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气变化很快。

    早上还是万里无云的晴空，午饭过后，头顶的铅云已经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汁来。

    既然是最终的总攻，秦霄并没有留下任何的余力，直接将所有兵力全部压上。

    刘三刀带着1080名刀盾手作为前锋，剩余四千多名乡勇则分居两翼，防止黄巾军突袭侧翼。

    至于预备队，完全没有必要留。

    若是前队败下阵来，哪怕还留有一两千人的预备队，也无法挽回局势，反而不如一举将所有筹码都压上去。

    “什么阵法、什么奇计，都是虚的。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就是比谁的兵力更多、谁的士卒更精锐，拿人命硬填出一场场胜利。”

    秦霄心中回想着不记得从哪里听来的话，观察了一下阵型，见已经准备好，立刻对身旁的亲兵下令道：“发信号，全军出击！”

    黄巾军的大营外，有着大量的拒马、壕沟等障碍物，直接冲锋根本冲不起来。

    在这几天的战斗中，秦霄一方也早就熟悉了这样的环境。

    营地内，黄巾军已经大体整顿好了队伍。

    毕竟在这平原上，大军出击的举动很难瞒过对方。

    恐怕从秦霄这边整顿队形、走出营地的时候，黄巾军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开始集结了。

    既然无法突袭，自然没必要太过着急，慢慢绕开障碍再靠近便是。

    秦霄混在刀盾手的队伍后方，没有走得太靠前，但却也保持着和前队不超过五十米的距离。

    在这个位置上，秦霄的【统御】技能，正好能够覆盖到所有的刀盾手，随时切换加持的目标。

    至于两翼的乡勇，那就顾不上了。

    【统御】技能的加持名额有限，必然优先给精锐部队加持。

    至于【耐力光环】，虽然没有名额的限制，但范围却要小得多，也加持不到两翼队伍的身上。

    精锐之所以是精锐，除了本身的战力出众之外，他们能够享有最好的装备资源，以及群体辅助技能，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双方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即便中间隔着一些障碍物，也很快就进入到了攻击距离之内。

    黄巾军营地中，稀稀拉拉地射出几支箭。

    这是不知道从哪搜刮来的弓箭，数量不多，威胁性虽然有，但却暂时可以忽略。

    秦霄看向黄巾军的前排，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阵激动。

    “果然！黄巾贼没有警惕，以为和前几天的消耗战一样，依然用民兵当前锋！”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有一点要素：辅兵只能打打顺风仗，不能当做主力来使用。

    当然，如果单纯只是为了消耗时间，或者试探性的进攻，那么可以藏起精锐，让辅兵去打打主力，但在伤亡达到一定数字之前，必须要鸣金收兵，否则很可能会演变为一场大溃败。

    而若是决战，辅兵，乃至于非主力的部队，都只能担当增援、包夹之类的辅助工作。

    而真正的攻坚任务，必须是由最精锐的部队完成。

    只有最精锐的部队，才能撕开敌人的防线，甚至于在承受巨大伤亡的时候，依然士气不减、坚持完成任务。

    他们平日里享受着最好的训练资源、最好的食物、最好的装备。

    一般的战斗任务，也轮不到这些精锐去上场。

    而到了关键时刻，这些精锐部队，便是要去卖命的。

    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也是一种公平。

    双方的前线部队骤一接触，巨大的差距立刻显现出来。

    在【统御】技能的加持之下，刀盾手对黄巾民兵这种杂牌部队，近乎达到了压倒性的优势。

    黄巾民兵的攻击，被刀盾手手中的盾牌轻易挡下。

    招架住对方的攻击之后，盾牌向侧一扯，挥刀砍出，往往就能轻易带走一条性命。

    即便偶尔，一名刀盾手出现了失误，盾牌格挡失败，身上的硬皮甲，也能硬抗下一记攻击。

    黄巾民兵那粗制滥造的武器，砍在硬皮甲上，根本无法破防，反而武器会卷刃。

    这不能说是一场战斗，而应该叫做屠杀。

    即便在这不间断的杀戮之中，刀盾手的阵型依然保持着大体上的完整，没有明显的散乱。

    杀死对手，向前跨出一步，格挡攻击，再杀死对手。

    每杀死两三人，前排的刀盾手便会后撤，换第二排上阵，以节省体力。

    如此往复循环，仅仅片刻功夫，刀盾手便已经压制住了黄巾民兵，跨进黄巾军的大营之内。

    即便黄巾军的首领赵六反应再怎么慢，这个时候，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消耗战，而是最终的大决战！

    但，在这几乎是人挤人的环境下，想要将后方的精锐调上前线，已经是来不及了。

    “将军！”方半仙穿着土黄色的衣甲，装扮与一名普通小兵无异，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沉声道：“敌军此番蓄谋已久，我方败局已显，将军是打算放弃，还是搏命反击？”

    赵六和方半仙的位置很安全，甚至于他们手下那支精锐戟盾兵的位置也很安全，想要撤离，随时都可以。

    若是放弃其它的炮灰，直接跑路，至少保得住手下的精锐。

    但那些炮灰必然带不走，这大营内的大多数粮草辎重，也无法带走。

    赵六自然知道，选择放弃的后果会是什么。

    如今宛城前线的战势不利，若是后方再出了问题，赵六丝毫不怀疑，自己必然会成为黄巾军内斗之中的牺牲品。

    唯一的生路，就是抛弃黄巾军的身份，往秦岭这茫茫大山中一钻，落草为寇。

    虽然赵六并非黄巾军的渠帅，但至少也称得上是一个小头领。

    从一个呼风唤雨的小头领，变成盗贼头子？

    这落差，赵六可接受不了。

    赵六脸色阴沉，冷哼一声：“还请军师相助，你我二人一同出手，争取些许时间。阿七，你立刻整军，带着你的人跟上来。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必须完成换防！必要的时候，可以杀几个人立威！”

    “既然将军大人已经下了决心，老朽自当从命。”

    方半仙的表情变得严肃，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方半仙伸手一挥，一道血光从手心飞出，没入赵六体内。

    这道血光，似乎耗尽了方半仙的精气神，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连站都站不稳，颤抖着说道：“将军，此术只能维持一刻钟，请将军务必注意时间！”

    赵六身上浮现出一股惊人的血气，连身材都变得高大了几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怪物般的气息。

    “军师少歇片刻，我且先上了！”

    赵六大喝一声，大步向前冲去，丝毫不顾误伤，将挡在前路上的黄巾民兵撞得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