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永昌:第二卷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蒸汽机
“请夫子安心,此事弟子早有准备!”
鲁菽胸有成竹的回道。
陈胜点了点头,举目眺望热火朝天的田野,感叹道:“又是人间四月天啊!”
鲁菽接口道:“可不是,春光一寸值千金,还须得再抓紧些,今岁弟子准备在扬州再开辟三万顷水田栽种杂交水稻,另外扬州多水网、多湖泊,适宜栽植瓜米,这种庄稼籽可以做代五谷、茎可作代瓜果,若能加以驯养,或许咱大汉继杂交水稻之后,又能再得一神器。还有,去岁夫子所授的‘综合农业’,弟子也已研究出了一些苗头……”
老头掰着手指,一桩桩、一件件的掰扯着他手里头的事务,既像是在提醒自己还要再抓一些,又像是在向陈胜这位大王兼夫子回报工作。
陈胜认真的倾听着,睡觉忍不住浮起丝丝笑意。
亚圣之姿终归是亚圣之姿。
他只不过是起了一个头,鲁菽当真将其一一发散、一一落地!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非常好!”
待到鲁菽汇报完毕之后,陈胜才赞许的点了点头,面部红心不跳的说道:“你如今的农家造诣,已经不在为师之下,甚至还要有过之,后边农家如何发展,便看你如何带领农家弟子开辟前路了,为师已经再没有能再教你的了!”
鲁菽听言愣了好几秒,回过神来慌忙道:“弟子知错,求夫子不要逐弟子出师门!”
陈胜笑吟吟的将其扶起,放缓了语气说道:“你没有做错什么,相反,你做得很好,比为师预料中的还要好,易地而处,为师不一定能有你今日的成就,自信一些,我虽不知农家内部是如何论资排辈,但在我眼中,九州农家之首,除你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往后你所前进的每一步,都既是在为农家开辟前路、亦是在为我大汉子民开辟前路,有的人注定会化作冢中枯骨,而你鲁菽,注定是要以农家复圣祖之名,流芳百世、千古颂扬!”
“为师以你为荣!”
鲁菽听后却甚感惶恐,不顾陈胜搀扶,强行跪拜大礼,哀声道:“弟子能有今日、皆因夫子不嫌弟子老朽卑鄙,夫子对弟子的谆谆教诲、循循善诱,弟子百死不敢相忘,若做那农家复圣须以拜别夫子为代价,弟子甘愿永为夫子治下一典田吏!”
华发老者以晚辈之姿像双十青年行此跪拜大礼,在旁人中或许有些滑稽。
但置身其中的二人,心中却只有过去这四年中相聚于阡陌之间的点点滴滴回忆在流转……
陈胜伸手去扶,鲁菽魁梧的身躯却似生了根一样,他使出了三成力道,鲁菽都纹丝不动。
他只能开口道:“你我道不同,你这又是何苦?”
鲁菽抬头看他,老眼浑浊却又丝毫迷茫,笑道:“殊途亦可同归,难道夫子与弟子所向,不是令咱大汉繁荣昌盛,乡亲父老有食可饱腹、有衣可御寒吗?”
陈胜摇了摇头,无奈道:“你可知,你已走在封圣的道路上,若是执意再奉师命,你呕心沥血、夙兴夜寐所得的成果、应得的功德,将尽归为师?”
鲁菽坚定的摇头:“弟子不知何为封圣、也不知何为功德,弟子只知,弟子本是张家一佃户,皆因夫子青眼相加,才能得闻农家至理,皆因夫子悉心栽培,才能活出一个人样……再造之恩大于天,弟子无以为报,只愿生生世世侍奉夫子座前,请夫子务必成全弟子!”
陈胜沉吟了许久,才轻叹着连胜道:“罢罢罢!”
鲁菽大喜,重重的一叩首道:“谢夫子成全!”
陈胜再度伸手去扶,鲁菽立刻麻利儿的站了起来。
“你方才所说的驯养瓜米一事,很不错,在土地有限的情况下,因地制宜尽可能多的产出粮食。”
陈胜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正色道:“但在我看来,还不够好,还是小家子气了些!”
“饱腹并未只有五谷、天下也并非只有九州,九州找不到既高产、又好养活、还能防虫害的主粮,不代表北疆草原、南越无尽山林也找不到!”
“并非是普天之下所有人种都如我们炎黄子孙一样以五谷为食,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粮食,不同的粮食栽种在不同的土地,也会有不同的产量,‘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则为枳’的道理,我想不需要我来教你!”
“包括家畜也是一样的,不同的地方,猪牛羊的种类都有细微的差别,有的骨壮、有的肉多,还有得长得快,一种猪我们无法将其培养成我们想要的长得又快又壮的肉猪,多收集几种驯养杂交,或许就能得到一种既能达到我们的要求、品种又稳定的种类!”
“当然,我说的不一定能成,但这可以作为农家突破当前限制的一个重要突破口!”
“退一万步,就算不能达到我们的预期,丰富的粮食、蔬菜、家畜种类,也能极大的缓解粮食危及不是吗?”
鲁菽听得双眼发亮,脑海中似有无数念头在碰撞,闪耀出绚烂的火花!
他欣喜若狂的看着陈胜,仿佛在说:‘咱就知道,咱距离您的境界,还隔着好几重山那么远呐!’
陈胜笑了笑,没说话。
他没有哄骗鲁菽。
跻身修意之后,他对天地元气、气运乃至规则的认识,日渐精深。
他能很清晰的感知到,原本该笼罩在鲁菽身上的庞大气运,极大一部分都分流到了他的身上。
至于原因么,陈胜只略略捋了捋,便将因由估摸了一个**不离十。
鲁菽是他的弟子。
鲁菽的所有研究项目,都是打着他的旗号。
鲁菽对外也宣称,包括杂交水稻在内的所有研究成果,都是他的心血。
而据陈胜所知,封圣的重要前提,就是要拥有自己的东西。
不是说,非要不走寻常路。
而是说哪怕你是沿着前人走过的路抵达巅峰的,最终也必须要以自己的东西为踏板,才有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就好比心学之于儒家……
陈胜着实是不愿断了自己人的道途,才令鲁菽另立门户,自己带头去研究项目。
以鲁菽现在的水准,以及他手头那一群“实验设备”精怪,和遍布汉地四州三十六郡的庞大农家弟子群体,他也完全有独立进行“农科”研究的实力和条件!
顶多也就是没了他把握方向,或许会走上少许弯路。
但有杂交水稻打底,鲁菽就算是走弯路,也绝对比继续打着他的旗号进行项目研究,更早封圣。
只可惜,这老货哭哭啼啼的,一副陈胜要敢逐他出师门,他就一头磕死在地上的架势,陈胜属实拿他没辙。
为了将好心进行到底不息反目成仇的人,或许有。
但陈胜绝对不是!
不过也罢,既然鲁菽不肯自立门户吃独食。
那他们师徒就合力……把蛋糕做大好了!
虽然因为师徒这层联系,汇聚到鲁菽身上的气运,大半都分流到了他的身上。
但终归还是有一小半留在了鲁菽身上。
虽说不多,但日积月累,绳锯木断、水滴穿石!
别看这老货白头发白胡子一大把,陈胜刚才掂了掂,笃定等闲的修意要撞上这老货,得被他用庄稼把式活活打死!
至于如何把蛋糕做大……就是在刚刚,陈胜想起了两件早就被他遗忘的神器!
活字印刷术!
报纸!
就在陈胜心绪百花齐放,短短几息见就将报纸与军心、民心、人人平等、同仇敌忾等等关键词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一名顶盔掼甲的王廷侍卫忽然分开人群,步履匆匆的赶到陈胜身畔,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陈胜惊愕的挑了挑眉梢,随手便拍了拍鲁菽的臂膀:“这边你先盯着了,梅花山庄那边出了新东西,诸位大匠请我过去看看!”
还沉浸在发散思维中的鲁菽陡然回过神来,连忙揖手道:“恭送夫子!”
陈胜点了点头,转身在一票王廷侍卫的“艰难”护持之下,分开一众锲而不舍、虎视眈眈的女流氓,匆匆离去。
……
东迁后的梅花山庄,坐落于金陵城东北角的北门卫戍团军营后方。
这里外层由一整个卫戍团守卫,内层有一千红衣军精锐全天候把守,内部还有一百王廷侍卫执卫。
没有陈胜的王令,就算是陈守亲至,都进不了梅花山庄的大门,连梅花山庄内部的诸位大匠外出或者还家,都只能在王廷侍卫的陪同下,走密道离开梅花山庄。
守卫之森严,仅次于长宁宫!
这种森严的守卫,并非是一蹴而就的。
而是随着梅花山庄内部封存的紧要物品越来越多,一点点增加守卫力量,逐步逐步加到这个程度的。
要知道,连长安区陈家大院,都没有王廷侍卫守卫,而这里却有一个百人队!
至于梅花山庄内封存的那些紧要物品,到底有多紧要,可以举一件十分具有代表性的东西:火药!
陈胜刚走到梅花山庄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铛铛铛”的急促打铁声。
一进门,就见到一大票浑身污迹、头顶鸡窝的大匠,勾肩搭背的围在一座足有两层楼那么高,形似石油田里那种小鸡啄米似的大型机械前,那座大型机械还在不停的升腾着白色的雾气!
“牛逼啊!”
陈胜的目光追随着白色的雾气慢慢升起,惊叹道:“还真叫你们这群棒槌,把蒸汽机给造出来了!”
“大王来了、大王来了!”
“大王、大王,快来看看,刚刚调试好的蒸汽机!”
“大王,您说的可以拉动数十丈皮铁车厢的车头,就是用玩意儿当牛马么……”
一帮大匠注意到陈胜的到来,眼睛冒绿色儿的一拥而上、如狼似虎的将他包围在中心,七嘴八舌的问道。
扑面而来的臭脚丫子味儿,简直辣眼睛!
“你们这群混账!”
陈胜都快难以呼吸:“都跟你们说了多少次,最长半个月,必须要沐浴一回,你们这都多久未曾沐浴了?都他娘的淹入味儿了!”
这群棒槌听到他的怒骂声,随意拉起自己反射着油光的板结衣袍嗅了嗅,而后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没有男人味耶!”
“对头对头,李大师的话,甚合咱意啊!”
“大王不都言‘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么’?咱大汉繁荣昌盛还等着咱们去创造,岂能将光阴在区区沐浴小事之上?”
“对啊,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又不找婆姨,洗那么干净作甚?”
陈胜无语的扶额,浑然忘了,当初自己搁这儿和这些棒槌一起废寝忘食的时候,也是他们这副德行。
梅花山庄以当初他初登建立梅花山庄之时,在陈郡召集起来的各行各业翘楚为班底,其后经过了多次精挑细选的小规模人员补充,如今山庄内各行各业的匠师,已达五百之数。
这五百人中,虽然没有代表着九州当前工匠技艺巅峰的公输家之人与技墨分支的人。
但在阅览了诸多陈胜从公输家和技墨白嫖来的密录,以及跟着他研究了这么多项目之后。
陈胜相信,这些人已经足以与公输家、技墨比肩,甚至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具体如何……只看这些棒槌单凭陈胜当初的一壶开水和三言两语,就硬生生整出了这么一架原始蒸汽机,就能看出这些人的技艺有多高超了!
“都让开、都让开!”
陈胜像驱赶绿头苍蝇一样将这群使劲儿往他们眼巴前凑的棒槌驱赶到一旁,大步走到仍在运转的蒸汽机前。
就见这台形似抽油机的原始蒸汽机的水泵拉杆下,安装了一大块铁锭。
铁锭下边则安置着一块铁砧,铁砧上还放了一大块铁锭,正一上一下的锻打着铁锭……
‘好家伙,这是做了个打铁机啊!’
陈胜暗道了一声,回头环伺周围这群棒槌道:“那位大师来给我讲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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