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

    荆襄之地的这些大世家此时都将目光落在这襄阳城中。

    荆州已经安宁太久了。

    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在荆州这块富庶的土地上早早扎根。

    现如今整个荆州都几乎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张氏，贝氏，苏氏此时俨然已经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只有那些实力顶尖的世家，才知道这三家之前都在做什么。

    不过就算家族的实力还不足够，也能从这三家突然改变的作风上感受到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虽然没有人说。

    但他们都知道，这事情肯定与北边的棘阳县有关。

    那棘阳县最近出的风头可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也难怪会被这三家给盯上。

    许多人都心中感慨。

    在荆襄这片地界上，同时得罪了这三大世家，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起的。

    就算你是陛下都认可的圣人，那又如何？

    只要你的脚还踏在这片地界里，那就得受着他们这些大世家的钳制。

    别说只是一个区区县令。

    就算是那些两千石的大员，他们也必须认可这个潜规则。

    蔡氏。

    如今还很年轻的蔡瑁很是不理解自家家主的选择。

    在他看来。

    与那张氏，贝氏，苏氏三家联手，对他们蔡氏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区区一个棘阳县。

    难不成还真能挡得住他们这些大世家不成？

    蔡瑁现如今虽然还掌不了蔡家的权。

    但他已然有了执掌家门的野望。

    于是也没有和族中的那些大人们商量，而是私自将自己之前收拢过来的门客也送过去了一部分。

    等到事成之后，那三家也必须要给自己分出一份利润来。

    “此番行事，我定要让父亲看看我的真正能力！”

    “日后这蔡氏，还是交于我手，才是最合适的！”

    蔡瑁在他的别院里一边习练刀法，一边脸上带着一些自得。

    他可很清楚，父亲蔡讽现在正在前面大堂之中与那些族叔们商议此事。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到对付棘阳县的事情中去。

    这时候应该知道了消息很后悔没有参与吧？

    “那再等到具体的消息过来之后，我只需要将自己已经派遣了门客前去攻打棘阳城的消息说出去，管教父亲等人对我刮目相看！”

    一想到这件事，蔡瑁就高兴的几乎要笑出声来。

    一时间就连他自己正在修炼的刀法都有些拿捏不准了。

    蒯氏。

    蒯良与蒯越二人对坐在房中。

    此时襄阳城中还没有丝毫消息传来，不过算算时间，也已经快要有线报传回结果了。

    蒯越将面前羽觞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之后，问道：“那棘阳县的事情应该已经有了结果了，不知道阿兄怎么看待此事？”

    蒯良对于蒯越的问题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呵呵一笑，道；“这种问题，异度还需问我不成？”

    蒯越笑了笑说：“我只是想要知道我们蒯氏今后要怎么去做罢了。”

    蒯良叹道：“这件事情还不简单？遣人前去棘阳县中，与那位圣贤之人多多结交，日后自然有我蒯氏取之不尽的好处。”

    蒯越奇道：“我倒是也想过此事，不过却不曾想到，阿兄你竟然对那秦羽如此高看。”

    蒯良道：“我们蒯氏在这荆襄之地虽然也有大家大业，但也万万不能其了骄纵之心。”

    “须知那秦羽此前可是已经前往洛阳，觐见陛下，又与满朝公卿对峙。”

    “似他这般人物，如今还能完好无损的活着回到棘阳县，难道异度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我们两兄弟比之那满朝公卿如何？”

    “我们荆襄之地的世家大族比之弘农杨氏，汝南袁氏，颍川荀氏等又如何？”

    “现如今这秦羽还在棘阳县城之中活的自在，背后的深意，我们便不得不去好好考量一番啊。”

    蒯越点头附和道：“此事我亦知晓，也正是因此，我蒯氏才没有参与到此事之中，只是那棘阳县素来神秘，我们遣去的工匠又召回的太早，并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无法探的清楚那秦羽的手段，却不知道他要如何与那三大世家抗衡？”

    蒯良道：“此事吾亦不知，且等着消息吧，吾料定这消息来的应该不会太晚。”

    蒯越也点了点头。

    不过这一次，蒯良和蒯越两人却失算了。

    他们两人本以为到了黄昏之时，就该有消息传回襄阳。

    可没想到，一直等到夜半时分，那三大世家中竟然还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

    蒯良和蒯越倒是不觉得这是三大世家隐而不报。

    他们都是这荆襄之地的大世家，互相之间往来密切。

    谁在谁的面前都不敢说就能将保密的工作做的这么好。

    真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现在肯定早都知道了。

    可到了现在，这风都还没有吹起来，草也没有半点摇动的意思。

    这便让人感觉有些不寒而栗起来了。

    直到深夜之时，蒯良就着烛火，摇了摇头。

    一旁蒯越眼中也写满了深深的忌惮。

    他们两人显然都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蒯越道：“看来大兄你说的不错，我之前还是有些小看了那秦羽。”

    “只是不知道此次之后，那秦羽会有何种举动？”

    蒯良摇头不语，他现在也是已经完全拿捏不住秦羽的想法了。

    毕竟这件事的结果，对他而言，也实在是来的有些过于震撼。

    不过不同于他们两人的感慨。

    此时蔡瑁却睡的正是香甜。

    之前习练了一下午的武艺，他早就已经修炼的很是困乏。

    三大世家的行动在他看起来已经是十拿九稳。

    于是他也干脆没有命人去探听消息。

    甚至还在蔡家之中摆出了一副完全不在乎这事的态度。

    他这般做法，完全就是冲着那一鸣惊人而去的。

    等到家族上下所有人都为了之前没有出力而感到后悔的时候。

    他再突然亮出自己的手牌。

    直接一招神兵天降，成为救世主。

    就问你们感动不感动！

    蔡瑁深夜里做的梦中都是在幻想着自己被父亲，被家族中的那些长辈不断的夸赞有眼力，有见识，有胆识。

    日后蔡家必然能够在他的执掌之下不断变的更加兴旺。

    于此同时。

    作为此时当仁不让的主角。

    张氏，贝氏，苏氏三大世家也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不过他们虽然坐不住，但也只能硬搁这坐着。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们却都很清楚。

    张氏，贝氏，苏氏这一次可谓是出了大力气。

    这半个月的准备在他们看来绝对可以将那棘阳县一举拿下！

    连棘阳县的县尉都是他们的人。

    试问，他们三大世家这一次怎么输！

    虽然原本早就应该已经传回来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有半点音讯。

    但他们现如今也只能坐着等待。

    连他们的家主都已经出动，这种时候显然是已经没有一个能够来拿主意的人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心中还都没有多少的惶恐。

    最多只是有些疑惑而已。

    “难不成，这次竟然是在那棘阳城中发现了更了不得的东西？”

    “还是说，那秦羽竟然直接就将神水的奥秘供了出来？所以才会让家主耽误了行程？”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

    三大世家的众人注定是不会有个安稳觉了。

    一想到神水可能此后就要掌握在他们三大世家的手中。

    这种兴奋的感觉让他们整个人的灵魂都在颤栗。

    他们越是想着，就越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很有可能。

    毕竟如果不是那秦羽是个软骨头，直接就将最核心的东西给供了出来的话。

    他们的家主又怎么可能会浪费这么长时间？

    至于家主已经殒命，那更是无稽之谈！

    他们家主会这么不顾身份的走上前线去跟人厮杀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那秦羽背后真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后手。

    以至于让所有人都小看了他。

    那他们的家主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死，也不过就是死那五百精锐门客。

    与他们各自的家主何干？

    他们家主亲自前往棘阳城，不过是为了亲自视察监督。

    这秦羽背后的利益实在是太大太大。

    就算是派遣身边最信任的人过去，他们都还觉得不放心。

    更是会觉得这些心腹的分量不够。

    没有办法在其他两个世家面前给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要知道他们这三家表面上看起来和和睦睦，真正到了背地里，谁知道谁会做出什么样的手段来？

    最好的就是当场便将那些好处全都瓜分干净。

    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回头再坐下来慢慢商谈。

    这种情况下，你秦羽就算有再大的手段，难道还能杀的掉我们家主？

    我们家主是那么蠢的人吗？

    明知道打不过还会要硬往前面送！

    可别小看人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三大世家的众人在后半夜睡的都极为香甜。

    等到第二天一早，宵禁解除之后。

    三大世家的众人还在翘首期待消息的传来。

    不过又等了半日之后，他们终于还是坐不下去了。

    张氏，贝氏，苏氏全都各自派出了自己的族人前去打探棘阳城的消息。

    他们都想要知道昨天的事情到底结果怎么样了。

    然而等到下午，最晒的日头还剩下一点点余火，眼看着这方土地就要很快冷却下来的时候。

    一个让他们更加心寒的消息也终于赤裸裸的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说什么！”

    “那棘阳城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出？”

    “怎么可能！”

    消息传回张氏的时候，整个张氏族人全都炸了。

    “将那棘阳城内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跟我全都说个明白！”

    贝氏一群族老恶狠狠的盯着那个被他们派遣出去为他们探听消息的门客。

    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

    他现在早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棘阳城根本没有半点被人攻打过的迹象。”

    那门客一开口，贝氏这些族老们的心就已经凉了半截。

    就听那门客继续说道：“并且在那棘阳城书张贴，只说是昨日县令派遣门下贼曹前去剿匪，清除掉了周边数个山寨，共斩首五百余级。”

    “此事在那棘阳城中传的沸沸扬扬，城里的百姓们都在为之叫好。”

    贝氏族老们强忍着心中火气。

    斩首五百余级，这不明显是在说他们之前派遣出去的五百门客？

    “你继续说！”

    不过现如今毕竟才只是张贴文书，说起了斩首五百余级的事情。

    他们家主肯定不在此列。

    这种事情从数量上本就对不上号。

    若是家主也出了事情，那就断不可能只有五百余级。

    那门客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那些面色冷厉至极的族老们。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门客，并不知道此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棘阳城书他也没有多想。

    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这事情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都已经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将后面的事情说出来了。

    但是看着面前这些神色冰冷的族老们。

    他觉得自己如果不说实话的话，恐怕回头会死的更惨。

    于是便将心一横。

    那棘阳城书就算真的与贝氏有关联。

    这关联也断然不至于会有太大。

    只是这两日一直没有见过家主，总不能家主竟然被那棘阳城给斩了吧？

    这种事情可实在是不好笑。

    他一念至此，随后将脑袋里那自我排解在开玩笑似的想法扔了出去，说道：

    “那棘阳县内现如今还有一道文书。”

    “按那文书之上所言，棘阳县县尉此前率领众人前去剿匪。”

    “但奈何贼匪人多势众，竟然反过来将县尉斩杀，现如今门下贼曹已经奉命前去清剿那些贼匪，料想用不了多久，就会传来捷报了。”

    那门客将这消息说完。

    他只觉得周遭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除此之外，你可还探听到别的什么消息？”

    “那棘阳县令秦羽呢？他就没有出什么事？”

    那门客想了想，道：“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

    随后那贝氏的族老们眼看着也没有办法从他身上再问出什么更多的东西，便直接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吧。”

    那门客如蒙大赦。

    赶忙退了出去。

    等到他退走之后。

    贝氏的族老们则是已经再也绷不住。

    一个个的脸上已然从之前的阴沉变的有些震惊，甚至隐隐的浮现出了一抹惶恐之色。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此时苏氏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等这一波人马回来之后，他们便立刻马不停蹄的派遣出去更多的人马去探查棘阳城的事情。

    只是此时天色已晚，想要探听到有用的消息，就只能等到明日一早了。

    与这三家不同的是。

    庞氏，黄氏，蔡氏，蒯氏，荆襄马家，他们这些完全没有参与到此次事件中的一众家族都在心中暗呼侥幸。

    还好他们之前都忍住了心中的贪念。

    蒯越和蒯良自然都已经知道了这些消息。

    他们两人心中都有些后怕。

    就连他们，之前也差点就忍不住想要跟着张氏，贝氏和苏氏一同参与到这事情中去了。

    实在是那棘阳县的秦羽对他们来说吸引力太大。

    现在看来，若是他们真的参与进去的话，这个时候恐怕也都已经性命不保了。

    那秦羽的恐怖实在是让他们不寒而栗。

    如果只是真刀真枪的对阵。

    他们这些荆襄大世家还不至于会怕了秦羽这样的一个还没有什么底蕴的人。

    然而现如今他们和秦羽之间的力量对比却被遮掩在暗处。

    没有人知道秦羽到底有什么样的手段。

    竟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事情。

    不光将那五百门客尽数杀光。

    更是让那三大世家带头出去的家主一个都没有回来。

    这种事情岂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联想到秦羽那本身就有的神仙的身份。

    这种事情可就更是来的没有办法说的清楚。

    至少，在没有弄清楚秦羽的实力之前，他们是断然不敢再贸然出手了。

    蔡氏。

    此时蔡氏族中的那些族老们一个个都笑容满面的坐在大堂之中。

    他们在知道这消息之后，就差弹冠相庆了。

    还好没出手啊！

    要是之前他们蔡氏真的出手了的话。

    那对他们来说，真可就能算的上的是灭顶之灾了。

    至少，身为蔡氏家主的蔡讽难道还能不跟着一起去？

    要是真去的了话，现如今蔡讽肯定都会跟你张方，贝齐，苏焕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蔡讽每每想到他们三人的结果，都觉得心中一颤。

    对于那棘阳城的秦羽莫名的就多了一些敬畏的意思。

    他现如今甚至都在思考，未来他们蔡氏到底要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棘阳城中的那位关内侯。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未来才要好好去考虑的范畴了。

    现如今他们显然不用考虑的那么长远。

    蔡讽笑着说道：“还好现如今有他们三家来替我们探路，等到他们为我们确定了那棘阳城中那人的态度之后，以后再打起交道来，那就简单的多了。”

    一旁族老们闻言全都笑眯眯的点头应是。

    不过就在他们还满心期待着看那三大世家之后的举动会是什么样子的时候。

    将自己关在别院之中又修炼了一天武艺的蔡瑁才来到了此时正在议事的大堂中。

    对于今天发生在襄阳城中的大动荡，蔡瑁并无所查。

    他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已经觉得稳了。

    既然如此，又何须知道那些细枝末节？

    只要现在自己闪亮登场，将自己也入了那三大世家的一份的事情说出来。

    蔡氏上下，必会因为有他这样能干的晚辈而感到无比骄傲，无比自豪！

    “这一波啊，我又稳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