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污染全世界开始进化:章节目录 122 最纯粹的守护者
“当天空不再伟岸,星星就会刺痛你的双眼。”
——
天庭空间壁垒的破洞,彻底无法挽回了。尚存的,违背剥夺本格,驱逐为群星的仙班众们,望着不断从那些破洞之外坠来的闪耀火光,终于感受到一种“一切都完了”的悲怆。
天庭的本格神话,是在哪一刻彻底破碎崩塌的呢?
在,最后一位大帝真冥,被剥夺本格,跌落群星的那一刻。这意味着,天庭原有的除本格执掌人外的四大本格支柱,全部倒塌了。掌管着阴曹地府,仙界轮回的真冥大帝,在晦暗的流光中,被至真上圣瘦长的身影表达了驱逐意志的那一刻,天庭不再是天庭。
依据着“武玄冥象”四方大帝而建立起的仙班众,完全崩塌。
所有的本格符文,全部被世界之根回收,又为至真上圣所利用。
那庞大的起源黑影,如同蓬勃的心脏,开始在整个仙界树大集群空间里,张显出无与伦比的生命力。
至真上圣的瘦长身影,就像起源黑影体表的一道恶毒的疥疮、丑陋的胎记。他漠视着天庭的崩塌,毫不在意这个自己从神话历崩塌之时维持至今的本格神话。甚至,他还觉得,能加速起源黑影的生长,是一件莫大的喜事。
当然,这样的喜事,还要归功于那些试图寻求归宿的蠢货们——群星。
在他眼里,群星就是无可救药的失败者。
某一刻,他瘦长的身影颤动了一下,如同愉悦到了极致而出现的痉挛。痉挛过后,他以意志向某些存在说:
“我们的引火人就要到了,去迎接一下吧。”
语毕,他继续维持着庞大的起源黑影的“蓬勃”。
天仙之界,
烨煌城的最高殿,天武安娴一动不动地坐在高位上,闭着双眼。沉默的压迫感,叫守候在殿下的一众天仙们几乎无法喘息。
他们等候着天武至尊的安排,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望向殿下的天仙们,目光扫过后问:
“天狩呢?”
众天仙面面相觑,随后,一紫衣老者上前一步,
“天狩殿下她尚在狭间宫里,还未前来。”
狭间宫,也就是陆衣禤的私人行宫。换句话说,就是还在家里,没过来。
安娴眼眶比较深,只是平常表情,看上去都有些忧郁,而一旦做出皱眉、凝目等动作,看上去就格外的幽冷了。她紧锁眉头,沉声说:
“不等她了,以后也不用等了。”
话说得简单,但内容却很沉重。便是要把陆衣禤逐出议事殿的意思。
一众天仙完全没想到安娴的决定居然严酷到这种程度。陆衣禤好歹是天狩殿下,在整个天仙之界的地位应该是仅次于天武的。居然直接把她驱逐出权力核心……
虽然陆衣禤平常很少参与到天仙内部的决议,但到底身份和实力都在哪里。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不妥?
便有一些天仙,想为陆衣禤说些好话。
安娴却不给他们机会,直接说:
“天狩向往自由,过去是我不给他自由,留待枷锁于她。如今,就给她自由。若是她向往自由到毫不在意天狩的身份,那也就一并拿去,留待愿意为烨煌城点亮自我的天仙们。”
她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天仙,
“希望诸位明白一件事,议事殿的组建,起初只是为了维持天仙之界的基本秩序,倒全然没想过到天庭那般成组织,成体系的官政结构。但这些年里,议事殿变成了何般模样,诸位是清楚的。党派林立,上下勾结,徇私舞弊,颠倒正义,冗杂多患,暮气不修……已到了如此多的人聚拢在一起,竟也寻不得半点希望的程度。”
安娴的话说得很重,更叫一众天仙们抬不起头。
她继续说,
“我想来,如此的议事殿恐怕成不了半点气候,还无端地占用了有能力者的资源。这与天仙之途,本就是相悖的。如今仙界罹难,恐遭混沌,我也生不起什么改造之心了,还愿诸位,能在如此道途中,寻得自己的方向。”
说到这里,她站起来,望向大殿之外的远方。见那远处,流火飞旋,天仙之界的壁垒,恐怕再也无法坚守了。
“我以天武之名宣布,即日起,议事殿解散,诸位不必再遵守烨煌之章程,天武之拘束,可如‘天仙’二字一般自由。”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议事殿,就这么解散了?
一些老派的天仙忙不迭地上前,欲要劝说,但安娴心意已决,丝毫不给机会,挥手之间,便驱离了一众天仙。
眨眼之间,整个大殿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独自站了一会儿后,才转身离开。
随着她身影的消失,这大殿关上了沉重的大门,用那音哑的声音宣告,这里将再也不会开启。
议事殿的解散,意味着天仙之界,不再针对此次的群星事件,做出任何反应。同时,天仙之界的基本秩序,无人维护,一切正式进入混沌无序的状态。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天仙们不明所以。他们不少人试图去找到属于天武一脉的众仙们问个清楚,到底为何天武会做出这般决定。但,很遗憾的是,即便是同为天武一脉,也没有哪个人知道天武的想法。
安娴解散了议事殿后,独自一人前往天庭。
却在中途,被陆衣禤拦了下来。面对着气势汹汹的陆衣禤,安娴神情不变,
“你有事吗?”
陆衣禤愤怒地质问,
“你做了什么?”
“你在家睡觉,不知道?”
“你做了什么,安娴!”陆衣禤发丝飞舞,整个人气势节节攀升,几乎在周遭凝结出挤压空间的能量涡旋。
安娴依旧面不改色,
“你要跟我打架?”
“如果你不说清楚,那就别想过我这里。”陆衣禤毫不客气,也丝毫不留面子,抬手,便凭空拔出一把长剑。
长剑飘光,寒气森森。
安娴说,
“你打不过我。”
“那我就死。”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死脑筋。”
“安娴,我想不通。”陆衣禤咬牙说,“议事殿是你一手组建的,当初把一团散沙的天仙,凝聚起来,费了多大功夫,你难道都忘了?”
“议事殿没用了。”
“没用?”陆衣禤愤怒地说,“难道你觉得群星开始闪耀后,天仙界成了现如今唯一保持完整法则的空间,不是靠的议事殿的执行力?”
安娴垂目,
“天狩,我们无法阻止烁变的逆流。议事殿做再多,也无济于事,仙界的崩溃,已然注定。何不让他们去寻求自己的路呢?”
陆衣禤目光颤抖,
“你也放弃了?你难道不是最纯粹的守护者吗?你跟世界意志的约定呢?”
“正因为跟世界意志有过约定,才要做这一切。”
“我想不通,这有什么关系?”陆衣禤敛去长剑,低着头,艰难地看着已经乱做一团的烨煌城。
安娴的眼中,不再是全然孤高,多了些落寞,
“比起玉皇,我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全然没想过,荼毒仙界最深的,便是那位至真上圣。这是作为一个守护者的失职,是莫大的耻辱。我想着,我必须要做些什么……必须要……践行那份约定。在这之前,我理所应当割去我与天仙的关系,以免牵连更多了。”
陆衣禤怔怔地看着她,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必须要,揭开至真上圣的真面目,必须要让他丑恶的嘴脸,曝晒在群星闪耀的光芒之中!”安娴说着,从她身上不断生长出金色的细长条纹。
这些条纹逐渐勾绘出复杂的气象。
陆衣禤认得那些是什么。那是世界意志所赐予的“第二本格”。整个天仙群体中,只有天武才拥有的本格符文。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卑微的言语,无法再劝说安娴。
因为,安娴就是那种人……一旦做出决定,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无法去改变。
她只能问:
“天武一脉,该怎么办?”
安娴微微望起头,
“安漾的事,让我想了许久。为了血脉意志,罔顾个人意志,真的值得吗?现在想来,守护仙界,只是我个人与世界意志的约定,哪能将其施加到她们身上。世界越是庞大,个人越是渺小……似乎就越是应该有那么一股力量,去坚守个人的意义。毕竟,我们与生俱来的本能便是渴求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望见些许星光。大概,对她们而言,我就是那漫无边际的黑暗吧。”
陆衣禤说,
“为何到现在才意识到?”
安娴指尖轻颤,
“衣禤,你说得对,我真的是个不肯承认自己失败的人。我恐惧自我反省,恐惧对自我的审视,会让我的坚持变得不纯洁。越是做错了,就越是要去否定自己的错误,似乎生怕所维持的那点什么东西,会在承认错误后,消失不见。”
陆衣禤静静地看着她,
“所以,你很早就明白了,天武的血脉传承是错误的。”
安娴没有说话。但她的神情已然替她说明。
大概这时候说一句“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就能狠狠地挫折安娴的气节。但那种事,陆衣禤是一定做不出来的,
“安娴,我知道我劝不住你,也没有资格劝你。但,希望你能明白,你所做之事,不是赎罪,而是对自己的坚守。也仅有这一份‘坚守’,才能践行你所遥远天际的意义。”
说完,她从安娴身边掠过,朝烨煌城的方向离去。
安娴低着头,说:
“对不起,衣翾,我辜负了你。”
“辜负?你从不欠我什么。向我道歉,只会让我觉得你的确辜负了我。”陆衣禤澹声说,“但,如果你要是有时间,从上到下,对天武一脉的所有人挨个道歉,那我想是可喜可贺的。”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会道歉的。”
说完,安娴的声音消没。
陆衣禤勐地转过身,安娴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怔怔地望着流火飞旋的天空,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
“黄昏……”
……
支离破碎的天庭空间中。
几乎已经没有哪个常人,还能在这种遍地都是崩溃点的地方继续待下去了,但,仙界树大集群空间中,也不会有什么地方,会在可预见的之后,比天庭更好。
不过,作为能力级别最低的人间,此时居然还是安然无恙的,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不仅空间壁垒完好无损,甚至愈发趋于稳定了。对于这种升起的现象,如今已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去弄清楚。
所以,不少人都选择“下凡”,去避难。
一时之间,人间的凡人们,见到了一番盛景,万千流光,从天而降,引发了一系列奇异之象。
大周,天运帝都小香廷的梅园子里。
狐仙庄怜心,站在庭院中,望见此番盛景,即刻忧心忡忡。
作为曾经的真仙,她当然知道这些从天而降的流光是什么。一个个,都是仙人。即便不再位列仙班,是“谪仙”,那也绝对不是小小的凡人能够面对的。几个谪仙,倒还好,人间能承受……
但那么多,密密麻麻一片,人间承受得下来吗?
庄怜心愈发急切起来。她虽然并不明晰仙界发生了什么,但多多少少能隐约猜到一些,可能是发生了危机根本的大动乱。想到这里,她更担心了自己唯一的女儿蓝君起来。
自上次一别,就完全失去了她的音讯。丝毫不知,她去了哪里,要做什么。
她倒是想做些什么,但……明明曾经是真仙,如今没有本格,也算是个仙人,可却什么都做不了。现在,连去趟天庭都成了件莫大的难事。
却在急不可耐之时,一道声音在庭院外的月亮门处响起,
“请问,是蓝君的母亲吗?”
庄怜心循声望去,见着一眉清目秀,却又胡子拉碴的年轻人站在那里。她疑惑问:
“你是?”
常言礼貌地点头,
“在下名叫常言,是蓝君的……朋友。此次前来,是差一些她的消息。”
庄怜心急忙上前,
“快请进。”
常言微微一笑,
“就不多麻烦了。只是说句话而已,马上就走。”
“君君她,她在哪里,还好吗?”庄怜心完全表现了一个母亲的关怀。
常言轻声说,
“蓝君姑娘暂且无法同你相聚。不过,请你不必担忧,她一切安好。嗯……也许话有些失礼。她正经历一件,你也许难以理解的重要之事。”他自嘲一笑,“其实我也难以理解。不过,这件事对她而言很重要,重要到……”他想了想,“大概是她一生最为珍视之事吧。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去完成。”
庄怜心茫然失措,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言语。
常言很能理解庄怜心此刻的心情。
因为,当他再也无法站在师姐身旁,与她共同遥望远方时,也是这样的心情。
不过,人生嘛,本来就是一条不断与人告别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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