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道轰鸣的声音响彻过天际，掠过了黑夜，所有人的耳畔长久回荡着耳鸣声。

    老驼背的后背多了一道血洞，一颗子弹生生打进了他的身体。

    鲜血流淌而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肌肉缓缓收缩，慢慢止住了血。

    在人群中，一个人的手中抓着一柄驳壳枪，枪管上尤其有硝烟的味道。

    “费这老鼻子劲呢。”

    在一声嘟囔中，老驼背缓缓的倒了下去。

    恍惚之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候，他跟他的教友也是这般，只是那时候围着他们的枪比今天多得多。

    铺天盖地的大军，把路都给堵死了。

    那一战，元帅死了，坛主死了，教友也死了。

    所有人都死了。

    ……

    “哗啦。”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如今可是寒冬腊月，哪怕是不浇水也可能把人冻死。

    老驼背觉得手脚没了知觉，眼前也是迷迷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后背剧痛，那种钻入骨髓的痛，痛得他浑身发冷。

    一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能视物。

    但，也只是勉强而已。

    眼前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呢？

    老驼背看到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个人形的物体，但偏偏又不成人形。

    因为没有脚掌手掌，就这么在地上爬着。

    还有一个缺了一根膀子和一条大腿的，斜靠着墙壁，似乎在呼噜吃着东西。

    还有一个是身体扭曲的，手脚身体都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团，只有一颗脑袋是完好的。

    但人应该还活着，因为他听到了傻笑声。

    老驼背的视线更模糊的，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

    五十年？还是四十五年？

    他从跟眼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里逃了出来，跌跌撞撞，碰到了个教拳的老师傅，才侥幸活了命。

    后来啊，师傅变成了师父。

    师父告诉他，他身体有残疾，必须付出比常人两三倍的努力才能练成功。

    那他就付出四五倍，甚至十倍的努力。

    他命硬，骨头也硬。

    那冲拳师兄弟每天一千下，他就练五千下、八千下、一万下。

    “练了这么久，又有什么用呢？恍如一梦啊。”在这一刻，他的心中竟然有了些迷茫。

    仿佛这几十年的岁月都是虚假的，他从未从那地狱一般的地方逃脱过.

    又或者，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地狱。

    逃不得，躲不开。

    他曾经也天真的想要改变过这个世界，只是十年前义和团失败的时候，他少了一条胳膊，身边也多了一个教友的遗孤。

    自此，他心灰意冷，在陕川交界的小镇上开了个破酒馆。

    “这个世道，真特么的黑暗。”他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而后闭上了眼睛。

    完了，一切都完了。

    但就在他眼睛即将闭上的那一刹那，一道光芒在这个犹如地狱一般的屋子里亮了起来。

    一道，两道……无数道。

    光芒凛冽，寒意刺骨。

    空气中，传来震动的剑鸣。

    天亮了。

    在所有人的眼神震惊中且悚然的目光中，璀璨剑芒浮现。

    屋子亮如白昼。

    此处是一个专门拘禁被拐卖孩童的监牢，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和屎尿的味道，环境恶劣到极点。

    剑仙！

    监牢中的众汉子常年在江湖上走动，有些人甚至也会些偏门法术，偶然也听闻过川中剑仙的故事，可从未真正见识过。

    他们惊骇欲绝，下意识就要逃跑。

    但各自才踏出一步，一柄剑光分化无数，直直的自他们的颅顶进入，贯穿全身。

    众人的双目瞪大，犹自带着不可置信的意味。

    “嗡。”

    剑光一振，一具具身体就被剖成两截。

    剑光席卷，生机灭绝.

    “这个世上，当真有神仙中人吗？”老驼背的眼睛努力睁大，他被眼前的场景给深深震撼着。

    修习功夫数十年，他勤奋不敢懈怠，这才练就了这一身武力。

    可在那一道剑光面前，他觉得自己不会比刚刚那些人要好多少。

    剑光散去，监牢范围内重新恢复了黑暗。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外界依然没有动静，老驼背的身子骨却支撑不住了，迷迷糊糊的又昏迷了过去。

    他是真的太累了，也不知道要睡多久。

    在监牢外不远处的一座矮坡上，吴玄之静静的站立着。

    并非他压着时间点过来救人，实在是他的速度有点拉胯。他虽然能御使剑光，瞳生世界，但他的双腿并未化妖，头颅也没能沟通能界，不能汲取超凡能量，跑步速度与常人一般无二。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严重偏科的学生，优势很明显，短处也很明显。

    不说其他，他跑得还远远没有老驼背快。

    若非这些人存心打算折磨一下老驼背，他现在说不得只能来给老驼背收尸了。

    至于为什么不御剑隔空救人，他的脊剑妖也只能做到数百步范围驱使自如，能杀敌于百步之外，指望他隔着几十上百里杀人，可以洗洗睡了。

    吴玄之的吹了一个口哨，忽然间，黑暗中有几只白色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停在了他的胳膊上。

    “告诉白信，此地有人需要搭救，让他派人过来处理。”

    吴玄之小声的在鸟儿的耳边说了两句话，那鸟儿便猛地振翅飞起，向远处而去，转眼消失不见。

    鸟儿离去后，他的手中出现了厚厚的一本书，思维动念之间，大量信息在他脑海中涌现。

    这本书，记载了那个卖艺汉子的一生。

    “丐帮，拐卖……造畜……剥皮人，鬼市！”

    无数的影像在频频闪动，他现在没空理会那卖艺的早期经历，直接翻阅起了对方人生阶段最后的一些记忆。

    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查找一下那几个被卖艺汉子拐走的少年的下落。

    因为他在眼前的监牢中，并未见到那几个少年的踪迹，应是提前被送走了。

    “竟然是送到小裕河附近，这倒是棘手。”他很快就从卖艺汉子的记忆中获取那几个少年的去向，只是位置让他有些皱眉。

    小裕河处于凤翔府，而凤翔府境内的最高山，便是太白山。

    吴玄之在几日之前，刚刚把太白山神福应王的女儿给斩杀了，现在就跑到太白山脚下，这不是送死嘛。

    吴玄之的目光闪动，心中思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