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到的时候气哼哼的，方青虹狗腿似的跟在后面，一路赔小心都换不回她的一个笑脸。

    朱玉婷介绍了江河给他们认识，胡杨这才勉强露了个笑脸，朱玉婷见江河有点尴尬，有点要走的意思，就问她怎么了，方青虹怎么惹你了。

    “你问他！”，胡杨嫌弃的瞥了方青虹那边一眼，一副不想看到他的嫌弃。

    “误会，误会！”，方青虹还是赔笑。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个……是这样的……”

    随着方青虹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描述，朱玉婷连蒙带猜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三人约定各去一个地方，看那边好，那边有‘钱途’，再决定都去那边。

    反正是试用吗，浪费也就浪费一天的功夫。

    朱玉婷去了玩家开办的工坊，胡杨去打了短工（也就是所谓的个人定制服务项目），方青虹则是进了一家帮派驻地，给人家的种植园当园丁。

    成熟的帮派驻地内部集成了众多的系统功能，种植园是属于帮派内的生产经营项目，除了种植园自身的产出比较可观外，还能为帮派成员提供任务经验、帮派功勋、帮派活跃度这些，要知道，这些东西是一个帮派晋级的硬指标，哪怕不为产出的那些个材料，为了这些，也是值得大力投入的。

    如此就需要人专门照料。

    游客没上线的时候，只能让玩家或者雇佣昂贵的系统功能NPC来解决，游客上线，出于节省和效率方面的考虑，自然要招人把这一块玩家们都不太愿意干的‘琐事’担负起来。

    方青虹这个临时园丁除了照看种植园，还需要担任起剧情交互的这一块。

    具体就是充当工具人，在帮派成员来做任务的时候跟他们互动，完成剧情要求，也就是按照台词念就可以了。

    比如：啊，某某某，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忙的有点走不开，你能帮我那啥啥啥吗？真是谢谢你呢，帮派是我们共同的家……

    看起来无用，确是系统叙事所必不可少的。

    要不都像游客这样，又是大食堂，又是集体宿舍的，那就一点游戏氛围都没有了。

    不管怎么说，内容和玩家永远都是迦南的主流。

    这是系统的硬性要求，干起来也挺有意思的，有种化身NPC的感觉，活儿也不重，再说就那么几个小时，也看不出来什么。

    帮派相对来说还算大方的，给的薪酬是10小时50铜，干好了还有奖励，玩家也能打赏，还有个加入帮派成为‘领民’的远景。

    本来好好的，方青虹这家伙脸皮厚、嘴甜，没多久就跟这个帮派的几个玩家混熟了，被邀请加入到他们帮派频道聊天，赔正在任务、刷怪的玩家们说话，解解闷。

    说的都是游客上线后的体会、感想如何如何，玩家们感同身受，纷纷说起自己第一次上线的时候怎么怎么样，还相互揭短，聊的很嗨皮。

    也不知道是谁，说到了能不能雇几个游客帮自己干嘛干嘛这个话题，很多玩家都对此感兴趣，有人开玩笑似的说，当初游客系统刚推出的时候，还有人说以后玩家就是线上的贵族，游客就是包身工什么什么的。

    到这就歪楼了。

    玩家们纷纷议论这种可行性，惊奇的发现，系统居然没有禁止，就是国服也没这方面的明确说法……就一发不可收拾。

    当这个帮的帮猪私聊着问他（玩家可以私聊游客，但游客不能），有没有这方面好的介绍……

    说到这，朱玉婷就懂了。

    “一金啊，人家一个月给一金，我想这种好事儿肯定要照顾自己人了，谁知道……一说她就急了，都不听我说完。”

    “好事儿，给人当丫鬟小蜜也是好事儿？怎么不叫你……哼！”

    “什么丫鬟小蜜的，是助手，就跟助理一样，就是给人家帮帮忙、打打下手。”

    “别以为我不知道里面的猫腻，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老色痞！”

    “拜托，这是游戏，游戏里能干什么？最多过过嘴瘾，你稍微应付一下不就得了，我要是女的，我……一金啊，那可是一金！”

    “好了，好了！”，朱玉婷制止了两人的争吵，“既然胡杨不愿意就算了，方青虹也是好心，别吵了”，说完，回头见江河在那憋笑，就无奈的扯了下嘴角。

    “要不，你……你去怎么样，你可比某人漂亮……啊，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朱玉婷若无其事的擦了擦手，“我们是回宿舍还是在逛逛？你们不下线吧？”

    这才上线五六个小时（现实），都没到下线的时间，也就是还要在线上渡过一个晚上。

    不知道国服的其他地方如何，至少这个小小的红叶镇就有着不下于线下的繁华和热闹，说不得不是高楼大厦、霓虹灯下的车水马龙，而是中古时代风格下的中西结合、现实与魔幻交织的异域风貌。

    比白天更多的玩家，更多的游客，更多的原住民、NPC云集在各个主要城区的活动场所，火把、灯笼、蜡烛、火炬、城墙和神庙上的恒定的魔法灵光……共同点谱写着一副让人惊叹和沉迷的浓艳画卷。

    清明上河图！

    朱玉婷突然有这样的感触。

    都是年轻人，气性来得快去的也快，逛了几个街边的小摊贩后，四个人就有说有笑了。

    “哇，还有买风筝的？”

    一个玩家的摊位前，胡杨指着上马挂着代表风筝的缩小简略图，迫不及待的点开看。

    这玩家摊主见是几个游客，懒洋洋的懒得搭理。

    【烽火戏诸侯的DIY风筝，品质：无，注：泡妞把妹专用。】

    “游戏里还有这种道具啊？”，胡杨惊奇的说。

    “这你都不知道？这种叫装饰品，没系统属性的。”，方青虹说。

    “那我们能不能做？”，朱玉婷看了一眼它的售价，像是发现了什么商机，两眼放光。

    “可以的”，江河说，“得有材料，但这东西没多少技术门槛，以后做的人多了就不值钱了。”

    “也是”，朱玉婷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就有点泄气。

    1200万游客呢，光这个枫叶镇就不知道多少，这时候看都有点人满为患了。

    游客和玩家很好区分的，游客的ID不能隐藏，也没有那么稀奇古怪，玩家的ID可以隐藏，长得、穿的都不一样，NPC的ID是恒定的，无法隐藏，以颜色来标识阵营、状态和是否有敌意。

    感觉线上把所有人都化成了一个个鲜明的阶层，让人一目了然，而现实中是看不到的，只能自己去体会。

    晚上卖DIY小东西的摊位特别多，感觉‘游玩’‘休闲’的意味特别明显，有卖风筝的，有卖服饰的，有卖饰品的……全都是没属性的DIY产品，价格还比较贵。

    既然要创业，这明显是个创业的方向，朱玉婷几人逛了几个后，都觉得做这些并不是很难，大不了在现实中找人学学再练习练习也就会了。

    “你们也想做？”

    一个摆摊的玩家听了他们的议论，插话进来说，“干脆我的摊子转给你们吧？包括全套工具，都是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杂货铺可没得卖”

    朱玉婷几人对视一眼，胡杨问：“你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转给我们？”

    “这不是你们来了嘛”，这玩家倒是坦诚，“夕阳产业了，早点转手，免得砸在手里”

    这话初听不理解，转念一想，可不是这样咋地。

    游客的时间成本跟玩家的时间成本不同，游客可以专心致志的做，而玩家只能当副业，否则就得不偿失。

    如此多的玩家上线，肯定要一窝蜂的进入玩家们兼营的副业，类似没多少技术含量的，价格会跌的很彻底，很快就竞争不过了，与其到时候被逐出市场，还不如趁早收手。

    这摊主是卖手工DIY饰品的。

    羽毛的、骨饰的、金属的……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做工比的上线下的小作坊了，能凭自己的双手做到这种程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肯定用了很多时间来练习。

    女生吗，对这种东西天生就感兴趣，而且服饰和饰品这一行，怎么都不会过时。

    系统道具、装备虽好，却不能完全满足玩家们对美、对标新立异、对个性的追求，没有属性的饰品，很好的弥补了这些方面。

    而且，饰品做得好，还有可能进入附魔、炼金的相关产业，给附魔师和炼金师做初加工和零部件，那就是钱途无量的行当了。

    几人都很心动，奈何……

    “可……我们没钱！”，胡杨说。

    “没关系，我可以先欠着，但你们要答应我几个条件”，这位玩家摊主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种好事儿谁会错过？

    四个人马上变得紧张认真起来，“什么条件，你说。”

    “第一，要签灵魂契约。”

    “灵魂契约？”，朱玉婷问。

    这玩家摊主又向他们大概科普了一下灵魂契约是什么，朱玉婷四人连连点头，反正他们也没打算赖账。

    “第二，要收利息。”

    这个要求都懂，也不过分。

    “利息多少？”

    “月利率两成”

    “啊，高利贷啊！”

    “第三呢？”

    “第三，我还有一部分订单不想做了，你们要保证足额、足量的完成。”

    “什么订单，多少？”

    “大概一百多分，有散人的，有玩家的，也有帮派家族的长期订单，只付了定金，定金可以转给你们”

    “还有吗？”

    “没了。”

    “让我们商量一下”

    4个人无心逛街了，也不敢走远，就在摊位后面的角落里商量起来。

    方青虹的兴趣不大，男生吗，可以理解，三个女生朱玉婷的兴趣最浓，现实中她就喜欢做这些小手工，胡杨次之，江河对这么高的利息和还有后续的订单有疑虑，最后商量，看摊主开价如何再做打算。

    “5金”

    “啊！”

    “5金，你怎么不去抢啊”

    四人一听就炸了，这是个难以承担的天文数字，他们身上的钱全加在一块都没有1银呢。

    还有20%的月利息，我的天。

    这比房贷车贷还要夸张。

    玩家摊主也不多话，耸耸肩就不再搭理他们。

    方青虹：“走了走了，5金，他自己都说夕阳产业了，这得挣到什么时候啊？”

    “利息太高了”，朱玉婷也是遗憾。

    “其实不用他，我们自己就可以做，5金，怎么不去抢？”

    “可我们没有工具，工具都是他自己做的，也没有材料渠道……”

    “听他胡说，只要给钱，什么做不出来？走了走了……”

    经过这么一打岔，4个人的兴致减弱了很多，勉强狂了几十分钟，就心事重重的回到集体宿舍。

    江河住集体宿舍3，跟这个院子相隔倒是不远，生活区，特别是游客和NPC原住民居多的区域，就没有玩家集中活动的地方热闹了，感觉跟现实极其像，不过是古代原始的那种。

    “我怎么感觉没我们什么事儿，跟现下没啥两样啊？”，进门后，胡杨往自己的床上一趟，有些丧气的说，“你们我们今天，都不太顺利吧，小婷去给人当长工，挣的钱还不够住这一个晚上，我去给人跑腿，不是看人脸色，就是感觉被各种瞧不起，呼来唤去……”

    方青虹很没眼力劲的说，“我那边倒还不错。”

    “当然不错了！”，胡杨坐起来狠狠瞪他，“你那是臭味相投。”

    江河说，“不适应才是对的，我们的期望值都太高了，游客就是游客，改变不了的，只能去吃玩家不吃的残羹剩饭。”

    朱玉婷还在想那个摊位转让的事儿，5金好像在她心里也没那么重，不得不说，这跟现实中的她区别太大了。

    “以后怎么办啊！”，胡杨丧气的用被子捂住头。

    “一步步来吧，什么挣钱做什么……月底再说”，方青虹无所谓的说。

    “月底国服要跟我们算账吧？一晚上20铜，啊，我能不能退房！”，胡杨第二次坐起来叫。

    “退房了住那啊？”，方青虹说，“玩家无所谓，下线就被系统给回收了，我们可没有”

    “睡大街上，反正20铜一晚太贵了”

    方青虹：“挺尸啊？别被人扔出去就搞笑了。”

    胡杨抓起头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当游客太憋屈了啊！”

    “就是逼着我们给他们当长工！”，方青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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