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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逆:罪恶之城 第971章 一条狗

    轰!

    石块在城头上砸出了一个浅坑,随即滚了过去。

    浅坑中,只能看到扁扁的甲衣,以及一汪血水。

    “敌军来了。”

    苦熬许久的守军咬牙切齿的握紧手中的刀枪,发誓要让北疆军尝尝自己的手段。

    费力看着那些被抬下去的尸骸,冷笑道:“来吧!一起去死!”

    “万胜!”

    北疆军中突然爆发出了欢呼声。

    “敌袭!”

    有人尖叫。

    可却看到同袍们没动静。他仔细往外看去,就见一面大旗在往北疆军中军移动。

    “万胜!”

    数万大军在高呼。

    马背上的杨玄神色从容,面带微笑。

    他举起手,回应着麾下将士的欢呼。

    “万胜!”

    麾下回以更为热烈的呐喊。

    庸王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身边,钱翔低声道:“长安有人说他用残暴手段镇压军中,如今看来,都是屁话!”

    “此人深得军中敬爱,难得!”庸王眼中闪过异彩。

    他愿意做傀儡,只要杨玄敢要。

    杨玄策马到了中军,随即他的大旗就取代了南贺的旗帜,成为全军瞩目的焦点。

    杨玄澹澹的道:“应旗。”

    杨字旗摇动。

    随即各军应旗。

    整个北疆军阵营中,旗帜招展。

    杨玄放下手,仿佛是按下了什么,整个阵列都安静了下来。

    “喊话!”

    “降不降?”

    “降不降?”

    “降不降?”

    城头,费乐冷笑道:“降你耶耶!”

    杨国公吩咐道:“敢死营!”

    “国公!”

    敢死营索云跪下。

    “攻城!”

    “愿为国公效死!”

    索云起身,一瘸一拐的到了敢死营之前,拔刀。

    横刀指着城头,咆孝道:“为了国公!”

    整个敢死营都在嘶吼。

    “国公威武!”

    “攻城!”

    索云喊道。

    “出击!”

    敢死营出动了。

    庸王赞道:“果然是悍不畏死,敢问秦国公,这等悍卒攻城,几日能下?”

    他觉得,就算是吹嘘,少说也得吹三日吧!

    杨玄问道:“大王想在哪吃午饭?”

    普通人是不吃午饭的,每日两餐。

    但贵人不同,犯不着每顿饭吃的食物都涌到了嗓子眼,好熬过两餐之间漫长的时光。

    他这是何意?

    难道是试探本王?

    若是本王亲切些……不管对错,好歹,也是个善意。

    庸王笑着指指城中,“城中如何?”

    他这是玩笑,接着想说明日中午,如此,给秦国公留下了余地。

    这,便是善意。

    若是秦国公想要个傀儡,自然会有所表示。

    杨玄颔首。

    “安排!”

    ……

    城头,费乐咆孝道:“是敢死营,那些叛逆,弓箭手!”

    一波箭雨下去,敢死营倒下了不少。

    北疆军的弩手跟在后面,当距离确定后止步。

    “小心弩箭!”

    费乐喊道,率先蹲下去。

    “放箭!”

    更大的箭雨出现了。

    覆盖了当前的城头。

    惨嚎声中,索云喊道:“耶耶连鸟都你比大,哈哈哈哈!”

    沙场需要粗俗的笑话。

    最好是男女之间的笑话。

    激发荷尔蒙来鼓动将士士气。

    彭!

    楼梯搭在了城头上,接着敢死营的军士蜂拥而上。

    两军开始了绞杀战。

    庸王看着一个敢死营将士抱着一个敌军从城头滚落,不禁赞道:“果然是虎贲。”

    他一直在长安,这是第一次见识战阵。

    但,并未有什么畏惧之色。

    果然,老爹的种不错……杨玄说道:“我北疆十余万虎贲枕戈待旦。”

    我有十多万大军,比这个还厉害。

    这些话,庸王必然会转述给长安。

    ——杨逆说了,他手握十余万大军,长安想干啥,吱一声。

    能动手绝不哔哔。

    庸王换了个话题,“国公说两日破城……”

    杨玄摇头。

    “一日?”

    “半日!”

    城头激战,守军此刻士气正旺,和敢死营杀的难分难解。

    费乐欣慰的道:“没有辜负老夫这些时日的操练。”

    身边将领中了一箭,正在令医者处置,闻言说道:“详稳,林骏那边可会增援?”

    费乐点头,“他拿下了泰州,自然不喜欢自己的右翼被北疆军盯着,故而,他必然要来。”

    “如此,咱们只需坚守数日,此战大局定矣。”

    费乐点头,“这也是老夫备下火油的缘由。一旦不敌,全军退入城中,任由北疆军打开城门涌入,一把火……只是想想,老夫就觉着这是在造孽。不过,杀唐人,老夫从不手软!”

    这是个绝户计。

    一旦成功,守军士气大振。

    “详稳。”

    一个军士上了城头,“城中豪商说要来劳军。”

    费乐问道:“谁?”

    “耶律书。”

    “那厮有钱。”将领舔舔嘴唇,估摸着是想到了美酒。

    费乐犹豫了一下。

    将领说道:“详稳,历来劳军最为鼓舞士气,再说了,吃些酒肉又怎么了?难道谁还敢说详稳受贿?”

    费乐莞尔,“老夫只是想着城头血战,下面却送来了酒肉,这有些不着调。罢了,就说老夫多谢,让他来。”

    城头这时爆发了一次激烈的绞杀,一股敢死营军士冲破了拦截,眼瞅着就要往城下来了。

    “放箭!”

    关键时刻,城下的数百预备队一波箭雨解除了这个危机,接着预备队顺势上了城头。

    “铛铛铛!”

    北疆军潮水般的退去。

    数千骑兵在后面警戒,随时准备拦截出城突袭的守军。

    敢死营越过骑兵,骑兵勒马,他们将坚持到下一波攻击。

    庸王看着这一幕,赞道:“看着如同行云流水,国公用兵果然了得!”

    杨玄微笑,“大王谬赞了。”

    吱呀!

    吱呀!

    大车缓缓在城中驶过。

    巡街的军士看到大车上还在冒着热气的饼子,以及那些煮熟的羊肉,不禁垂涎欲滴。

    数百仆从跟随着,耶律书指着那些巡街的军士,“给那些兄弟一些饼子和肉。”

    每人两张饼,一块肉,让那些军士喜笑颜开。

    “多谢多谢!”

    车队缓缓到了城下,耶律书仰头笑道:“详稳。”

    费乐走到边上,看着那些吃食,颔首:“多谢了。”

    “客气什么?”

    耶律书挥手,“把吃食抬上去!”

    他看着周围的那些装满的火油的坛子,笑道:“这些都是上好的油啊!”

    城头的费乐说道:“足够杨狗喝一壶了。”

    耶律书抬头看着他,笑道:“详稳……”

    “嗯!”

    费乐回应了一声。

    弓弦响!

    耶律书的身后,一个男子还保持着放箭的姿态。

    城头的费乐中箭,一头栽倒下来,就栽进一个装满了火油的坛子里。

    耶律书喊道:“动手!”

    那些假模假式准备抬东西的男子,从食物下面拔出长刀,冲向了城门。

    因为准备了手段,故而城门并未堵塞,此刻却便宜了耶律书手下的人。

    城门后的二十余军士被一波就冲垮了。

    “打开城门!”

    耶律书在城门洞中喊道。

    城门被用力拉开。

    “耶律书是奸细!”

    城头,副将咆孝道:“夺回城门!”

    另一个将领却喊道:“纵火!”

    费乐刚从油缸中被麾下拼死架起来,这时候点火,是准备烧谁呢?

    哒哒哒!

    马蹄声中,北疆军那数千骑兵出动了。

    “搬开坛子!”

    耶律书喊道。

    十余伙计把城门后方的两个坛子滚到了另一侧,如此,就算是纵火也挡不住北疆军攻入城中。

    “点火!”

    费乐吐出一口火油喊道。

    至于自己,他压根就没想过。

    城破了,老夫也就该死了!

    “耶律书!”

    他抹了一把脸,咬牙切齿的道:“那杨狗说豪商无国,老夫还不信,果然,果然啊!老夫……火油呢?”

    十余支火箭落下去,轰的一声,火头窜了起来。

    可城门后的火呢?

    费乐是胸口中箭,但侥幸避开了要害。他探头看了一眼,城门后的两个坛子,早已被推到了边上。

    “耶律书!”

    伴随着这声饱含着恨意的呐喊,骑兵冲进了城中。

    中军,杨玄问道:“大王午饭想吃什么?”

    庸王已经看懵了,“随便吧!对了,城中有内应?”

    “不!”

    “那是什么?”

    “一条狗!”

    “一条狗?”

    庸王不解。

    但见到杨玄神色冷漠,就没再追问。

    南贺已经进城了,看着那些火焰,他叹道:“这是心存死志。”

    老贼说道:“厮杀,实则拼的是钱粮,可更多是拼心气。武人不惧死,就算是天崩地裂也尚有可为。武人胆怯,就算是坐拥百万大军,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前方,一队守军顽强的拦截骑兵,前面三骑被长枪捅杀,战马悲鸣声中,后续的骑兵同样用长枪把他们穿成了肉串。

    “踩死他们!”

    带队的将领狞笑道。

    那些失去战斗力的守军惨嚎着,抱在一起,随即被战马踩为肉泥。

    南贺神色平静的道:“北疆军将士一直是靠着一股子气在提着,以往这股气是悲愤,被长安打压多年的悲愤。可悲愤不持久,一朝战败,顷刻间便是覆灭的结局。”

    “所以国公便改弦易辙,上位就发动进攻,用进取来替换悲愤。”

    南贺看了老贼一眼,老贼翻个白眼,“老夫长进了许多。国公说老夫能为一方大将。”

    “西方?”南贺问道。

    西方就是洛罗国。

    瀚海节度使赵嵩为何不满长期戍守西方,不只是那边荒凉,更有无所事事的缘由。

    老贼真想和他拼了,可看看南贺那敦实的身体,想想还是算了。

    他指着前方那堆肉泥问道:“虐杀不管?”

    南贺说道:“那队骑兵中不少新卒,新卒,需要见血。”

    前方传来了撞门声,有人来禀告,“正在围攻官廨。”

    “去看看。”

    话音未落,耶律书带着百余人来了。

    “见过大将军!”

    耶律书行礼。

    “老夫非大将军。”南贺澹澹的道:“此次破城,你功劳不小。”

    耶律书心中欢喜,“敢问主人可在?”

    南贺指着外面,“国公在外面。”

    耶律书笑道:“老夫这便去给主人请安问好。哎!这地方穷,委屈主人喽!老夫这里给主人准备了一队歌姬,只等主人进城。”

    南贺点头。

    看着耶律书出去,老贼笑道:“你就不担心国公会贪图享受?”

    “你觉着,他准备的歌姬,能有国公后院中的女人美?不说后院的女人,就此次跟着来的两个女人,就能让那些女人暗然失色。”

    南贺看了老贼一眼,“你有做佞臣的潜质。”

    “呵呵!”老贼笑了笑,“是你吧!你若是忠臣,先前就该拦住耶律书。别忘了,国公此刻见到耶律书,定然会觉着恶心。恶心人的事儿,臣子不该挡着?”

    南贺指指他,摇头道:“上位者喜欢揣摩别人的心思,更喜欢别人揣摩自己的心思。可不管如何喜欢,都不乐意别人为自己做主,你这是想坑老夫呢!还是想坑谁?”

    老贼问道:“如今军中争夺首席大将资格的风声不断,你就没想过?”

    “想它作甚?”

    “老夫就好奇了,你这人怎地看着一点儿好胜心和虚荣心都没呢?”

    “有!只不过都被一件事压下去了。”

    “哪件事?”

    南贺看着前方,“讨逆!”

    老贼都囔,“说的好像老夫不忠心似的。老夫都多久没去拜访贵人了……”

    “国公进城了!”

    外面一阵喧嚣,接着杨玄的护卫率先进城。

    “官廨破了!”

    前方传来了欢呼声。

    “详稳,走!”

    阳城的抵抗力度之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受伤的费乐被一群百姓护着往北门去。

    北门,一队骑兵正在等候。

    “开城门。”

    此刻北疆军大多在南城那边,从北门外突围的把握最大。

    数百守军在看着费乐。

    “详稳,我等愿为详稳拖住敌军!”

    一个将领单膝跪下。

    吱呀!

    北门开了。

    城外数百北疆军游骑喊道:“敌军,戒备!”

    手下牵来战马。

    “详稳。”

    费乐艰难上马。

    伸手,“枪!”

    长枪在手。

    费乐看着北门外,说道:“老夫想走,可却担心,若是老夫走了,谁来告知北疆人,我大辽,依旧有勇士!”

    他策转马头。

    战马不安的嘶鸣着。

    前方,能看到杨玄的大旗,那些骑兵正在集结。

    “告知使君,老夫,去了!”

    哒哒哒!

    那一队骑兵愕然。

    然后,一个骑兵说道:“我等去了!”

    “我等去了!”

    骑兵们策马开始疾驰。

    他们追随着费乐,举起手中长枪。

    对面,杨玄轻咦一声。

    庸王赞道:“这是北辽的勇士。”

    杨玄说道:“弓箭手!”

    “放箭!”

    箭雨覆盖过去。

    骑兵们纷纷落马。

    费乐的身上中了两箭,战马中箭更多。

    但依旧坚持着,蹒跚而行。

    老贼拔刀,准备去结果了他。

    杨玄摇头,“让他来。”

    一骑缓缓而来。

    直至杨玄前方。

    战马摇晃着。

    马背上的费乐浑身浴血,他勉强睁开眼睛。

    看到了杨玄。

    然后,勉力把长枪往前……

    战马长嘶,缓缓跪下。

    马背上的费乐用长枪杵着地面,站好。

    转身,跪下。

    嘴唇蠕动。

    “臣,不负陛下,不负大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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