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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宋:正文卷 第978章 西藩

    “吁!”

    一辆由城郊入城的马车在宫门前停了下来。

    “平章公,到了。”

    车夫连续唤了几遍,车厢里的人始终没有回应。直到掀帘一看,却见贾似道犹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感受到了有风吹进来,他睁开眼,扫视了宫城一眼,目光懒散中又带着些锐利。

    显得不像以前那么有干劲了。

    入了宫,改乘小轿辇往复古殿君臣对奏。

    殿内,诸臣已经在等着了,见到贾似道来纷纷行礼,恭敬至极。

    他们从来不是对贾似道有什么意见,只是这次议和干系了太大的利益,哪怕贾似道反对也没用。

    好在,贾平章公体贴、没有为难他们,那当然还是一团和气。“平章公请。”

    有官员上前,用袖子擦了擦一把摆在御座边的黄花梨椅子。

    “官家今日龙体不适,不便前来奏对,凡事还请平章公定夺。”

    这是常例了,莫说朝会,就连这种君臣奏对赵禥也不常参加,通常都是由贾似道替代他主持。

    前些日子贾似道还乡,朝堂上主战派主和派争得厉害,大概也是愁死赵禥这位皇帝了。

    现在称臣的表文一写、大印一盖,果然把事情都解决了,他的师相也回朝了,他终于又可以躲在后宫花天酒地,其乐融融。

    一切都回到了本该有的平静模样。

    多好。

    贾似道大大方方坐下,目光掠过了站着的众人,吴坚、文及翁、留梦炎……最后落在吕文福身上。

    “何时到临安的?”

    吕文福连忙答道:“今早到的,先到恩相府上拜会,听说恩相不在,便一直等着。直到恩相派人来唤我入宫向官家奏事。”

    他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甚至更加的恭敬。毕竟吕家想要的是襄阳榷场,而非脱离贾似道。

    “我去探望了王老将军。贾似道的目光从吕文福身上移开,落在了殿上的几个宦官们身上。

    “竟劳平章公亲自走一趟,王老将军身体还好吧?”

    “王老将军大功于国,威望素著啊,那日在左阙门,一人便震慑住了一营御前军”

    殿上的官员们纷纷唏嘘起来。

    “是,威望素著。”贾似道漫不经心道,“可惜身子骨不太好,怕是行将就木了。”

    有小宦官听了,便退出了复古殿。

    贾似道扬了扬嘴角,似笑非笑了一下。

    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他早已学会了做妥协,这次的妥协换来了这些人继续支持他,使他没有像王坚、江万里一样满盘皆输。

    他还有机会。

    有些事也许李瑕是对的,比如兵权该掌握在自己手里更妥稳。

    “议事吧。”

    “是,平章公,今日要定下章程的事有这几桩,一则是左阙门闹事者的处置,一则是襄阳的榷场…”

    贾似道摇了摇头。

    他回朝不是为了来给这些人擦屁股的,他要做的是正事。

    “本相不管你们这些鸡毛蒜皮,只问你们,这称臣的奏表一递,可想过如何应对西藩?”

    以往逆贼逆贼的叫得起劲,如今真感受到李瑕也许要反了,他反而叫起“西藩”来。

    事已至此,他才真正发现,李瑕若能一直是大宋的“藩”才会是一桩大好事。

    只不知晚了没有。

    慈元殿。

    全玖手里捧着茶杯,思虑着,缓缓道:“其实我思来想去,认为贾相一开始所说的也不无道理。”

    低头站在那的主事宦官曹喜听了,暗道妇人就是没有主见,被人一劝就动摇,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太后如此、皇后亦如此。

    “请皇后不必过于忧虑。依奴婢看,贾平章公说的再有道理,也没有阻止议(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和呀,现在事情了结了,再忧虑也无用了。”

    全玖并不理会曹喜的提醒,自顾自地想着事情,道:“当时那些臣子们一闹,我只顾着害怕胡虏,反倒忘了西藩那边。”

    她也是称李瑕为“西藩”。

    总之是两边她都怕,既怕蒙古、也怕李瑕。只盼着睦邻友好,藩镇不乱。

    每次想到李瑕,全玖都有种莫名的情绪,隐隐有些烦燥起来。

    她自认为十分了解他,又喃喃自语道:“他那人素来狂傲,还能跟着我们向蒙古人称臣吗?”

    “皇后放心,相信吕太尉一定能平定李逆。”

    “你懂什么。”

    曹喜低下头,暗道这话就是官家说的,没来由挨了一顿骂。

    正此时,又有一名小宦官匆匆跑上前来,低声道:“奴婢方才从太后、官家处过来,贾平章公说王坚王将军怕是时日不多了。”

    全玖微微一愣,心想连王坚都死了,往后更不知该由谁来阻挡李瑕,叹息了一声,道:“王将军那日着实是吓到官家了。”

    “是,平章公一回来,官家就能安心了。”

    “查了吗?全玖放下茶杯,缓缓又问道:“太后那日为何会被江万里说动?”

    曹喜站在一边听了,暗道皇后又问了个没用的问题,没主见的太后被劝一劝就改主意了不是很正常吗?妇人做事就是太细了,过分细了。

    不想,只听那小宦官答道:“禀皇后,查到了,当日江公给了太后一封信。”

    “信呢?”

    “奴婢收买了太后身边的宫人松嫦,想办法将那信抄录来,本想得手后再回禀。

    一直到了夜里,全玖才终于得到了她要的信。

    信是松嫦抄录的,字迹一般,全玖看到了第二列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竟是惊得一下站了起来。

    她似乎还有些惊恐,不安地向后看了一眼,又扫过窗外,抬手捏了捏衣领。

    深吸了一口气,她拿着信纸凑近烛火,似想从那白纸黑字里看出些什么。

    直到看完了整封信,她睁大了眼,依旧有些不可置信地样子。

    为什么?贾似”

    “皇后想向贾平章公问什么?”

    全玖摇了摇头,眯着眼道:“我要看原件,想办法拿给我。”

    “是。”

    殿内有几人退了出去,全玖转头扫视了一眼,从主事宦官曹喜到几名宫娥,她忽然发现身边能做事的奴才还是太少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这样的?

    似乎正是从当年赵衿死了之后,不,更准确地说是自己小产之后,慈元殿里明能干的内侍就渐渐少了,有被官家调走,有被太后调走,也有死了的…总之换上了一群废物。

    “澜物细无声,贾似道你好手段。可惜,也只会与我一个深宫妇人斗………

    临安府,钱塘县牢。

    夜深,牢役们正聚在那喝着酒、嗑着瓜子。

    因今日县牢里来了新人,此时众人闲聊,便由牢头刘丙说起那些他早已说过许多遍的故事。

    “小昂兄弟还不知吧?秦王李瑕就是从我们这里走出去,嗝,从我们这往北面立功的。”

    “真的?新来的牢役周昂兴奋起来,“这些年我可总听抗蒙的说,王老将军孤守鱼台,张副帅长驱汉中,秦王设伏祁山反攻长安总听,就好听这些哩。”

    “那秦王是怎地走出了牢房又立功成了官身的事,没听过吧?”

    “没。”周昂连忙央着刘丙道:“牢头多与我说说吧?”

    他虽是新来的,却也是懂事,又支了些钱添了些酒食,刘丙这才嘿嘿笑起来,指了指铁栅栏那边的一间牢房。

    “那间,现在里面住着那杀人进士的那间。”

    “哇。”

    “哇什么,(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本牢头与你慢慢说,当时秦王还不是秦王,在青楼与人争风吃醋,对了,和哪个争风醋来着,老子每回说到这便想不起那人的名字。”

    “哎哟,忘了就忘了嘛牢头,谁在乎当年秦王打死的是哪个,你往下说便是。”

    “对,当时就是在那间牢里”

    坐在那间牢里的邓剡偷瞥了一眼,见牢役们没看这边,遂挤到了木栅边,向对面牢房里盘膝端坐的闻云孙招了招手。

    “宋瑞。”

    闻云孙正听着刘牢头隔着铁栅栏说故事,闻言转过头来。

    邓剡道:“你就答应他们吧,议和之事已经结束了,已然奉表称臣了,如老师所言,你再闹也无用,不如韬光养晦。”

    “道理我都明白。闻云孙道:“但这等偷安忍耻的和约一出,若无人反对,世人只当我大宋朝连一丁点的骨气也无。

    邓剡无奈地闭上眼。

    他失手杀人了,证据确凿出不了狱;闻云孙其实可以,朝堂上有不少重臣不论立场如何都对其十分欣赏且愿意施予援手。

    但闻云孙每一次出去,却都固执地又到左阙门伏阙上。

    他说他愿意像当年陈宜中、黄镛等贤关六君子一样被流放。

    “朝堂有乱政,必须有人仗义执言。”

    “宋瑞,我不是担心你被流放,你该知道那些人什么都做得

    忽然,有铁链敲击的声音响起。

    那边说故事的刘牢头忽然停住了嘴。

    邓剡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果然见一队人气势汹汹地进了钱塘县牢

    “近日在左阙门闹事杀人者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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