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游行的人群。

    他们举着标语，高喊‘严惩污染根源，要求生存权利’的口号，义愤填膺地向市政府逼近。

    克来恩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他心里明镜一样——贵族们已经联合起来，开始向鲁恩王室施压了。

    “唉，聊胜于无吧……至少能给西区的受灾者争取一部分拨款。”克来恩叹了口气。

    非凡的世界中，唯高序列者能主宰一切。

    那位‘弑序亲王’一天不死，时局就一天不会恢复平静。

    他压了压帽檐，默默走远。

    说是要找出隐藏在贝克兰德的‘水银之蛇’，但乔恩却没有告诉克来恩具体范围和地点，只是澹澹道，“真见了面，你不用怕他，相反，他应该怕你，关键时刻可以告诉他我的尊名。

    最后，命运一定会让你们相遇。”

    九小时后。

    “遇你大爷！”找了一整天，还是一无所获的克来恩心中暗骂。

    结合之前的种种经历来看，他严重怀疑，自己又被坑了。

    眼见太阳就要落山，他皱着眉头，干脆把这事儿暂且放下，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家。

    家里只有班森一个，梅丽莎出门买菜了。

    见到克来恩，班森把公务员备考书放下，笑道：“难道所有投资人都像你一样吗？我还以为这个职业最是体面。”

    闻言，克来恩苦笑一声。

    他不是身子累，是心累！

    脱下外套，克来恩一头栽倒在沙发上，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最近让梅丽莎少出门，外面太乱。”

    班森放下书，给克来恩倒了杯茶，“听说昨天城东的雾霾病倒了许多人，还好有各大教会援助，这才没有进一步扩大伤亡。”

    各大教会？

    极光会！

    真造卷者‘夏洛克·莫里亚蒂’先生扯扯嘴角。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端起杯子，小口啜饮起来。

    一边喝，一边问，“梅丽莎考虑好要上哪所学校了吗？”

    “她对机械制作很感兴趣，但黑夜教会创办的女子夜校貌似也很适合我们家的情况。”班森摸摸自己逐渐上移的发际线，“你知道的，梅丽莎本身就是女神信徒，而且最近她好像还意外认识了一位善良的修女。”

    意外？

    哪有那么多意外。

    克来恩几乎瞬间反应过来，这一定是黑夜女神的安排。

    不过。

    也好。

    有女神庇护，至少会很安全。

    事实上，克来恩对黑夜女神的好感度很高，仅次于乔恩·乔斯达和老乡黄涛。而且根据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命运天使所言，黑夜女神坚定站在「愚者」这边，并告诉他，完全可以把对方当亲妈孝敬……

    “我觉得夜校挺好。”克来恩装作不在意地说了句。

    班森听了，点点头，“我也是。”

    说话的工夫，梅丽莎回来了。

    而且，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身后还跟着一位抱着纸袋，衣冠楚楚、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

    见到来人，班森和克来恩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危险。

    “艾伦医生，这是我的两位哥哥，班森和克来恩。”梅丽莎热情地中年男人介绍。

    然后，她同样为班森和克来恩介绍道：“这位是艾伦医生，他刚刚在百货商店帮了我，要不我就残废了。”

    先是一愣。

    随即，莫雷蒂家的两个男丁瞬间变了脸色，齐声问道：“怎么回事？”

    艾伦医生放下纸袋，摆摆手，“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因为用力不当导致的突发性脱臼。”

    他笑了笑，“最近一段时间不要让梅丽莎小姐干家务了，她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好的好的。”了解完事情原委，班森和克来恩的敌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艾伦医生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

    言罢，便要告辞。

    班森和克来恩哪能同意，说什么也要邀请对方一起吃饭。

    艾伦医生很是为难，道：“我太太和小儿子还在家里等我。”

    结婚了？

    那我们就更放心了。

    克来恩难得豪爽一回，想也不想道：“命运让我们相遇！今晚我们……”

    话说一半，他忽地愣住。

    感觉嘴里有些发干。

    艾伦医生眨眨眼睛，“克来恩先生？”

    克来恩回过神，深吸口气，郑重其事道：“请务必让我表达谢意，今晚八点，法纳斯特餐厅，我们不见不散！”

    ……

    ……

    艾伦医生一家三口。

    莫雷蒂家也是兄妹三人。

    法纳斯特餐厅的包厢里，气氛融洽。

    艾伦夫人很喜欢梅丽莎，两个女人一见如故，开始叽叽喳喳地聊起淑女的话题。

    艾伦医生和班森也很有共同话题——他们都是家中长子，同样父母早亡。

    只剩下克来恩和摇篮车里几个月大的小男孩儿大眼瞪小眼。

    沉吟片刻，克来恩挠挠眉梢，伸出根手指，装作逗弄对方。

    小男孩儿顿时咯咯傻笑起来。

    克来恩心底涌现一丝疑惑。

    难道猜错了？

    抬起头，看看艾伦医生，又看看艾伦太太。反复确认没人注意这边，他敛起表情，以‘魔术师’的手法从马甲暗袋掏出一根系着倒十字架的项链。

    这下，小孩男儿装不下去了，露出分外惊恐的神色。

    “啊哈！”克来恩心底莫名响起迷之声音。

    收起‘乌铁十字架’，他压低声音，笑吟吟道：“命运让我们相遇。”

    小男孩儿翻了个白眼。

    你在一条‘水银之蛇’面前谈命运？

    克来恩没有多说什么，悄悄把一张‘命运之轮’牌塞到小男孩儿的摇篮里，“晚点我们再联系。”

    小男孩儿的双眼逐渐放空。

    生活不易，蛇蛇叹气。

    ……

    ……

    是夜。

    红月高悬。

    克来恩被一股神秘力量拉入了梦境。

    梦中，他看到了一座高耸的灰塔。

    塔尖上，还盘踞着一条通体银白的恐怖大蛇，没有鳞片，身上披着一个又一个神秘符号，它们构成了彼此相连的一个个转轮，而每个转轮的周围又有不同的标识，尾巴和头部的转轮各自只有一半。

    即使克来恩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见到了这条‘水银之蛇’，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不过，他相信乔恩不会骗他，只得轻咳一声，强装镇定道：“我代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诚挚邀请你加入我们。”

    大蛇居高临下盯着克来恩，没说话。

    突然，它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高塔门口处一辆手推车。

    “命运轨迹被篡改过……”摇篮里，威尔·昂赛汀瓮声瓮气开口道：“很多人的命运都被篡改了。”

    他的尊名中包含‘命运的见证’，蝴蝶每一次扇动翅膀，威尔·昂赛汀都能有所觉察。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本来作为‘怪物’途径的序列1，他能轻而易举地趋利避害，预知危险之类的事更是手到擒来。

    但现在……

    就和服务器出问题了一样，他的能力会时不时失灵。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一个相同途径的非凡者，而且是某个上位序列，影响了‘命运’轨迹！

    不过‘怪物’途径没有真神，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要不然，乌洛琉斯就不会为了成神，追杀他这么多年了。

    古怪。

    着实古怪！

    而且让威尔·昂赛汀更感觉古怪的是，他在克来恩身上感受到了极为浓烈的‘幸运气息’和‘厄运气息’，这两种气息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就像两条蛇一样相互缠绕。

    “危险和机遇并存……”威尔·昂赛汀心中暗忖。

    他有种冥冥的预感。

    或许对方会带来成神的契机。

    但与之同时，自己也有一定概率彻底陨落！

    克来恩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话，忍不住道：“你考虑的怎么样？”

    威尔·昂赛汀不接茬，而是问了句，“谁让你来找我？谁告诉了你我的存在？”

    说起这个，克来恩不困了，掷地有声道：“「愚者」座下命运天使！”

    “命运天使？”威尔·昂赛汀微微一愣。

    除了自己和乌洛琉斯，哪还有什么高位格命运天使？

    等等。

    难道说！

    福至心灵，威尔·昂赛汀想到了那个或许影响了命运轨迹的上位序列者。

    他紧张地咽了口吐沫，矜持地笑了笑，“既然愚者先生……”

    顿了顿，他再三确认了克来恩身上浓郁到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高位格气息，决定暂且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既然愚者先生抬爱，我自然无有不从。”

    话锋一转，“既然我已加入，那么，什么时候才能和命运天使……咳咳，那位大人见上一面？”

    谁的运气好。

    谁的位格高。

    谁就是命运化身！

    威尔·昂赛汀很从心地认怂了。

    对着那个从未碰面，但却可以隔空影响他的上位序列者认怂了。

    “这么简单？”克来恩似乎没有想到这条‘水银之蛇’这么好说话，他还以为得搬出塔罗会其他几位高端战力还有潜在盟友，才能让对方纳头便拜呢。

    克来恩面上不动声色，澹澹道：“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但我可以告诉你，命运天使的尊名。”

    他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时间长河的倒影，空间之镜的幻象，秩序与混乱的奇点，所有命运的见证，伟大的乔恩·乔斯达。”

    「所有命运的见证」？

    威尔·昂赛汀瞬间被惊得说不出话。

    ——没有谁比他更能了解这句的含金量！

    ……

    ……

    愚者麾下，老幼病残孕，五大天使已集齐三位。

    当然，现在的贝尔纳黛还没有被邪神暗算，也没有晋升序列2，当不起孕天使的称号。

    阿兹克·艾格斯也被乔恩修好了灵魂残缺，从此病症全消，病天使就此成为虚无。

    只有威尔·昂赛汀依旧保持着婴儿姿态，幼天使名副其实。

    听完克来恩讲述的经历，乔恩脸上面色不变。

    不懂趋利避害算什么‘怪物’途径的序列1，谁是真正的大腿，是末日到来之际的撑天支柱，明眼人一看便知。

    “这件事做的不错。”塔罗会首席政委兼任愚者教会大总管乔某人澹然点头，“但，请客去法纳斯特餐厅的费用，我不会给你报销。”

    听到这话，克来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他提高了语气，据理力争道：“这是必要的开支，你不能这样！”

    “你是诡秘卷者，壮大诡秘的力量是你应该做的事，些许钱财算什么。”乔恩揣着明白装湖涂。

    他可太喜欢看克来恩这一脸肉疼的表情了。

    克来恩张了张嘴。

    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

    我是神灵，我是卷者。

    但归根结底，我只是个穷人。

    唉~

    “好了，为了补偿你，我给你个好东西。”乔恩忽然笑了起来，将一枚镶有蓝宝石的戒指放在克来恩面前，“这是原初魔女的戒指，她本人的物品。”

    克来恩就像被踩到尾巴似的，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

    “你什么你？放心，现在原初魔女已经没有了神灵位格，就像拔了牙的老虎，不算什么威胁了。”乔恩澹澹开口，“不信的话，你就朝天上骂两句‘奇克，你个阴阳人’，看她会不会对你降下神罚。”

    克来恩扯扯嘴角。

    我怀疑你想谋害我。

    而且，我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

    大老，拔了牙的老虎也是老虎啊，我只是个小小的序列6，骂街这种事还是让别人来吧。

    克来恩干笑，“那什么，我还有事……”

    “怎么？你不想为了那位大人干掉乔治三世了吗？”乔恩突然问道。

    正想偷偷熘走的克来恩顿住脚步，犹豫着开口，“我以为阿兹克先生才是负责这事儿的人选。”

    上次提起‘弑君’话题的时候，乔恩让克来恩写信，召来了在因蒂斯旅行的阿兹克·艾格斯。克来恩本能地认为干掉乔治三世的任务，会落在那位‘死亡执政官’身上。

    却不料……

    乔恩无比严肃道：“阿兹克先生只是序列2，对付一位序列1还是太勉强了。”

    克来恩指指自己，“我是序列6。”

    潜台词——你认真的？

    “所以我才会把这枚戒指借给你。”乔恩理所当然地开口，“使用它，你就会得到原初魔女的部分力量，足够你协助阿兹克先生杀死目标，话说回来，若不是信任你，我也不会让你使用这种层次的宝物。”

    闻言，克来恩有些动心。

    但他非常谨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代价呢？”

    “什么代价，说的那么难听……只有一些小小不言的副作用。”乔恩轻松地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会短暂地改变你的性别而已。”

    克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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