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年4月末。

    车骑将军秦羽整顿军备，率领麾下保安军一部，并骑都尉刘备麾下三千兵马，从棘阳县出发一路奔行，前往长社。

    大军路过宛城之时，宛城城墙之上，张曼成看着那远行而去的队伍，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唯有在与秦羽的目光对视的刹那。

    他的眼底才多出了几分难名的复杂。

    等到大军已经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山林中之后。

    张曼成才终于收回目光。

    他叹了一声。

    心中又忍不住想起了之前大贤良师交给他的密信。

    “大贤良师，你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啊……”

    “为何偏偏要让我留在这宛城之中？”

    “我黄巾军现如今势如破竹，若是再加上我部之力，长社战场一战可定，到时候……”

    “为何非要让我等到长社之战有了具体的结果之后才能出兵呢……”

    张曼成想不明白。

    他只能紧皱眉头，眼睁睁的看着秦羽率军前往长社的方向。

    张曼成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凭什么这么大好的局面，他就要眼睁睁的看着秦羽率兵参与进去，然后将那长社战场彻底搅乱？

    张曼成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秦羽的实力。

    他对于秦羽本身更是敬若天人。

    如果秦羽不动的话。

    张曼成对于长社之战根本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身为大方渠帅的波才可是他们太平道中少有的能人。

    他在这些大方渠帅里，可是一个真正能文能武的人。

    也正是因此，张角才会派波才从颍川起兵，一路向北杀向洛阳。

    纵然是有朝廷派遣出的两员老将，现如今不也是被波才率领的黄巾军给直接打败，还困在了长社城中？

    若非是波才不想拼着更大的损失与他们攻城。

    而是想要攻心。

    恐怕这个时候长社之战就已经落幕了。

    张曼成心里很焦急。

    他无比迫切的想要看着长社之战以波才的胜利而告终。

    这样的话，他也就可以立刻遵照大贤良师之前留下来的策略，即刻起兵，走伊阙，与波才等人同时进攻司隶。

    等到攻克了这笼罩着大汉朝的最后一道雄关。

    他们就能完成从一开始就定下来的改天换地的方略！

    不过他虽然心里焦急，但也不得不认同波才的做法。

    朱儁和皇甫嵩的兵少。

    他们被围困在长社城中，倒是能够占尽地利。

    强攻的话，未免要折损的兄弟太多。

    只要围住他们，一天天消磨他们的士气。

    到最后可能根本不用攻打，这些人就会自行溃散。

    到时候波才自然能保存着大量的兵力。

    才能在那改天换日的最后一战中，占据更大的优势。

    让他们这改换天地的目的，最终彻底的变的万无一失！

    可现在……

    秦羽却受了朝廷的诏令，加封车骑将军，亲率士卒前往长社战场，意图增援。

    张曼成的心里突然没有了底气。

    思虑了半晌之后。

    张曼成沉声道：“来人！”

    不多时之后。

    一封战报从宛城之中发出。

    被快马送往了长社战场。

    长社。

    波才军驻地。

    刚刚送达的战报被立刻呈了上来。

    头裹黄巾的波才大马金刀的坐在帐中。

    他展开那封战报，仔细的看着战报之中的内容。

    片刻之后，嘴角微微一挑。

    “来，你们都来看看这封战报。”

    波才一挥手，一旁便立刻有人恭恭敬敬的接了过去。

    战报上面所说的东西并不太多。

    不要多久，这大帐内的人便已经全都看过一遍。

    “你们诸位看完之后都有何等感想？”

    波才笑着开口问道。

    他右手边坐着的一个身强体壮的黄巾渠帅嘿嘿一笑，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轻蔑之意，道：“来的不过只是一个刚刚被加封的车骑将军而已，麾下总共不过四千兵马，就这样也想与我们这十几万人交锋？”

    他这话一说，周遭众人也都快意的笑了起来。

    波才自然也是笑的畅快。

    他这人看起来很瘦，若是精赤上身的话，让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才刚刚逃难过来的流民。

    身上的肋骨一根根的都能看的极为清楚。

    脸上更是只有包着骨头的一层皮肉。

    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发黄，从裹着的黄巾旁边露出来了一些。

    可即便外形看起来没有一点身为高手的气质。

    但却没有哪怕一个人胆敢小看他半点。

    只因为波才的实力实在是来的惊人。

    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力量，但其实体内真气充盈，早就应是贯通了八脉的强者。

    而这已经是他们起事之前的实力了。

    经过大贤良师的洗礼，波才的实力有没有从八脉皆通突破到真气离体的境界。

    这一点谁都不知道。

    但毫无疑问的是，作为这方世间实力巅峰的存在。

    真气离体境界的强者都可谓是凤毛麟角。

    至于最后的炼真化罡，那已经属于是传说之中的境界了。

    在他们这些黄巾军看来，兴许也就只有大贤良师张角，他现如今的境界才能与武人的炼真化罡对等。

    而张角作为他们的首领。

    他们可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谁人能与大贤良师相提并论。

    波才笑过之后，他神色一肃道：“不过张渠帅既然都已经发了这封战报过来，你等也不能如此懈怠。”

    “车骑将军秦羽，此人不是等闲之辈，尽管只有区区四千兵马，我等也必须要小心为妙。”

    “今日里，那长社城中可有什么动向？”

    一旁有一人回报道：“果不出渠帅所料，那长社城中官军已然有了人心不稳之迹象，料想再过月余时日，其必自乱！”

    波才点了点头。

    他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什么意外。

    “料想如今那长社城中守军若是知道了外有援军而来，但那援军却被我等一网打尽的话，其必大乱也！”

    那人又说道。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

    秦羽才只不过率领了区区四千兵马远道而来。

    相对于他们这十几万大军，算的了什么？

    就算是现如今还要围住那长社城。

    哪怕只要分出一小部分人马。

    一人一口唾沫，也足够将他们给淹死了！

    波才也正有此意。

    虽然在这之前，张角曾经与他们这些真正的核心渠帅说过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别的人不知道，他波才很是清楚。

    张角对于秦羽极为看重，波才甚至都隐约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好像张角对秦羽的看重实在是有些太过了。

    而那秦羽可根本就不是他们太平道的人啊！

    波才承认，那神水是很厉害。

    秦羽造出来的纸张，也的确是受了很多人的追捧。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纸张再好，不也是给那些世家之中的士人所用的？

    神水的确非常有吸引力。

    但现如今神水那般高价，又岂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买的到的？

    说到最后，不还是提供给那些真正的世家权贵所用的东西？

    这东西留给秦羽。

    只会让那些世家权贵变的越来越强，让他们的反抗变的越来越无力而已。

    也就是波才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南阳郡发展。

    若是将他的位置和张曼成对调过来的话。

    波才绝对不会给秦羽留下半点生机。

    神水，只有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大贤良师，既然你对这秦羽有如此高的期待，那便让我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你的这般期待吧！”

    波才冷笑一声。

    他是不会违抗张角的意志。

    也就是说，他不会动手真的将秦羽斩杀在这里。

    但是。

    秦羽既然敢逢迎朝廷的诏令，前来出兵讨伐他们。

    那也就别怪他不讲情面！

    波才一挥手，大帐之中众人的调笑声便很快落了下去。

    “既然这位车骑将军敢率兵前来，你等可有谁想要前去试试那位车骑将军的锋锐？”

    下方顿时有一人便站了出来，他朝着波才一抱拳道：“渠帅，属下愿往！属下只带本部兵马，便定要让那车骑将军知道我等的厉害！”

    他这话才刚说完，就又有一人站了出来道：“渠帅，属下不带本部所有兵马，只需渠帅给我四千兵马，属下定会斩了那车骑将军的脑袋送来！”

    话音刚落，又有人说：“渠帅，只给属下两千兵马，属下便可灭掉那些人的威风！”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确实没有人再站出来了。

    两千对四千，这可是直接少了一半的兵力啊！

    这都已经劣势成这样了。

    谁还敢继续卷？

    难不成要用一千人去正面对上人家四千人吗？

    那不是过去直接给人送人头的？

    朝廷的兵马就算再弱，那也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波才也抬头看向那个说了只带两千兵马的家伙。

    这人的确是他手下的一员悍将。

    名叫孙飞。

    平日里作战之时就是悍勇无双。

    天生神力，如今也已经是进入八脉境界的真气武人。

    寻常人若是在正面战场上遇到他。

    那还真是不一定能打的过。

    即便只是用一半的兵力。

    波才麾下的这些将领，也没有几个敢说就能正面冲的过他的。

    “好，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了。”

    波才应了一声。

    众人看向那一脸横肉的孙飞，都觉得有些羡慕。

    若是能拿下秦羽这四千人的援军，那可绝对是大功一件啊。

    他们现在一直守着这长社城，一天天的早就已经闲的无聊透顶了。

    谁要是有机会拿下这个功劳，岂不是美的冒泡？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孙飞大声说道。

    他一脸的喜色，收都收不住。

    波才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别只带两千兵马了，好好带上四千兵马过去，切莫小看了那位车骑将军。”

    孙飞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

    他总觉得渠帅这是有点看不起自己的能耐了。

    两千人给别人，那是不可能冲的过四千人的。

    但给他孙飞，区区四千人，算的了什么？

    不过其他人看着孙飞的目光就满满的都是羡慕了。

    这孙飞两千人就能冲的了四千人的队伍。

    现在波才更是开口将他的队伍一下子提升到了四千人。

    波才这完全就是在照顾孙飞啊。

    摆明了想要将这个大功劳直接交给孙飞去拿。

    这要是换做他们自己，恐怕早就笑的嘴都歪了。

    一时间众人心中自然是思绪各异。

    但唯一的共同点都是觉得车骑将军秦羽所率领的那四千人肯定是不可能走到长社城下了。

    波才心中也是有着同样的念头。

    即便大贤良师再怎么推崇秦羽。

    秦羽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棘阳县令。

    匆匆被推上车骑将军的位置，他懂什么带兵，懂什么打仗？

    真正到了打仗的时候，可不是动嘴就能说出来的。

    那可是要真刀真枪的杀出来的。

    你秦羽身为主将，麾下率领的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真正的能耐？

    难不成你手底下还能有什么绝世猛将不成？

    可别开玩笑了！

    不过波才其实心底也没有想过孙飞直接就能将秦羽给彻底杀败。

    他派遣孙飞带着四千兵马出战。

    想的也不过就是先去试探一下秦羽的实力。

    以这四千兵马，将他们阻拦在长社城外。

    能赢他一阵，就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秦羽这人的实力波才虽然不清楚。

    但是那位骑都尉刘备的实力，他可是早有耳闻。

    一个能以一人之力，斩杀了三百游侠，并且将其头颅送回到洛阳城中。

    之后更是引发了一系列动荡的人。

    这位刘备刘玄德的大名早就已经在武人的圈子里传开了。

    他现如今身为骑都尉，统帅三千精兵。

    波才也很想知道，刘备到底能有多大的能耐。

    比之孙飞又会如何？

    随后，波才又提点了孙飞几句。

    尤其是着重强调了刘备此人。

    孙飞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他也听说过刘备的大名。

    听到这里，他自然也是神色肃然。

    不过对于刘备，孙飞也不发怵。

    他现在已经进入八脉境界。

    以一人之力，斩杀三百游侠，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也没有多大困难。

    看着波才这般小心吩咐，孙飞心中就更是火热。

    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出门遇到秦羽等人。

    随后自己直接杀败刘备，灭了那些官军的威风。

    也让渠帅波才好好看看自己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何种恐怖的境界！

    另外一边。

    秦羽此时正骑在一匹骏马之上。

    一旁有刘备，张飞随行。

    走在最前面领军的乃是黄忠。

    后方压阵的乃是关羽。

    走在中军之中的秦羽只觉得这一行简直就跟出来踏春来了似的。

    实在是没有一点点压力。

    即便他们即将要面对的乃是那是为数十几万的黄巾军。

    秦羽现在都还感觉不到什么真正的压力。

    这阵容实在是太豪华了。

    五虎将之三，再加上一个实力没有被削弱的猛人昭烈帝。

    五虎骑脸怎么输？

    而且他此行要去接应的还是朱儁和皇甫嵩。

    这两位汉末名将，根本不用秦羽多说什么。

    他们必然就能在战略上做出绝对优化的举动出来。

    况且现如今可是四月末了。

    春风徐徐的刮着，正是一个好时节啊。

    秦羽感觉自己如果再慢两天的话，说不定真就能赶上历史了。

    靠！

    曹贼竟是我自己？

    不至于不至于。

    但秦羽很清楚，就算他不来，波才也肯定会败。

    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就像是那驻扎营边的野草。

    只要一把火，十几万的黄巾军，立刻就会变成官军刀下的尸体。

    一路上赶路的过程终究是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到最后秦羽与张飞之间的关系倒是变得很是融洽。

    这确实让秦羽没有想到。

    张飞这人脾气虽然是容易急了点。

    但是对于秦羽，他的礼数可是相当周全的。

    只是针对普通士兵的时候有点控制不住脾性而已。

    一旦聊开了之后，这种没多少心眼的汉子属实是个很适合交朋友的类型。

    加上秦羽对于张飞可是从来都没有半点怠慢。

    尽管现如今张飞明面上还只是跟在刘备身边的一个寸功未立的小兄弟。

    但秦羽还能不知道张飞日后的成就如何？

    他的态度可以说是让张飞十分受用。

    早在涿郡的时候，刘备就曾经跟他们不止一次的提起过秦羽。

    那时候张飞心中可能还觉得对秦羽有点不太服气。

    但自从在来到棘阳城后，秦羽给他们提供的神水分量很明显就没有把他们当外人来看。

    张飞这样平白受了秦羽这样恩惠，他还能不念秦羽一点的好？

    最重要的自然还是神水那本身就极为强大的效力。

    时常饮用神水，让张飞都感觉自己的实力像是有了那么一点点进境。

    要知道张飞现如今的实力可绝对算不上弱了。

    他都能感觉到进境。

    那换做普通人的话，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正当秦羽等人还在闲聊之时。

    前方探马已然回报。

    有一彪人马正在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快速突进。

    秦羽一听，点了点头。

    他看向刘备，正准备开口。

    一旁的张飞便已经抢先一步，道：“将军，末将请战！”

    “我只需本部一千兵马，管叫那些黄巾乱党知晓我等的厉害！”

    秦羽笑道：“只一千兵马便够吗？那些黄巾乱党可是派遣了四千兵马吧？”

    张飞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不屑，道：“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而已，某定一力破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