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逆:罪恶之城 第907章 文恬武嬉,有来有往(感谢‘烟灰黯然跌落’的白银大盟)
已经做好了去桃县准备的卢强一怔。
我信任你!
杨玄回身走向姜贺。
没看到卢强眼中的坚毅。
韩纪看到了。
作为一个头领,怎么让麾下效忠自己,这是一门学问。
威胁是最下乘的手段,连混混都不屑于用。
利诱是不错,但用利益聚拢的忠心,当利益不在时,便是沙滩上的城堡,海水一冲就垮了。
杨玄也想坐在高处,只是看麾下一眼,便能令他们纷纷跪倒,高呼主公。
可这不现实,哪怕他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麾下大部分依旧会敬而远之。
要想收复手下,你得人性化。
就是因地制宜,根据不同的人制定不同的方案。
难不难?
难!
至少比什么大公司的老板难多了。
大公司可以用制度来管理人,而北疆却是国中之国,面临着各方打压和渗透。玩制度管理人,只会玩脱了。
卢强是元老,如何让他彻底归心是杨玄的一个心病。
威压,不能!
卢强的性子本就刚强,你来个威压,他就能回你一个黑脸——爷大不了辞官!
利诱,得了吧!
卢强这等人,你若是用官位等好处来诱惑他,只会让他看不起你。
杨玄想了许久,都没想到能彻底收服卢强的法子。
陈州毕竟是他的根本之地,坐镇这里的刺史,必须是他的铁杆心腹。
可曹颖毛病不少,没法独掌一方。
韩纪做谋士更好一些。
剩下的,能力够强的,却无法彻底信任。
能彻底信任的心腹,能力却差些意思。
没想到今日却让杨玄觅到了机会,软硬兼施,让卢强老泪纵横,彻底归心。
遭遇突然让人糟心,但这个意外之喜让杨老板嘴角微微翘起,看到姜贺时心情越发的好了。
“跪下!”
护卫喝道。
姜贺抬头,倔强的看着杨玄。
杨玄摇摇头,“这是何苦来哉!”
护卫一脚踹在姜贺的脚弯后,姜贺身不由己的跪下。
乌达送上小马扎,“主人坐。”
贴心啊!
杨玄想到了皇帝,好像那厮出行身边也有人带着椅子,甚至还有马桶。
宫中的尊贵仅仅是尊贵,却不及此刻自由。
杨玄坐下,伸手接过水囊,说道:“说说此行的起因。”
“哈哈哈哈!”
姜贺狂笑了起来。
杨玄仰头喝了一口水,惬意的道:“抽他!”
乌达冲过去,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笑声止住了,姜贺喘息着,“你若是能让老夫求饶,老夫便什么都说。”
“是条汉子!”
杨玄说道:“我最尊重汉子。老贼!”
正在和王老二吃肉干的老贼呲熘一下跑过来,“郎君。”
杨玄指指姜贺,“我累了,快些!”
“领命!”
老贼手一动,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刀。
“嗤啦!”
裤子被划开。
接着,便是割肉行为艺术。
赫连燕对这等事儿已经免疫了,说道:“郎君,姜贺乃是林雅的人。”
“林雅的人来突袭……”
杨玄摸摸下巴,“他吃饱撑的?”
“兴许是调遣。”屠裳说道。
韩纪摇头,“不能!林雅乃是权臣,保存实力是本能。”
权臣的第一要务是强壮自己,而不是为国分忧。
杨玄眯着眼,“林雅的人,那么……这应当是宁兴一次争斗的结果。”
“啊!”
姜贺在惨嚎。
老贼面不改色的继续行为艺术。
“郎君!”
周俭来了,俯身说道:“另一股敌军乃是陈水领军,去突袭太平。”
赫连燕心中一动,“陈水是赫连春的人。”
杨玄问道:“多少人马?”
“两千!”
这是一次政治斗争的结果。
“战阵是政治的延续!”
杨玄深吸一口气,压下对太平的担忧,“快马去打探消息。”
“是!”
老贼已经割掉了姜贺左腿小腿上的肉,正在转向右腿。
姜贺惨笑着,“来,只管来,老夫若是求饶,便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是条汉子!
杨玄起身,乌达赶紧收了小马扎,用衣袖擦干净小马扎的四个角,折叠起来收好。
“不必了!”
杨玄摆摆手,老贼停手。
“来!”
姜贺昂首。
杨玄刚想让人处死他,卢强说道:“先前敌军高喊杀光城中军民,烧毁临安城。”
“杀光?”
杨玄看了姜贺一眼。
姜贺面色微变。
“竖杆子!”
“不!”
姜贺嚎叫道:“杨狗,有本事便弄死老夫!”
老贼噼手一巴掌,抽的姜贺眼冒金星。
杨玄负手看着太平方向,“陈州军以两千骑救援太平!”
两边几乎同时出手,此刻去救援太平,实则已经晚了。
但许多时候,明明知晓晚了,依旧要出手。
这是姿态!
我终于也成了一名政客吗……杨玄心中苦笑。
拷打还在继续,从将领开始,一个个的拷问。
消息不断传来。
“他们从奉州那边的山脉中穿行而来。”
奉州那边地形复杂,大军无法越过,所以多年来奉州就是北疆的另类……后娘养的,没人管。
孙营在那边的主要职责便是看护铁矿,以及盯着那些土人。
至于北辽大举从奉州方向入侵,压根不可能。
但此次的突袭也给了北疆一个警示,越是不可能的地方越危险。
“令奉州孙营在山道上设立哨卡。”
“是!”
“郎君,有人招供,北辽那边兵部尚书被拿下,是林雅的人。”
这个消息让杨玄浮想联翩。
难道是为了争夺这个兵部尚书的职位?
否则林雅怎肯让自己的麾下出击!
长陵呢?
不是三足鼎立吗?
长陵的人马在哪里?
长陵……应该是没掺和此事。
韩纪过来,“郎君,看来,这是内斗的结果。”
杨玄点头,“不过,我有些羡慕。”
韩纪讶然,“郎君何出此言?”
“北辽内斗的结果是突袭大唐,而大唐……这些年可少了内斗?”
从武皇去后,内斗就成了大唐的主旋律。
作为夺嫡的酬功,李泌父子坐视杨松成等人疯狂攫取权力和各种资源。本以为对方会有节制,可欲望无止境啊!
当到了忍无可忍的那一日,皇帝和世家门阀之间的矛盾突然发作。
两边的内斗延续到了现在。
“都在窝里斗!窝里横啊!”杨玄指指自己的心窝,“有矛盾不奇怪,往外疏泄就是了。可你等看看长安,都是冲着自己人耍横!”
韩纪说道:“这不奇怪,那对父子靠着杨松成等人成事,事后自然要酬功,以至于世家门阀尾大不掉。他们也想冲着外面耍横,可北疆横亘于此,最终只能躲在家中内斗。”
“得位不正!”
屠裳总结了一句。
得位不正,引发了后续的一系列矛盾。
北疆也因此与长安形同于两国。
随即进城。
“国公!”
街道两侧都是百姓。
“见过国公!”
临安百姓对杨玄是有感情的,逃过一劫后,欢呼声大的震耳欲聋。
杨玄频频挥手,保持着微笑。
到了州廨,杨玄笑道:“若是这里被焚烧,长安怕是会欢欣鼓舞。”
韩纪冷笑,“多半会说什么,国公倒行逆施,以至于被北辽攻破临安,这是天谴!”
进去坐下,文武官员来行礼。
“见过国公。”
杨玄看着他们,神色澹然。
“从长安归来后,我本准备过一阵子再去各处巡查。没想到的是,却是以这等方式。”
这话他说的平静,可所有人都心中一凛。
有人奉茶,杨玄拿起茶杯,轻啜一口。
“敌军扮作是我军斥候来偷袭,两百余骑……当日出城斥候以五六十骑为一队,去向不同,时辰不同,路程不同,那么,两百余骑便是四队斥候。
谁来告诉我,四队斥候一起归来,这,正常吗?”
无人敢说话。
无人能回答!
“说话!”杨玄轻声道。
一个将领抬头,紧张的道:“不正常!”
杨玄微笑,“那么,城头的瞭望何在?”
将领低头,“下官失职!”
外面,周俭说道:“国公,今日瞭望手三人尽数在此。”
“重责!”杨玄放下茶杯。
“领命!”
随即,外面传来了杖责的声音,以及人被堵住嘴后发出的痛哼。
“懈怠!”
杨玄用手指点点这些官员将领。
“文恬武嬉!”
杨玄突然一摆手,茶杯飞了出去。
呯!
茶杯重重的掉在地上。
碎屑四溅!
但无人敢躲避一下,任由那些茶水和碎屑溅在自己的身上。
“无能!”
杨玄一拍桉几起身。
“我很失望!”
他是真的失望。
“这里不是关中,是北疆。荡平了三大部之后,草原上有镇南部游弋,再有曹颖在燕北城戍守,你等就以为高枕无忧了?就以为天下太平了?”
这是当初杨玄设下的双保险,令潭州无法动弹。
可谁曾想敌军却从山间而来。
打了陈州上下一个措手不及。
杨玄负手看着陈州文武,“今日我若是晚到一刻钟,临安城可还在?”
一旦让敌军突入城中,他们会四处纵火,到处砍杀,搅乱城中。杨玄赶到也无法遏制这种混乱。
他们可以潇洒的毁掉这座城池,随即打开一面城门远遁。
陈州官员将领们此刻后怕不已。
“这是一次警示!”
杨玄说道:“陈州文武官员,罚俸三个月!”
卢强率先说道:“多谢国公宽宏!”
杨玄冷冷的道:“若是太平失陷,宽宏?严惩不贷!”
太平是杨玄打造的商业中心,以及工业中心。一旦被毁,对北疆的打击堪称是摧毁性的。
那些工坊可以重建,可那些匠人去哪找?
随即杨玄住下。
赫连燕在城中转悠了许久,下午归来。
杨玄在州廨后院,也就是卢强家中歇息。
门外站着两个护卫,赫连燕过来,低声道:“郎君可在?”
护卫点头,“在歇息。”
赫连燕指指里面,护卫回身进去,“国公,赫连指挥使求见。”
杨玄正在看书,身着便装。
闻言抬头,幽深的眸看了门外的赫连燕一眼,“燕啊!”
赫连燕进来,“郎君。”
“说事。”
这一趟远程奔袭把杨玄累惨了,此刻就想安静歇着。
赫连燕说道:“卢强任职期间兢兢业业,未曾查到贪腐或是任用私人的痕迹。不过,他多是管着文事……”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知道了。”
见杨玄疲惫,赫连燕说道:“郎君可要按摩?”
呃!
马杀鸡?
杨玄心动了一下,可这里是卢家。
“不必了。”
杨玄看了赫连燕一眼,干咳一声,“这算不算是昏聩?”
赫连燕娇笑道:“自然不算。”
“国公!”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卢强满脸喜色的进来,“大喜!”
难道你要二婚?
杨玄微微颔首,卢强说道:“太平那边遣人来报,今日早上,百余人装作是商队来骗城,幸而敢死营一个老卒识破,随后一番激战,敌军死伤惨重,剩下数百骑远遁。”
“好!”
杨玄心中的担忧荡然一空,欢喜的道,“那老卒可重赏!”
“是!”
卢强补充道:“那老卒原先乃是个踩盘子的老贼。”
门外传来了老贼的干咳声。
杨玄莞尔,“太平人才多!”
他心情大快,起身走出去。
外面秋风拂面,微凉。
“令。”
卢强赶紧倾听。
“令曹颖派出斥候,仔细查探潭州各处敌情,以攻打敌军为目标。”
“是!”
卢强心中一喜,又是一凛。
“令南归城甄斯文派出斥候,仔细查探内州各处敌情,以攻打敌军为目标!”
韩纪应了,“是!”
卢强抬头,觉得杨玄眼眸幽深,不禁低头。
“敢问国公,这是……”
杨玄澹澹的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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