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表情突然变得这么吓人……”

    一岐日和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身子，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紫发蓝瞳的青年突然露出了异常严肃，甚至是有些冷酷的表情。

    因为双方之间并没有那么的熟悉，算不上知根知底的缘故，女生自然会觉得有些害怕，她忍不住看了看四周，只见夜色深沉，城市的灯火诚然非常璀璨，但是也不能够改变黑暗的本身。

    很多地方都是一片漆黑，因为光与影总是相对的，她突然醒悟过来，自己现在是在摩天大楼的顶层，俯瞰着位于黑暗的夜幕之中，点缀着星星般璀璨光芒的整座城市……这对于一个国中女生来说，在没有任何熟悉的人陪伴的情况下，出现在这样的情景之中，本来就该担心的。

    只是她的性格本来就有些男孩子气的大咧咧的，再加上这本来就是不可抗力，从刚才到现在都不是因为她自己的意愿而来到这里的，而且比起一连串的信息冲击，像是什么神明啊，妖怪啊，神器啊之类的事情——

    这些都理所当然的让她应接不暇，大脑都感觉有些处理不过来。

    比起摇摇欲坠的世界观，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的小问题，自然一时间注意不到，直到现在尘埃落定，紧张刺激的惊险场面落下帷幕，她也因为自己的问题得到一个确定性的说法而放下心来之后，才有余裕将注意力放在别的方面。

    为什么那个神明一走之后，这个人马上就露出了这么可怕的表情？

    他想要干什么？自己是不是太大意了，毕竟又不熟悉，不能够确定对方真的是好人呢……

    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思绪在脑海里闪烁过，一岐日和小心翼翼的后退小半步，看着对面的夜斗。

    后者并没有发现女孩子的小动作，因为全副的注意力和心神仍然停留在刚刚的大胆猜测上，他只是摇了摇头，明显有些口不对心的说道：“没有，我就是在想刚才的时化有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之后要多留个心眼，观察一下那个神神秘秘的家伙到底是打算做些什么，自己也好作出决定……决定，决定什么呢？夜斗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胡乱的这么想着，罕见的有些烦躁起来。

    “诶？影响会很大吗？”

    “说不好，此岸与彼岸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境界线，这是它们互相之间看不见彼此，也一般无法干涉对面的主要原因，我们这些人就是介于这两者之间的所谓夹缝之中。你知道视线死角吧，就是通常人看不到的视角盲区，但是偶尔可能会被余光瞥见……”

    夜斗再次摇了摇头，他摒除脑海里的杂念，认真的解释了起来。

    “就像是你之前看到我一样，我们这些存在被人所确认的话，就会被暂时性的看到。但是这终究是很少有的个例，我也不是经常遇到你这样的人……但是时化不同，被这个现象影响到的附近居民都能够看到夹缝的存在。”

    “诶诶诶？！”一岐日和发出惊叫，“那刚刚不是让很多人都看到了？这该不会上电视吧？”

    这种情况难道经常发生吗？但是自己为什么没有听说过？

    “这个应该不会，人能够看到不代表机器可以，而且那里本来就比较偏僻，接近城市边缘了……”夜斗稍微琢磨了一下，这么回答道，“看到的人肯定不会特别多，而且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还有就是，你知道吗？你今天虽然见到了我，但是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你我之间没有结缘的话，你也会很快忘记这件事的。”

    时化并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现象，不管怎么样肯定都会有不少人受到影响的，从而看到栖息在死角中的神佛恶鬼、魑魅魍魉，但是之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消息，人类社会也正常运转而不受影响，就是因为这么一个缘故。

    没有实锤的证据，没看到的人肯定不会相信，只觉得是疯言疯语，而看到的人自己在摆脱夹缝气息的影响之后，又会很快遗忘这一段记忆，就算是有模糊印象残留，也是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场想不起来的噩梦。

    …………

    另外一边。

    顾墨沿着大楼而下，途中顺便找了某一层的洗手间，借助里面的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属性面板。

    职业等级的进度条增加的不明显，但是也勉强增加了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顾墨回想了一下，自己应该就是开战之前用了两张咒符的样子，如果多使用一些相关的手段，累积的经验大概还会多一些。

    当然，在没有选定职业之前，这方面的经验获取大概都是杯水车薪，顾墨粗略的估摸了一下，觉得以今天晚上的刷怪效率来看，自己就算把手上的黄泉水罐接下来全部用上，估计到准备脱离这个副本的时候，也升不了两个等级……

    ——得想个办法，不过侧重点还是要放在生命等级的上面。

    他看着镜子里只有自己可以看到的面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刚刚的一波速刷的效率还是挺不错的，虽然没有让自己的生命等级从LV6变成LV7，不过进度条的积累却是相当可观的，再刷点的怪就可以升级了。

    毕竟想想也是，即使那些魑魅魍魉的等级都很低，大多数连小饿鬼都不如，但是禁不住它们的数量多啊，一刀过去刷刷刷的不知道多少灰飞烟灭，就算是每一个都只给一点点的经验，在那种效率下也会积少成多，显得相当可观。

    所以说，自己很难不用这种方法啊，不然效率也未免太差了。

    除非夜斗愿意承接代肝服务，只可惜的是，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提出来呢，对方就已经是一副对时化现象避之如蛇蝎的表现，只怕是不会愿意为了五円钱的香火钱去干这种卖命的工作，所以顾墨也只能够很惋惜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来没有办法像是之前那样抱大腿通关了，不过也没有办法，秀千代只有一个，他也不能够总想着当个混子，也得自己支楞起来才行。

    所以，既然眼下已经有了速刷的方法，效率也还过得去，那么自然没有选择放弃的道理。

    如此想着，顾墨顺便打开邮箱里面的未读信息，查看了一下刚刚的场景结算，发现这一次拿到了C级的综合评价，获得了额外25%的经验加成，大概进度条之所以积累了这么多，差一些就要升级，也是因为结算奖励的缘故。

    不过C-评价和C评价都是额外25%的经验加成，似乎没有变化，是因为整体的评级的经验加成是固定的？

    他转动着念头，约莫又明白了一些关于狗系统的规律。

    不过比起经验，场景结算奖励之中更为重要的部分就令他甚是惊喜了，C级评价让他拿到了两把白银钥匙……没错，是两把。

    “C级评价是白银奖励，B级评价是黄金奖励，更往上不确定，但是整体评价层次所对应的奖励品质是固定的，而评价的加减则是影响奖励的数量……”顾墨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这么说来的话，岂不是说C+评价就是三把白银钥匙？

    思维稍微发散一些，他禁不住想起了十三樱村的那一次，自己收获的第一桶金。

    可惜当时是B-评价，黄金钥匙只有一把，而且那个评分大概也不是自己当时努努力就可以涨起来多一个小等级……正如现在这样，他可不觉得是因为自己刚刚刷怪给力的原因，就能够拿到两把白银钥匙。

    更多的还是对剧情的干扰与破坏程度，譬如说因为自己的缘故，夜斗可能失去了原本接下来应该契约的神器，这个位置反而是由一岐日和顶上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还是算了吧……”

    盯着物品栏里面的两把白银钥匙，顾墨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关闭了界面，即使心里有种忍不住想要抽卡的冲动，但还是很好的抑制住了自己。

    卡池太深，而且不知道会抽出什么，这水太深他怕自己把握不住，况且……不是他瞧不起这个世界，而是思来想去，委实是没有想起这个世界有什么令自己印象深刻的好东西，值得浪费宝贵的抽卡次数去赌一把的。

    因此还是留着吧，脱离副本之后，用在系统商店上也好，或者别的方式也罢，都比现在要划算一些——

    智障系统貌似没有限制说每个副本出产的钥匙，只能够用在对应的副本之中，否则的话，就只能够被系统商店回收。所以顾墨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一个空子可以钻，就是在相对低级的副本刷到的钥匙可以留着，到高级副本里面开。

    打点好这一次的收获，他施施然的走出卫生间，与几个还在加班工作的社畜擦肩而过。

    后者满脸疲惫的样子，有些双眼通红，有些黑眼圈严重，互相唉声叹气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根本不知道刚刚出去的人是谁。

    即使顾墨这一次没有穿得严严实实，遮掩面容，但是在他们的眼里却似乎是直接忽略了过去的样子。至少一点儿都没有受到影响来着，顾墨回头看了看几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继续转身离开。

    看来超凡魅力也并非是无视情况发挥作用的，当旁人根本不注意你，心神都不在你身上的时候，即使是迷惑人心的神通力也难以有所发挥。

    还有刚刚的一岐日和也是如此，从头到尾她都没放松下来过，不是担忧那些想要择人而噬的魑魅魍魉，就是纠结自己的生死与否、灵魂离体的问题，所以同样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

    ……

    悄悄回去巡视了一圈，打扫了一下战场上散落的道具光点。

    顾墨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因为那么多的掉落物基本上都没有开出什么好东西来，而是一些杂七杂八的材料之类的，像是“灵魂碎片”之类的就是最多的，如字面意思的灵魂残余的碎片。

    可以作为材料，也可以直接用作蓝药，补充精神力或者特殊能量，但是可能会受到亡者生前记忆的纷扰。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魑魅魍魉身上的怪物素材，奇形怪状的尖爪，恶心畸形的眼珠，像是并非完全的物质形态，有些更像是魂体固态化的结晶，呈现出半透明的诡异感，拿在手上也会觉得轻飘飘没有重量，带着一丝丝死气沉沉的冰凉。

    不管有用没用，反正物品栏格子没有限制，这是智障系统为数不多的良心之处，所以顾墨也就都一股脑的收了起来。

    最后就是几个技能徽章，非常微妙的那种——“车辆维修LV1”、“日式料理LV3”、“机动车驾驶LV1”……诸如此类的。

    原来刷怪还真的可以刷出技能徽章来，不过掉率略微感人，自己这一波刷了不知道成千上百的数量，才掉了这么几个技能徽章，难怪在战国时代的时候，就连一个都没有刷到。

    而且都这么微妙……顾墨有理由怀疑，它们都属于那些亡灵，或者堕落的妖魔生前所掌握的技能。

    确认战场都打扫干净，没有遗漏之后，他回到之前的小巷子里处理了一下，将“黄泉”牵引而来的残余常世气息彻底祓除，这是为了收拾自己弄出的烂摊子，也是为了掩饰自己手里的事物。

    弄完这一切，顾墨这才离开现场。

    身心俱疲的他准备去找个地方落脚，好好休息两天缓过气来再说，要不是御神水足够，他现在这精力透支的状态估计都已经走不动路了。

    而在他离开之后不久，周围的那些民宅建筑里，很多人却都睡不着，对他们来说今晚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至少在他们忘记不久前才看到的可怕景象之前，大概都很难有心情好好过活了。

    黑压压的潮水……

    密密麻麻的眼睛……

    不计其数的魑魅魍魉……

    被时化的阴郁空气所影响到的周围人，的确是可以看到这一切的，只是很多人都果断的藏起来，死死的躲在房间里，关上灯不敢发出声音，什么都不敢做，并没有像是电影里死的特别快的龙套那样大喊大叫，生怕引不来注意一样。

    今天夜里，这偏僻的城市一角，一直都很安静。

    幸好现在一切都已经雨过天晴，烟消云散了，让他们大大的松了口气，只是仍然不敢轻易发出动静，也不敢出门去看……只有脑海里的震撼依旧，还有对世界的怀疑，三观的破碎。

    或许很快他们就会忘记这件事的详细，不过某些印象约莫还是会留下来的。

    尤其是……某人并不是夹缝之居民，并没有那种让人看了之后，很快就会遗忘的特质。

    …………

    自那天夜里的时化之后，又过去了约莫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

    城市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一如既往的那样，可以说是非常的平静。夜斗也因此稍稍放下心来，他就怕那人听不进自己的劝告，直接向根本杀不完的妖魔开战，打破这难得平静的日子。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只是自己想多了，对方不是这样的野心家。

    这一天，夜斗接到了一个新委托，要寻找一只丢失的猫咪，属于是他比较麻爪的祈愿。毕竟作为武神，只精通刀剑，别的能力委实是不怎么擅长，也不会占卜什么的，寻找东西实在是弱项。

    死物还好说，一个会自己到处乱跑的活物，想要在整座城市里面找回来是真的困难，不说是大海捞针也差不多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没办法挑挑拣拣，能够有委托就不错了，每一个订单收入的香火与结缘，都能够维系他的存在更长的一段稳定时间，所以夜斗自然是来者不拒，不管行不行都接下再说。

    因为实在是遍寻不到，所以作为与时俱进的外派神明，夜斗也很娴熟的掏出手机上网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准备在本地论坛发帖求助一下。

    “嗯？这是……”

    刚刚点进页面，夜斗的眼神就微微一凝，有一张热帖出现在首页。

    ——【神会拯救我们】

    看标题似乎是说那个未知神明的事情，他果断的点了进去，迅速的浏览了一遍，然后目光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发帖人应该是一个星期之前，经历了那场时化现象的亲历人，只是过后不久就遗忘了相关的记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却牢牢记住了一个“神明”——

    那是一个握着威风凛凛的蛇剑，浑身笼罩在红莲之炎当中的青年形象。

    而且因为发帖人忘记了相关的记忆，导致了记忆空白断层，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那里看见过这样的一个存在，但就是偏偏觉得突兀的知道有这么一尊“神明”的存在，而且印象深刻。

    所以因为这样的怪异情况，他坚信自己是得到了神启。

    帖子里也是言辞激烈的在宣扬他的说法，在自己坚信不疑的同时，也在不断的歌颂赞颂，同时愤怒的与吃瓜群众、提出质疑的路人以及杠精们大战三百个回合，喷了不知道多少层楼，战斗力极其惊人。

    乍一看，像是狂信徒一样的表现。

    夜斗有些惊疑不定的往下拉，很快发现随着帖子回复数增加，慢慢的出现了其他的亲历者，似乎也是一样的情况，忘记了具体发生什么事情，却唯独对于某人的印象深刻，这种突兀奇怪的现象，配合他们那天晚上潜意识残留的情绪——

    惊恐，绝望，恐惧，以及得到拯救的解脱与感激。

    因此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就是觉得自己是得到了神的救赎与其实，所以莫名其妙的就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虔诚与信仰。

    夜斗心情复杂的退出帖子，又往下看了看，紧接着发现了不少类似的热帖。

    ——【这个世界要受到审判】

    ——【给我一分钟的时间，我想和你们说一下我们伟大的神与救主】

    ——【拥抱真正的信仰，迎接新纪元的黎明】

    “……”

    他一脸复杂，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而不是有预谋的吗？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