉得自己救了一个白痴，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竟然质问上野合子，不要救他。

    疯子，这世界都疯了！

    “你才是疯子，你才是！”

    男人猛地嚎叫，他用着比上野合子更大声的声音，喉咙都喊破了，他的眼泪和鼻涕在脸上流淌，一遍遍的敲击着栅栏，夹杂着哭腔，说道。

    “我不是疯子，你现在救了我，还不如让我继续沉沦......”

    “怎么可能，迟到的清醒也可以清醒，一切都还能补救......”

    “怎么补救！”

    “我要怎么补救！”

    男人质问着，他抬起头，用愤怒又绝望的眼神盯着上野合子。

    “你能救我，可你能救我死去的妻女吗？？！”

    “他们能起死回生吗？我告诉你，我清楚?知道她们就是被我杀死的！”

    “我什么都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我现在绝对的清醒，甚至比我之前还要清醒！”

    “你把我拉出来了。”

    男人呢喃着，说是对上野合子说，却更像跟自己在说话。

    “我清楚的记得我是如何掐死我的女儿，又是如何砍死了我的老婆，我全都记得。”

    “如果我一直被鬼蒙蔽，，我还能骗自己，是在真正的救他，可我现在清醒了。”

    “原来杀死他们的，真的是我。”

    眼神从男人的眼眶溢出，他啜泣着，用自己的囚服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眼泪，可眼泪还是止不住。

    上野合子想要反驳，她张了张嘴，却好似......说不出一句话。

    她沉默的听着男人口中说的话，而男人又猛地跪下，神色全是悲伤。

    “我知道我错了......”

    “可是，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们一直都知道有一只鬼在操纵着我们，我们只是被扭曲了认知，却没有扭曲思考，我们是正常人，记得自己做过的一切事情。”

    “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

    “你知道......这只鬼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杀最舍不得的人吗？”

    男人擦掉了眼泪，自问自答的，说出了这令人绝望的答案。

    “因为当我们杀完了最亲近的人，我们就会彻底的沦陷，没有它......就活不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我真的不能清醒了。”

    “求求你们。”

    “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继续被欺骗吧。”

    男人跪在地上，两只手搭在了栅栏上，从他的眼神中只看到了痛苦，这痛苦并不只是那所谓的鬼的影响，更是他清醒后对自己的谴责。

    直到此刻，上野合子才明白，为什么当初他看到这里时会感受到如此强烈的绝望，这不只是鬼，更是人心的绝望。

    那一双双平静后，隐藏的是一个个蜷缩的身影，他们不敢接受现实，现实会摧毁他们。

    一阵阵污秽之物在那男人的身上重新升起，重新笼罩了男人的身体。

    重新被鬼操控，男人眼中没有任何的痛苦和挣扎，只有解脱，还有认命。

    他的眼神一道道的落下，好像在说最后的......对不起。

    而此刻，上野合子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什么嘛......

    搞什么啊？！

    上野合子笑了，她绝望的笑着，她本以为自己成功了。

    可她输了，她从一开始就输了。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这只鬼靠的压根就不是单纯的鬼气，她还在利用人心，让人们自甘堕落。

    她从头到尾，都被耍了。

    上野合子笑着，眼泪滑倒了她的嘴角。

    她救不了他们。

    她败了。

    “没有关系，只是一时的失败而已......”

    旁边目睹一切的狙击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能这么说着，希望能让上野合子振作。

    他理解了这一次失败的原因，绝对不是仪式的原因，只是这个男人自甘堕落。

    “刚刚不是成功了嘛？我们只差一点点而已。”

    “换个人，换个狱警，狱警在里面没有杀人，还能救回来。”

    “只要没有彻底沦陷，那就还有机会救。”

    狙击手说着，上野合子露出苦笑。

    “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

    “我原本以为这些人是被鬼气附着着，影响了神智，可现在的情形好像变了，现在鬼气是从他们的身体里滋生，所以他们才会成为传染源......”

    病根在他们身上根植，改造了一个个病原体。

    “我们先走吧，现在你的状态也不适合再施法了，先休息一会，到时候再来。”

    “行。”

    上野合子重新振作，狙击手说的是，眼下的失败只是暂时的，有些人救不了，但有些人可以救。

    她必须振作，还有可以救的人。

    她撑着身子要重新站起，然后准备上车。

    但下一刻，她却猛地抬头，看向了城市群。

    “怎么了？”

    狙击手有些疑惑，他看着上野合子，合子现在很不对劲，整个人呆滞，呆呆的看着城市的方向。

    上野合子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这是巫女的本能。

    “不，不能回去......”

    “为什么不能回去？”

    “因为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城市里好多好多的病原。”

    上野合子喉咙哽咽的，直到现在，她才彻底绷不住了。

    像当初她眺望监狱一般，眼下眺望着城市群，又看到了乌云一般的鬼怪气息。

    城市里全是病原，远比监狱要多的多。

    病症......爆发了。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