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个屁——”但是话说到一半，秦可突然想起来她妈妈以前和她爸爸说的那些话，眼睛一转，挺了挺腰板，学着大人的模样，带着些不屑带着些教育的口吻，对眼睛微红梗着脖子看向她的秦婉迪说道，撇了撇嘴道：

    “哦，你说那个啊……那不算是你哥哥。”

    她妈妈说过，她婶婶是离婚再嫁的，之前还生过一个孩子。

    她这个年纪还不是能很理解什么叫离婚再嫁，只能感觉到大人的态度，她能通过大人对话时的语气理解大人的态度，妈妈说起来很不屑的样子。和爸爸聊到小叔一家的时候，都说小叔一个大好的小伙子娶了一个二婚的女人可惜了，说婶婶配不上小叔。

    所以她天生就对这个小堂妹有几分瞧不起，而且这个小堂妹完全继承了她婶婶的长相，一张脸好看精致的不行，就像是她妈妈以前小声念叨她婶婶说的一样，就像是个狐狸精。

    “是我哥哥，他就是我哥哥！”

    秦可翻了个白眼，嗤声道：

    “啧，说了你不信。你信秦，是我们秦家的。你哥哥姓什么？”

    秦婉迪微愣，不知道怎么说，小嘴张着半天，不知道怎么辩解，眼睛都急红了。

    “你看，你说不出来了吧？”秦可见此，得意哼了一声说道。

    “你爸爸妈妈都不要你，天天把你丢在我们家，都没人愿意和你玩儿，你隔三差五的就来我家，缠着我和哥哥玩儿，你要是有哥哥你找你自己哥哥玩啊。你来我家干什么？牛皮糖似的烦死了。”

    “我爸爸妈妈不是不要我，他们在工作，忙。”

    秦婉迪在秦可说完的时候，好似被吓到了一瞬，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睑瞬间红了，但是半晌后缓过来，低下小脑袋，半晌后小声的对着秦可纠正道。

    “切~那你为什么不让你爸爸妈妈给你开家长会？你自己没有爸爸妈妈吗？为什么要我妈妈帮你开家长会？！你个小偷！不许反驳我，再顶嘴，下次别来我家玩了。也不许你去找秦钊堂哥，他听我的，我也不许，你也别想和她玩。”

    “反正我有哥哥，我就有哥哥，不和你们玩就不和你们玩。我也有哥哥，我哥哥对我可好了！他还抱过我，他带我去国好大好大的蹦床公园，还用娃娃机给我抓了好多娃娃。”

    “那你找你哥哥去啊，在我家待着干什么？”

    秦婉迪瘪了瘪嘴，眼睛红彤彤的，没有说话。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哥哥了，爸爸妈妈忙，哥哥也很忙，爸爸妈妈还能见到，哥哥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了。上一次见也是在视频里面，妈妈抱着她和哥哥打视频电话的时候。她还记得哥哥脸上脸颊有擦伤，头发长长的，和她一样是自来卷，小声温柔隔着屏幕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她说以后来H市看她。

    已经好久好久了，她哥哥隔着屏幕还是一眼认出来了，那个戴着帽子的男生就是她哥哥，她记得，虽然哥哥瘦了很多，但是她还是能认出来他。想要多看几眼，但是屏幕被姐姐转过去了，看不太清。秦婉迪小嘴瘪了瘪，眼泪挂在眼睫上，要掉不掉的，揉了揉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看着秦婉迪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样子，秦可没有一点意外。既然这个小堂妹被送到这里，就说明她家里肯定没有人。每次叔叔婶婶有事要出差的时候，不放心小堂妹都会把她送到她家里做个伴。秦婉迪要是现在回家，家里只会有她一个人，更别说叔叔家里房子还大的很。她有时候去没人的时候，都觉得怪害怕的，别说表妹了，她不信她敢自己回去住。

    轻哼一声后，秦可自信的往躺椅上一躺，手指轻轻点了点屏幕。

    “这就是你说的你那个哥哥？也不怎么样吗？还不如秦钊哥哥呢，秦钊堂哥比他帅多了。”

    看着屏幕中偶尔出现在镜头中男生，秦可不屑地说道，只是眼神微微闪烁。好吧，这男生确实长的不差，就和她这个讨厌的堂妹一样。说是兄妹俩，到还真的有几分可信。

    但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是青春期最不服输的年纪，似乎非得是自己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一定要比赢了人家较过这个劲才算。

    “给你买过娃娃又怎么样，哼，秦钊哥哥也给我买过呢？你看床头那个大白熊就是他买的。就上次，他没给你买，给我买了~”

    秦可看着小堂妹没有出声，继续加紧攻击，看着屏幕挑挑拣拣的嘴上不饶人，有些刻薄的说道：

    “你哥哥怎么看起来怪怪的，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因为这样，你妈妈以前才不要他的？

    有点吓人啊，看着就不让人喜欢，好阴郁的样子，唉，他是不是精神方面有些问题啊？我不是那个其他意思啊，我们班里面以前就有一个像他这样的，那同学给我们就是这样的感觉，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我听人说那叫自闭症。是一种病，就是没法和正常人交流那种，你哥哥是不是有病啊？”

    秦可看视频的时候，屏幕里面，陈默正在望着升降电梯外的风景出神，嘴里还轻轻的念叨着什么。秦可就抓住这个使劲编排挑刺道。她这个堂妹从小性子就好的出奇，好像怎么样都不会生气的样子，秦可说话就没有个遮拦。

    “你有病，你才有病！你才脑子有病！”

    “呜呜呜——你才没人要，你才被人抛弃的，不许说我哥哥！！我不许你说我哥哥！！我不要和你呆在一起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哇——！”

    秦婉迪一下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就像是被戳了的小河豚一下子就胀了起来，气的整个眼睛都通红通红的，似乎没有和人发过火，吵架的时候刚刚还没说几句话，明明是要凶别人，但眼泪就已经在眼睛里面打起了转，鼻腔到眼睛里面酸涩的不行，鼻子一酸，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一下子小公鸡一样的气势就弱了下去。秦婉迪又气又难过，一边用衣袖擦着眼泪，一边大声的说道。

    也许是以往秦婉迪的性子非常软，从没有这样过，秦可看着此时秦婉迪突然大声哭泣的样子，一下被吓得有些懵。

    微微吞咽了口口水。怎么回事？她以前不是没有说过类似刺小堂妹的话，甚至比这过分很多的话都说过，也没有见小堂妹怎么样，顶多眼睛红红的，不说话了。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就像是炸了一样，仿佛要和她干架一般。

    “哇——！我要回家，我要妈妈，我不要在这儿呆了！！我要回家！！”

    房间的隔音也不是很好，秦婉迪歇斯底哇哇大哭的声音很快就传到了客厅里面，还没来得及走的秦可的爸爸妈妈还有秦婉迪的爸爸妈妈，此时闻声都站了起来，互相对视一眼，急忙忙赶去了卧室。

    “我的小宝贝啊，小果子别哭，别哭，怎么了啊？怎么哭了呀？”

    “麻麻，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待着了，我要回家。麻麻我要回家……”

    秦婉迪小短手紧紧抱住妈妈的脖子不撒手，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江兰也有些不知道所措，女儿还是第一次哭成这样，只能一直不停的拍着他后背安抚着。

    秦可的父母也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孩子哭，还哭的这么撕心裂肺。两人忙问自家女儿刚刚发生什么了。这小孩一直是个好脾气，来他们家都是听话懂事的很，这还是第一次看他哭成这样。秦母似乎知道些什么，暗地里悄悄瞪了自家女儿一眼。

    “果果不哭啊，不哭。”

    江兰抱着哄了许久。“妈妈不是和你说好了吗？妈妈工作有事，出去两天就回来了，果果睡一觉，明天晚上就能见到妈妈了。你不是很喜欢找可可姐姐和小钊哥哥玩吗？就在二婶婶家玩一天，明天妈妈和爸爸就回来接你了……”

    “是啊，屋子里面太黑了，你一个人在家里面不安全，这边还有可可陪你玩，也可以去隔壁单元去大伯家找小钊哥哥玩。爸爸妈妈明天就来接你。”

    自家女儿一直特别懂事，每次他们出差女儿也不吵不闹的，每次送到婶婶伯伯家里都会乖巧的叮嘱他们注意安全，早点回来。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抗拒的情况。

    秦婉迪还在呜咽着，闻言抱着妈妈的手更紧了些。

    “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呆着，我不要可可姐姐了，我要回家，呜呜呜，我要回家。她是大坏蛋，她是大坏蛋……”

    “嘿，我就说果然是秦可这丫头干的，秦可你说你是不是欺负妹妹了？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妹妹还小，稍微让着他一点。”

    秦可爸爸闻言皱眉看了眼噘着嘴也是一副不爽样子的自家女儿说道。

    江兰还是第一次听自己啊女儿骂人虽然可怜兮兮的，但是小奶音骂骂咧咧的还莫名还有点可爱。又是心疼又是想笑，忍俊不禁的问了句：“怎么了呀？”

    “麻麻回家好不好，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果果别闹，我过会儿教训下秦可，别缠着你爸爸妈妈了，他们还要工作，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

    秦婉迪没有说话，就是搂着妈妈的手更紧了些，小手抓了抓妈妈的衣襟又松开了。

    “果果？”

    “麻麻，她说我没有哥哥，她说我没有哥哥……她说哥哥脑子有病……我不要和她玩，她说……嗝，她说你当初是因为哥哥有病，才不要他的……麻麻是真的吗？真的……是你不要哥哥的吗？我不要和可可姐姐玩了，我不想和他玩了……呜呜呜……”

    这句话落下后，空气中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只有小女孩的呜咽声在安静的客厅中回荡着。几个大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秦可的母亲微微有些尴尬，秦可的爸爸此时脸色也有些难看，秦婉迪的丈夫秦远安，怒视着自己哥哥和嫂子。

    小孩子一言一行都是和自家家长学的，说什么话大多都是因为受到父母言行的影响，秦可才十二岁，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懵懂的，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出这番话。只有一个可能，她在她爸爸妈妈口中听到了类似的话。

    江兰只感觉到了无数细小的电流在那一瞬间顺着五脏六腑，每一根神经脉络穿梭而过，所到之处血管神经都是麻痹的，手指尖都有些提不起力气，浑身都有些发冷，好半晌才缓过来。

    看了妯娌一家一眼，缓缓收回目光。

    轻轻把女儿抱到怀中，素白的手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的拍着自己的女儿。心底有滔天的情绪在翻涌，眼底也没有忍住微微有些泛红。

    张了张嘴，想要和自家女儿说些什么，瞬间心情就像是在翻滚的油锅中煎熬，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说。手指因为跌宕起伏的情绪，紧紧的绷着，指尖都有些发白。只能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女儿。好半晌微微沙哑的声音才从嗓子缝隙里挤出，小声温柔道：

    “好，我们回家，果果我们回家。你有哥哥，你哥哥没有病，他很喜欢我们果果的。妈妈也没有抛弃哥哥，等果果长大了，妈妈再和你说好不好……”

    说着抱起女儿，看了秦可父母两人一眼，对一旁的秦远安说了句：“咱们的机票改签吧。”说完没再看秦可的父母一眼，冷淡的起身离开。

    秦远安怒视着自家二哥和嫂子，两人一时间也不敢与之对视。

    “你们……”

    秦远安和自家妻子因为工作的原因，要经常出差，所以偶尔会把自家女儿托付给二哥一家呆半天一天这样。为了不让嫂子心里不舒服，每次秦远安他们都会以给果果和可可买吃的理由，塞给他们很大一笔所谓的照顾费用，二嫂也收了。

    因为秦远安开律师事务所，家里比较宽裕，二哥二嫂也会偶尔开口找他们借钱，零零散散借了很多次，他们都同意了。因为果果的缘故，基本上他们开口，他俩都不会拒绝。

    谁知道他们居然会在背后这么议论他们。

    秦远安咬牙想说什么，但看到江兰已经穿鞋推开门走出去了，也来不及说了，瞪了两人一眼，留下一句这事儿没完后，便忙拿起外套追了上去。

    “阿兰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二哥二嫂他们背后会这样，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别难过，下次我们不把果果送过去了，别难过了，好不好。”

    秦远安追到母女俩的时候，江兰正在路边的小贩那里，给果果买糖葫芦。他追上去，将外套披在江兰身上。走得急，江兰身上只穿了单衣。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