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塞北风光，与江南水乡，小桥流水人家不同。

    一望无际的，是黄土沙尘，看不见多少高大树木，越往西，越是苍凉，越是荒芜。

    除了一望无际的沙子，天上便是一望无际的苍穹，深不见顶，远不极边。

    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掉进那无边的宇宙，无边的蓝天深井之中。

    蓝天笼罩着沙漠。

    一黄一蓝画面极为纯净。

    看着舒服。

    沙漠里，也不是没有任何植物。

    低矮的灌木，仙人掌。

    起伏点缀在沙海之中。

    这是一幅沙漠画。

    灌木之下，沙土之上，有蜥蜴、沙蛇潜伏，冷漠注视着沙漠上的事物，仿若雕像，动也不动，一眼万年。

    其实他们是在猎食，等待着猎物上钩。

    只要猎物到达他们的攻击距离，它就会爆发凶残的一面，宛若那冷漠的杏黄色双瞳一般。

    这就是沙漠的规则。

    沙漠，也有冷酷的竞争。

    蓝天白云之下，也有森林法则。

    “嘶嘶嘶~”

    一条成人手臂粗的沙蛇把半个身体沉进沙里，只露出半个脑袋，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环顾四周，不时吐出蛇信，收集猎物的资料。

    它能从空气中分子的变化，感受到方圆一两公里之内猎物的行动踪迹。

    蛇是天生的杀手，潜伏者，猎食者！

    突然，它发现了一只猎物。

    那是一只野鼠。

    在沙漠里推动四肢，像水里的鱼，无论是细软的沙，还是凹凸不平的沙坑，他都如履平地。

    沙漠里，留下了一串长长的，看不到边的小脚印。

    沙鼠走走停停，显然很警惕。

    走一段，会停下来观察一段，嗅一嗅空气里是否有杀死，是否有危险，也是否有食物。

    它不知道的是，沙堆之中，有一条沙蛇，正在死死盯着它，等着它慢慢靠近…

    沙鼠没有察觉到危险，依旧迈动着步伐。

    “咻~”

    终于，沙鼠进入了毒蛇的攻击范围。

    这条毒蛇，已经等了许久。

    以沙地为支撑，整个身体宛若弹簧，猛地打向前去。

    尘沙四溅。

    那蛇嘴，张开到差不多一百八十度。

    极为夸张。

    捕食了这只肥美的沙鼠，毒蛇就不用担心接下来的数月、甚至一年被饿死。

    “嘶~”

    毫无意外。

    毒蛇漆黑的大嘴，瞬间咬住沙鼠。

    正常流程应该是它咬住猎物的瞬间，释放大量毒液，把沙鼠毒死，然后身体迅速卷成一团，不让沙鼠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可毒蛇才刚刚咬住沙鼠，还没来得及释放毒液，它的脑袋，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柄长剑，“咻”的一下钉死在沙土上。

    蛇的生命力很顽强。

    即使是被钉穿了脑袋，身体依旧不僵。

    宛若麻绳一样，卷在了剑刃上。

    这是一只大手探下，抓住了毒蛇的脑袋。

    把蛇从剑上取下。

    那是顺势卷在男人的手腕。

    一个满脸沧桑，有塞外大汉气质的男人，满意笑了笑，他的眼睛，如狼似虎。

    这是一个，大学四十左右的汉子。

    身穿塞外人士的布衣，腰悬水壶。

    “二哥，还是你厉害，懂得跟踪沙鼠，就能找到食物，这条毒蛇甚是肥美，加上之前我们抓到的蛇蝎毒虫，今晚又能饱餐一顿。”旁边有另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汉子，一脸高兴地道。

    “猎食者，总要猎食，跟着猎物…我能在某个时期，有收获！”四十来岁的大号，名叫拓跋雄，是塞外有名的强者。

    “走吧，我们该回去和大哥他们汇合了。”

    “是，二哥说的是，我们出来已经许久时间，在耽搁下去，大哥他们该着急了！”年轻大汉也是一脸被太阳晒到发红的模样。

    他叫做拓跋天。

    也是塞外强者之一。

    两人说完，迈步离开了此地。

    毒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猎食者的身份，瞬间转变成了猎物。

    这就是沙漠的规则。

    世事无常。

    转眼间，夕阳西下。

    拓跋雄和拓跋天的身影，和渐暗的沙漠蓝天，融化在一起，成了画中的一部分，成了两条沙漠里的黑影。

    不长时间，

    他们和其他兄弟汇合了。

    “二弟五弟，可有收获？”老大拓跋英见二人回归，询问着。

    “幸不辱命！”拓跋雄笑了笑，拿出自己的麻袋。

    “咻…”

    打开，里面都是满满当当的猎物。

    沉甸甸的。

    老大拓跋英非常高兴。

    “不愧是我二弟，好！好！”

    “七弟八弟，你们过来把食物处理了。”老大吩咐着。

    拓跋无和拓跋敌应声接过麻袋。

    “二弟，你们辛苦，来…喝酒！”说着递过酒壶。

    “谢谢大哥！”拓跋雄咧嘴笑了。

    “咕咚咕咚。”

    接过酒壶大口大口往嘴巴里灌酒。

    不久。

    沙漠夜里，有篝火熊熊燃烧。

    火上，烤着各种食物。

    奇奇怪怪的食物。

    毒蛇，蜈蚣，蝎子…

    都有。

    听着挺恐怖，其实也被他们烤得金黄酥脆，看着挺不错。

    “吃吃吃~！”

    几人围拢在篝火旁，喝酒吃肉。

    洒脱大气。

    充分展现了塞外人的豪迈。

    若是有塞外人在此，一定会惊讶，一定能认出这几人。

    他们就是边塞一带，鼎鼎有名的十凶！

    拓跋家骄傲。

    他们的名字也很好记，英雄豪杰，天下无敌。

    还有两个，就是九凶、十凶。

    边塞十凶原本只有八凶，那就是英雄豪杰天下无敌。

    后来多加了两个，实在不知道怎么取顺口，索性后面两个就叫做九凶十凶。

    “兄弟们，再过几日行程，就到中原武林的地盘了，这可能是我们在沙漠里最后一次吃得这么丰盛了，下一顿丰盛晚餐，就要在中原武林的酒楼上，大家激不激动！”拓跋英道。

    “嘿嘿，我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我们塞外武林，哪一次进入中原武林，不是让中原武林瑟瑟发抖？不是引起了中原武林的震动？这一次我们塞外十凶，也一定能让整个武林震动，一定能名震中原！”

    “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十凶显然很期待。

    “我们十凶在塞外武林赫赫有名，闯到没意思了，想来中原闯闯，希望他们中原武林的人，都别是弱鸡，希望他们能厉害一些，别让我失望，不然…我们会很无趣的。”

    “是啊，听说中原武林的人，都是一群废物而已，我们塞外随便一个高手，都能进入他们武林高手的排行中…其实我是没有多少期待的。”

    “只要我们进入中原武林，还不得立马成为巨无霸一样的存在？”

    “中原武林养尊处优，哪有我们塞外江湖残酷？他们那群公子哥，都是垃圾而已，我们十凶定能主宰江湖，到时候别说什么江湖喽啰，就是左冷禅，岳不群，莫大之类，都不是我们对手！”

    “别说这些人，就是方证大师，就算冲虚道长，任我行，东方不败这些，也将要在我们的手底下，失败！！！”

    塞外十凶，畅想未来。

    感觉自己只要进入中原武林，就能成为霸主，成为高手，成为人上人。

    “诸位兄弟可千万别掉以轻心，中原武林藏龙卧虎，不可小觑！”拓跋英道。

    “他们之中，还是有高手的，此行我们为了长长见识，切勿大意。”

    “中原武林，一个个看起来是谦谦公子，其实一肚子坏水，全都是阴谋诡计。”

    “这里和塞外可不同。”

    “中原武林血雨腥风，和塞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动辄杀人越货，灭人满门…有时候还会掀起正魔之战，一场大战下来，死个数万江湖客都是正常的…”

    “大家务必小心！”

    拓跋英还算有一些见识，所以提醒诸位兄弟。

    “大哥你莫不是怕了？”

    “凭我们十人联手，还怕他们中原武林不成？”

    “对啊，我们十兄弟一起，绝对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其他兄弟觉得大哥是不是怂了。

    拓跋英闻言，虎目怒视：

    “我怂个屁我怂，若是我怂，就不会来这中原武林了。”

    “我只是提醒你们小心，别掉以轻心而已。”

    “我们十凶的实力，足以让中原武林震荡！”

    “不说先诛少林，再灭武当，那也差不多了！”

    “这一次我们来，就是要让中原武林颤抖的。”

    其他人见大哥这么说，也哈哈大笑起来。

    道：

    “对嘛！”

    “我就说，这才是我们的大哥！”

    “先诛少林，再灭武当！”

    “然后踏平五岳剑派！”

    “最后令魔教匍匐在我们的脚下！”

    “哈哈…”

    “让整个中原武林，因为我们的到来，而颤抖！”

    塞外十凶，觉得自己就像西北来的乌云，终究要笼罩住中原武林，让中原武林各大势力，匍匐在他们的淫贼之下。

    “来，喝酒！”

    “喝了这壶酒，让我们…马踏中原，开创我们十凶的武林神话时代！”

    “喝！”

    几人喝酒吃肉。

    信心满满。

    这一夜，他们大醉。

    喝得畅快。

    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仿佛已经看到了…江湖上听到他们十凶的名字，都忍不住皱眉的一幕。

    天亮了。

    他们继续出发。

    大约过了四五天左右。

    塞外十凶，就进入了中原武林的地界。

    一进入中原武林，哪怕是他们凶名赫赫，哪怕前几日夜里他们骚话满天飞，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中原武林的人，都他妈很阴险，很凶残冷酷…

    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据说，前方是土匪容易聚集之地，山高险峻的，确实危险，咱们路过那处山林，一定要小心行事！”

    “好！”

    几人骑着马，风尘仆仆。

    一眼就能看出是塞外装束。

    他们沉默着。

    坚强充满了凝重。

    随时准备一言不发，就抄起家伙干架的那种。

    这里可是土匪聚集的山头。

    也是塞北进入中原必经之地。

    在塞外进入中原的攻略地图里，常常提到这个地方。

    每回塞外人进中原，都会有匪徒拦道。

    塞外十凶以为他们也会遇到。

    可是…

    十凶显然担心过头了。

    他们从进入土匪成患的地带，再离开此地…

    居然没有被偷袭，没有被拦道。

    走出危险区，十凶纳闷了。

    “什么情况？”

    “不是说…这里很危险，会有土匪劫道吗？”

    “是啊，怎么没看到！”

    “莫非，今天土匪睡着了，起晚了？没赶上劫我们的道？”这当然只是开玩笑的。

    不过这一切不同寻常的气氛，让塞外十凶感觉到中原武林的不同。

    诡异。

    他们继续向前。

    一路上看到的一幕幕，更是令他们目瞪口呆。

    土匪聚集之地，没有土匪。

    有时候还能看到一些开设茶店。

    初始他们还以为这些茶店，是土匪故意开设，掩人耳目，就是为了留下周围旅客财物。

    因为茶社里的人，太不同寻常了。

    喝茶的，都是江湖客。

    不过他们讨论的，研究的，都是一些听不懂的口诀。

    总的来说，其实就是像在读书，研究识文断字之类。

    没有印象里，讨论谁谁谁被灭门，谁谁谁砍了多少人，很牛逼，谁谁谁被逐出师门很惨，谁谁谁家的闺女被采花大盗采了之类。

    就像一群书呆子在研究四书五经。

    这让他们很纳闷！

    “大哥…这中原武林，很不同寻常啊。”

    “怎么一点戾气都没有，很和谐的样子。”

    “都在读书！”

    “像呆子一样。”

    “这…真的是中原武林？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他们怎么不干架！不是说…中原武林争斗也很凶残吗？”

    “动不动就杀人越货，动不动就灭人脑门？”

    其实拓跋英也很纳闷。

    是啊…

    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什么情况？怎么都在读书？

    我靠…发生了什么！

    拓跋英一脸沉思，压低声音道：

    “可能…他们都是伪装的吧，这些人…其实都是匪徒，假装读书人在那研究四书五经，然后…突然偷袭我们，致我们于死地，抢我们的财物。”

    他继续分析：

    “你们看，他们说的文字，和武功有关，根本就不是四书五经，他们压根就不是读书人，这伪装…太烂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还是大哥英明…”

    “大哥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他们的诡计了。”

    “你们要十分注意这点，中原武林看似谦逊，其实都是恶人，伪君子…都擅长阴谋诡计。”拓跋英继续道。

    “咱们待会要提起十二分精神，他们若是动手，我们就暴起把他们全灭！”

    “是，大哥！”

    “我们预防着呢！”

    “这群人的伪装手段，简直太低劣了，居然在土匪的地盘来茶社，读书…你说，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有猫腻好吧。”

    “对啊，这些匪徒，是瞧不起我们的智商，还是他们的智商有问题？这么明显的漏洞…”

    “哼！原来中原武林都是这样的货色…也的确不怎么样嘛？”

    十凶一脸…我们已经看清了你们的套路、你们这群智障…的表情。

    他们觉得他们自己，就像在看小丑表演，在看这群“匪徒”表演。

    而那群正在研究秘籍的江湖客，听到十凶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也一脸茫然。

    “那群老土鳖在干嘛么？”

    “窃窃私语，看我们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

    “我有点想上去干他们！”

    “兄弟，别别别…别浪费时间，他们爱咋地咋地，我们还是研究秘籍要紧，那第三重冰魄冻天，我们马上就要研究出来了，跟他们斗气干嘛？无视即可！”

    “也是！”

    “这年头，居然还有无所事事，到处喝茶，不研究武功的人…他们看来，要被时代淘汰了！”

    “可惜…可怜！”

    一群人同情地看着塞外十凶等人。

    双方都看不起对方。

    可，都没有起冲突。

    塞外十凶以为，等他们离开茶社，那群“伪装”的读书人肯定会动手。

    可事实上，那群人依旧在茶社里读书，比比划划，根本不理他们走不走开。

    他们离开了此地很远，都没有人对他们动手。

    这让他们更加纳闷了：

    “难道…这些人真就是读书的？”

    “不可能啊…明明是江湖人！”

    “可他们怎么没有动手？”

    “莫非他们知道我们不好惹。所以…就放弃了和我们为敌？”

    “应该是这样吧…不然，解释不通啊！”塞外十凶猜想。

    可是令他们惊讶的是。

    他们一路向前。

    遇到了许多野店茶社，酒馆之类…

    和刚才他们碰到的情况，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没有人战斗，没有人讨论江湖仇杀，有的…全都是读书，埋头苦读。

    这这这…

    如果一个两个特列，那算意外。

    可这么多…

    “这中原武林，到底怎么了？”

    “怎么都流行读书了！”

    “说好的争斗呢，说好的凶残呢…”

    “不理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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