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头等舱舱位。

    一个头发花白的教授注意到隔壁舱位的那个男人，一看就是因为许久没有打理而胡乱生长的胡须导致辨别不出实际年龄，不过从没有皱纹和老人斑之类的细节来判断的话大概是在二十岁到三四十岁左右……

    吸引教授的并不是这个穿着简单邋遢工装裤和未来会成为理工男标志的格子衬衣的男子，而是他手上拿着的一本书——

    那本书外表是黑色的封皮，也不知是什么材料，一颗精美的大树浮雕在封皮上，大树相当茂盛，只是地面下庞大的根须处竟然缠绕着无数蜿蜒蛇群，大树庞大的生命力似乎被这些蛇群吸收了，以至于一半的叶子正在腐坏衰落的状态之中。

    明明只是封皮上的一幅浮雕，乍一看上去，却给人一种宏伟壮观，神圣无比的感觉。

    教授是一位历史学家，如此精美的浮雕他以前并不是没有见过，但当这样的浮雕只能作为一本书的封皮并且还被人如此不在乎地拿在手上的时候……

    教授看着那个男人伸手抓了几根薯条胡乱塞进嘴里，下一秒那刚刚抓过薯条的手还带着一点粉末和番茄酱以及口水残留，就直接放在那精美的书籍上……

    一瞬间，教授拳头硬了。

    好气啊！

    这样的艺术品就算不是什么有历史收藏价值的古董也不能这样糟蹋啊魂淡！

    但随后更加浓烈的好奇心盖过教授想要教训这个男人的想法……绝对不是因为男人那棕熊一样的雄厚身材而自己只是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而已！

    教授的好奇是针对男人手持的这本书的内容，半朽的大树和蜿蜒蛇群给人一种宗教的感觉，作为一个对于各种神话传说历史有颇深了解的教授他自然对书中的内容很好奇……如此精美的浮雕都只是能够被拿来做封面，里面的内容又会是怎样的？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凑过去：“嘿？”

    “嗯？”男子又抓了一把薯条看向教授。

    “你好先生，我是一名历史教授，对你手上的这本书很感兴趣……”教授正准备说些什么。

    “哦……这就是一本神话故事。”芬格尔哦了一声然后展示给他看。

    教授接下来的话语便直接被堵死在喉咙里了，因为他看到了芬格尔展示出来的那一页……一个身披全套铠甲的独眼男人坐在一匹八足天马上，手持一根扭曲却又带着流线型形状的长矛，四周浑身沐浴在雷电之中，正在向着黑色的恶龙掷出长矛！

    这本可以成为一副史诗级的画面，宗教、神话、信仰，以及战争……假如这不是一副儿童画风的漫画的话。

    教授看着那儿童q版画风的绘画，陷入沉默。

    到底是什么神经病才会把这样一本漫画装在这样的封皮里面啊？难道真的不会觉得不搭吗？真的没有一点点觉得不搭吗？！”

    不过老教授是何许人也，作为老头条最熟练的技能之一自然有不会让自己太过于尴尬的办法……于是他没有表现出半点震惊或是鄙夷之类的情绪，笑呵呵地说：“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你也对这些神话故事很感兴趣吗？”

    “当然了。”芬格尔认真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对于杀死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感兴趣。”

    “……什么？”老教授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但眼前这个本来给人一种颓废懒散感觉的男子忽然之间像是变了个样子，不知道是眼花了还是怎样，从那眼中，老教授似乎看到了一丝如熔融的黄金般的光。

    应该是错觉吧……阳光什么的，人的眼睛怎么会发光呢？

    “哈哈哈，开个玩笑，要是能够见到这些传说之中的神话人物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教授你说对不对？那绝对会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发现了！”

    芬格尔那给人感觉完全不同的样子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就变回了原来模样，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岔开。

    即将看到复仇，即使并不是完全对的复仇，也让芬格尔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好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他早就已经学会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了……虽然，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

    “学弟啊，我想死你了！”

    背着书包穿着万年不变的那套衣服的芬格尔满脸激动地跑向墨秋染张开双臂。

    “谢谢学长，我很能理解你激动的心情，但是记得要克制一下，毕竟我不想到时候被人误会关系，然后上传到守夜人论坛赚钱……话说学长，你应该没有这样的打算的对吧？”

    墨秋染灵巧地躲过，习惯性吐槽的时候忽然用怀疑的眼神盯着芬格尔。

    “啊？哈哈哈……当然没有！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呢！”芬格尔哈哈大笑着予以否认。

    “这么一来的话就更加像了啊……”墨秋染若有所思。

    “咳咳……给，这是学弟你要的东西！”芬格尔连忙转移话题，从背包里面摸出一本有着厚实封皮以及半朽世界树浮雕的书递给墨秋染。

    “这不是图书馆的藏书的模样吗？这种东西学校还给你直接拿出来的？”墨秋染眼神古怪地看向芬格尔，“看来学长你的势力还蛮大的嘛！”

    “那是，学长我怎么说也是曾经的A级，以前的那些老朋友现在遍地开花，想要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们帮忙的！”芬格尔双手叉腰自豪地笑。

    “不过这书能够带出来并不是因为那个而是经过了一些小小的改编……”下一秒芬格尔又说。

    墨秋染：“……”

    莫名的，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按照芬格尔的性格都需要这么说的改编……

    墨秋染选择直接翻开书来看。

    于是，很巧合的，之前那位飞机上的教授看到的那一幕浮现在墨秋染的眼前。

    只不过，和那位教授完全不同的反应是，墨秋染眼睛一亮。

    “妙啊！”

    “没想到学长你竟然还有这么机智的时候，看来之前我真是太低估你了！”墨秋染说。

    “哈哈哈那是！”芬格尔继续叉腰大笑。

    ……

    “这里是我们目前所了解的东西。”

    芬格尔用一根小木棍点了点地上的那一堆纸，上面绘制着各种漫画卡通图案。

    之前被用来包裹这些绘制着卡通图案的封皮已经被放在一边了，按照芬格尔所说他带了这东西出来之后还得要带回去，毕竟是古董，如果丢失了的话以他的负债情况估计就又要为学校打工不知道多久了。

    至于墨秋染问他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带出来而不是直接带着漫画版资料出来……芬格尔给出的解释是——如果不这样的话怎么体现出我为了获得这份资料所付出的辛苦劳动呢？学弟你可要明辨是非，记得给我分奖励的时候多给一点点啊！

    “本来看在学长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付出了如此巨大的努力，我确实是打算这样做的，但是现在既然你自己都说出来了，我要是再给你加奖励的话，那我岂不是变成冤大头了？不妥不妥啊！”墨秋染点头道，“还是按照原来的份额吧！”

    “学弟！你忍心你学长我为了这些资料连夜找了一个画师帮我改编绘制完毕然后又辛辛苦苦地把东西带出来结果落得一个没有更多奖励的下场吗？？！”芬格尔语气凄惨不已，简直要让人潸然泪下。

    可惜墨秋染绝对不会是那种人，他只是咧嘴冷笑说：“好啦学长，咱们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就不要在这里玩什么聊斋了，直接说正事吧！要是你带来的资料足够有用的话我们还可以在奖励分成上面再继续谈一谈的哦！”

    “好吧……为了更高的分成学长我还真是只能将我的所有知识再度挖掘出来了！”芬格尔摩拳擦掌。

    “这个挖掘二次用的可真是形象。”墨秋染看了看芬格尔的脑袋。

    “喂喂，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学长我作为一个曾经的A级所有的知识记得可都是非常牢固的啊！”芬格尔挠头道，“好了，开始吧！首先，楚学弟当时应该是见鬼了。”

    此言一出，一旁的楚子航眉头微皱，这间屋子里刚刚有他们三人，只是他一直没有出声而是在看着那些卡通书页想要从中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这个见鬼了是什么意思？

    “见鬼了是什么意思？”墨秋染替楚子航问出了问题。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见鬼了……按照我的推测，那个地方应该全部都是死人！”

    “当时在下大雨，大雨倾盆，水元素异常富集，在炼金术中水元素通常可以被用来作为沟通的桥梁，无论是物质之间的，还是领域之间的，

    楚学弟说当时看到的是000号高速入口……而我已经查过了，高速入口是从001号开始的。”芬格尔声音低沉。

    “据此我做出推断，在那一刻，楚学弟和他的老爸就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之中了……水元素的富集导致那扇门被打开，物质和精神的领域混淆使得你们轻而易举地进入了那个地方——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那是圣殿一样的地方！几千年里炼金术师们为了找它想破了脑袋！”

    “炼金术师和练尸术士有什么关系吗？”墨秋染举手提问。

    “不，炼金术师们为之疯狂并不是因为里面都是尸体……而是另一种意思。”芬格尔摇头，开始做详细的解释。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可能只是一个传说，根本就不存在，就算它存在，也封闭很多年了，最后一个自称去过那里的女巫被烧死在十字架上了，那还是书上记载的，中世纪的事。

    它是所有炼金术师想朝拜的圣地，虽然名叫死人之国，但并不是‘冥界’、‘地狱’，它里面尽是宝藏。

    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炼金术，就是‘杀死’物质，然后令物质‘再生’。

    在重生的过程中，杂质被剔除，物质获得新的属性。

    但杀死物质可不像杀人那么简单，为了杀死金属，一代代炼金术师们不断追求更高的火焰温度和神奇配方。

    死去的物质才是最好的材料。欲炼出黄金，必先杀死白银，欲炼出利剑，必先杀死钢铁。而死人之国尼伯龙根里，遍地都是死去的物质。曾经有炼金术师描述过那个国度……

    没有白天和黑夜，天空里始终浮动着半暗半明的光，地面和山峦是古铜色的，由死去的土和金属构成，天空是灰色的，由死去的空气构成的，火焰是冰冷的蓝色，由死去的火元素构成，水不能浮起任何东西，因为水也是死的。

    那里有城市，用死去生命的骨骼构建，第五元素‘精神’富集在里面，能够炼出传说中的‘贤者之石’。

    所以你能理解为何炼金术师们无限向往它，尼伯龙根的灰尘对他们而言都价值连城！”

    芬格尔有些肉眼可见的激动。

    “停，这么一大堆专业的东西并没有介绍的必要，学长你需要明白我们都只是还没有入学的新生，在两个月前还不知道龙族的存在。”墨秋染选择打断。

    “……所以两个月之后就要计划着找到并杀死龙族历史上的神王了？”芬格尔眼神古怪。

    “这个嘛……众所周知有些时候打架也可以不那么靠脑子。”墨秋染耸肩，“而且按照你的说法好像也不太符合，毕竟当时楚子航同学看到的是和现实世界没有什么区别的高速公路……还是说这玩意那么多年之前就有了？”

    “关于尼伯龙根的记载只是传说，传说你懂么？真正的我又没有见过！”芬格尔说，“而且就算以前的尼伯龙根是那样的难道那么长的时间里面这些龙王们在自家小窝里面待着没事就不能搞点装修之类的吗？”

    “学长你说的好有道理！”墨秋染稍加思索觉得好像说得通。

    “好了，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既然尼伯龙根存在而且就在这里，那么我们就相当于已经找到了门的所在！”

    芬格尔说：“找到了门，下一步，就是找到钥匙！”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