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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的人都被惊呆了。
韩石头走过去,俯身伸手。
越王侧着脸,鲜血从额头上不断流淌下去。
那双眼中还带着讥诮之意,渐渐失去神彩。
韩石头的手在他的鼻子下试了试,摇头。
“逆子!”
李泌冷笑,“在宫中寻个地方埋了,消息不得外泄!”
韩石头应了,亲自出去布置。
李泌抬头看着那些宫女内侍,摆摆手,“尽数杀了。”
“陛下饶命!”
殿外的韩石头默然。
宫外,看到宫中依旧没什么动静,赵东平叹息一声,吩咐道:“去个人,告知国丈,大王,死于陛下之手!”
“是!”
杨松成正在和郑琦等人商议,淳于山也在。
“……桐城定然守不住。”淳于山说道。
“老夫知晓。”杨松成说道:“那个孽种大军压境,咱们唯一的法子,便是逃出去。蜀地多山,老夫早已令人找到了一条通往蜀地之外的山路。粮草都准备好了,只是得寻个借口出城。否则,老夫那个女婿怕是会翻脸。”
“伪装成军士,就说出城求援。”郑琦说道:“城头也有咱们的人,谁敢不开门,杀了。都到了这等时候,还忌惮什么?”
“也好。”到了这等时候,杨松成把顾虑抛开,“一旦出城,马上远遁。”
“好!”淳于山起身,“如此,老夫这便回去准备。”
众人起身,即将远离劫难的欢喜,令他们都面露笑容,看着,竟然是春风满面的模样。
“都收敛些!”淳于山警告道:“别看出了异样,大家伙都难逃一死。”
李泌一旦知情,定然会尽数处死他们,以震慑城中军民和权贵们。
一个随从进来,“国丈,越王那边遣人来了,说有要紧事禀告。”
杨松成说道:“老夫正想令人去告知他,没想到他却先来了。”
虽说是遁逃,但杨松成还是想带走越王。有越王在手,他便有了号召力。若是时局发展对他有利,比如说李玄遭遇了大麻烦,那时候他便能打出越王大旗,以讨逆为名,发动反扑。
越王的随从进来。
“何事?”杨松成微笑问道。
噗通!
随从跪下。
“国丈,就在先前,陛下……处死了大王!”
杨松成身体摇晃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身边的郑琦,嘶声道:“那条老狗,他怎敢把自己最后一个儿子杀了?他怎敢?!”
大旗,没了!
淳于山咬牙切齿的道:“他这是要断咱们的后路啊!”
没有越王在手,他们便是流寇。天下大势如何发展都和他们无关。
这群人都久居庙堂之高,怎能舍弃那等呼风唤雨的权力。
哪怕是准备逃亡,依旧有后手。
可现在这个后手,没了。
被李泌断了!
杨松成深吸一口气,“他这是在逼迫老夫,也是在警告老夫。”,他看着众人,“如此,城门那边必然有准备,我等……走不了了。”
淳于山颓然坐下。
“怎么办?”
再多的智谋面对这等局面都束手无策了。
“老夫进宫一趟。”
杨松成恢复了从容。
……
宫中。
“杨松成在做什么?”
李泌问道。
回来的韩石头说道:“先前镜台来报,说他与淳于山,郑琦等人在密议。”
“想逃?”李泌冷笑道:“那个逆子没了,他手中也没了旗号。颍川杨氏传承千年,便在他的手中断了,他岂能甘心,等着,他必然进宫。”
“陛下,国丈求见。”有内侍来禀告。
“带来。”
李泌坐在那里,嘴角挂着笑意,看着杨松成走入殿内。
“二郎!”
杨松成并未行礼,更是直呼李泌年轻时的称谓。
“丈人!”
李泌也未曾称呼他为国丈。
二人仿佛回到了杨松成嫁女,李泌娶妻的那一天。
“当年你只是个宗室子。”杨松成说道:“李洵为太子,帝后看重,李元毫无机会。是老夫把你扶持了起来。”
“是,可朕的回报令杨氏收获颇丰。就说从朕登基到如今吧!杨氏增加的田地何止千顷?人口更是多不胜数。千年杨氏在你的手中如烈火烹油。朕,可对不住你?”
“可你却在悄然削弱杨氏,天下人都说你爬灰,可老夫知晓,你只是想以此来来打压皇后和太子,目的是压制杨氏。你一步步压制住了皇后和太子。老夫暗中准备了手段,可刚想发动,你却绞杀了太子。”
杨松成冷笑道:“虎毒不食子啊!”
“那个逆子能偷偷把甲士带入宫中,丈人以为朕不知晓是谁干的?除去你,还能有谁?朕若是不杀太子,迟早会被你二人联手谋害!”
李泌澹澹的道:“后来,你便想把越王推进东宫,可朕怎会如你的意。朕出长安之前,令卫王为太子,便是在告知你,朕,宁可把太子之位给阿猫阿狗,都不给你的外孙,不给带着你血脉的杂种!”
“杂种?那你是什么?当初你只是个宗室子,见到孝敬皇帝就装可怜。背过身,却寻到了老夫,咬牙切齿的说,今日我又看到了太子,那人趾高气昂,我一刻也忍不住了。丈人可有法子帮我?”
“可你把女儿嫁给我,难道不是瞄着孝敬皇帝吗?”
“是,可孝敬皇帝于老夫而言是个陌生人,老夫谋划他何须愧疚。而孝敬皇帝对你却颇为关爱,衣食住行,读书交友,乃至于你生病了,他也会去探望,令东宫医官前去诊治。就这么一个爱你如亲子的伯父,你却能从背后捅他刀子,李泌,你果真是狼心狗肺。”
“权力之前,何来亲情?”李泌冷冷的道:“你在背后出谋划策,并提供人手,功不可没。那个孽种留着杨氏和淳于氏不灭,你以为是不敢?在朕看来,他是要让你等在恐惧之中瑟瑟发抖,如此才能快意恩仇。”
“你呢?”杨松成笑的轻蔑,“老夫敢打赌,那个孽种做梦都想把你带到长安去,羞辱你,折磨你……呵呵!只是想想那一幕,老夫就倍感快活。”
“你我翁婿,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李泌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什么颍川杨氏的传承,朕告诉你,颍川杨氏,没了!”
“你这一支李氏,也没了。”杨松成笑道。
敬王再度成为小透明。
“朕知晓你想逃。”
“你也想逃!”
“你走哪边?”
“你呢?”
“一起?”
杨松成叹道,“论无耻,老夫还是不如你。”
“那么,朕便先走了。”
“一起!”
杨松成说道:“杨氏在蜀地也有不少生意和田地,早已准备好了离开的路线。丢下老夫,你必然插翅难逃!”
“朕本以为你进宫是要为那个逆子讨个说法,没想到,你却是想让朕网开一面,让你遁逃,哈哈哈哈!”
“时不我待!”杨松成说道,“该上路了。”
“朕,早有准备!”
李泌说着开始解衣。
韩石头在边上帮忙,很快就为李泌换上了便衣。
“从开始你就没想过死守桐城!”杨松成摇头,“当年那个雄姿英发的李二郎哪去了?”
李泌换了衣裳,又往脸上抹了些东西。
一行人随即出宫。
“国丈,淳于山他们……”随从提醒杨松成,那些人还没来。
“不等了。”
杨松成摇头,“人多眼杂。”
作为杨氏家主,果决是必须的。
到了南门那里,韩石头去交涉,很快有将领下来,吩咐道:“开城门,让他们离去。”
没人敢质疑。
就在先前,有人想逃跑,被当场斩杀,脑袋还挂在边上。
城门开,韩石头冲着那个将领微微颔首。
两个男子在另一侧看到了。
“那是……杨松成!”
“还有韩石头,皇帝必然在其中,快去禀告。”
赵三福得知消息后,跺脚道:“娘的,本以为他会带着人马出逃,没想到竟然是轻车简从。”
……
“前面探路!”
出城后,李泌就令人去探路。
“那个孽种的斥候才将到桐城,忌惮咱们大军出击掩杀,故而离的远远的,就算是有小股人马,也难当天马营一击。”李泌自信的道。
就在他们的身后,百余天马营的好手紧紧跟随着。
这是李泌保命的最后手段。
而杨松成的身后也跟着数十好手。
翁婿相对一笑。
都觉得对方果真无耻。
“有骑兵。”有人喊道。
李泌和杨松成身体一震,抬头看去,就见远方一条黑线正在逼近。
一面大旗在中间招展。
“是谁?”杨松成问道。
“是……是王字旗!”
“王字旗?”二人一怔。
“是王老二!杨逆的心腹大将!”随行的将领面色惨白,“此人最喜狩猎人头,陛下,速退!”
皇帝面色惨白,“可能击败此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
天马营统领汪海面色难看,“不能!”
将领补充道:“对方至少五千骑,除非是有百余勐将,否则……”
在战阵上,修士不及勐将。
故而每当遇到强敌时,皇帝最喜令屠裳冲阵。
杨松成看着李泌,翁婿二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绝望之色。
“撤!”
城门再度打开,李泌等人狼狈进城。
随后,王老二带着五千骑赶到。
城头上,有人绝望道:“路,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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