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道肢恢复练气七层。

    和云收拾物品，这次进山待不了多久，不需要准备太多，随意找块布做个面巾即可，其他东西都放进储物袋，等进山之后再拿出来。

    走出酒楼。

    天还没彻底亮起。

    空气中满是河边的潮气，冷冷清清却混杂着山野间的清香，随着春风吸入胸腔，只觉得心旷神怡。

    河面上的画舫依然点着灯，昨晚见到的那些女子却不再扭动，有些散修还在活动，隔着薄纱摇摇晃晃，惹得烛火摇曳，看起来很不正经。

    和云从河边走过。

    散修有不少规矩。

    这些规矩都是默认流传，但数量繁杂又奇葩，就连画舫勾栏这些地方，都有数不清的条条框框，若是谁犯了忌讳，就少不了一顿殴打。

    新人散修因为不懂规矩，经常会犯错，比如进山之后忽然内急，新人一定不会刻意挑选位置，随便找个隐蔽角落就开始。

    结果这一顿努力，却不小心在某散修隐蔽的洞府门前，撒下了金黄之物，熏得人无法忍受。

    洞府主人若是看到，肯定是要动手打人，新人实力通常低微，挨了打只能认下，当做是涨了教训。

    很真实。

    而且常有。

    不过这还挺好，除了特殊情况，散修摩擦通常不会有生死危险，大多是打一顿就罢了。

    正道仙门地界上的散修，还是比较柔和，毕竟有仙宗维持，不像魔宗附近的散修，若是看到这种撒野场面，那肯定是一刀砍杀，魂都不会放过。

    和云穿着简单白袍，腰间挂着一把长刀，走出坊市范围，朝着山里而去，不多时就彻底走进深山。

    诸如此类的散修规矩很多，但只要不触犯规矩，散修基本上都不会平白无故去找人麻烦。

    和云也不是新人，走在山间小路，一整个上午，发现不少隐蔽记号，代表附近有散修居住。

    洞府主人会做出记号指路，指引路过的人绕开洞府范围，若是误入，那肯定少不了一番扯皮。

    就这样走到中午时分，和云才抵达他的目的地，这是一处山谷，谷间鸟语花香，还有一条清河流过。

    此地景观极佳，比和云之前住了半年的羊头山要好，灵气更加充盈，寻常小兽也多得很。

    和云走进山谷。

    寻找半个时辰，他才根据记忆中的只言片语，找到对应的目的地，停步在一处山体裂缝前。

    这裂缝在一个土坡上，坡下长着几颗老树，枝蔓将这缝隙遮挡，而且周围到处是类似的缝隙，还真不好找。

    好在他那散修好友与他说过一个细节，这缝隙里有水，从北侧流出，附近也只有此处符合条件。

    缝隙能供一个人通过，但也需要弯着些腰，往里走接近一里，才有一处宽阔一些的山洞。

    里面就是散修洞府了。

    散修的所谓洞府，多数都只一个苦中作乐的雅称，说的直白点，这就是一个山洞，偏僻的山洞。

    和云在附近绕了一圈，发现了一些记号，但印记不新，而裂缝内部的禁制小阵，其中灵石也早已耗尽。

    里面应该无人居住。

    但和云还是退回远处，静静盘坐在青石上开始调节气息。

    洞府无人，但却可能有别的东西，从裂缝口往北十三里即是深渊，那水流从北侧流出，看似清澈却含有污邪力量。

    久而久之，在此居住的散修，就有可能被污邪力量污染。

    先是逐步丧失神智，攻击性变强，如果这个时期没有被人砍杀，就最终会变成邪祟。

    此地不可能有筑基散修居住，筑基散修瞧不上这种地方，最多也就是练气散修，但也要万分小心。

    而且事关深渊。

    和云必须多一些准备。

    他在羊头山居住半年，都未曾进入深渊的十里范围内一步，在此地也同样不敢犯了忌讳。

    三里。

    他最多能走三里。

    绝不越界靠近，绝不窥视感知，一旦有异象发生或低语响起，要立刻隔绝五识退出。

    深渊这东西各有不同，此地和羊头山的情况未必一样，异象和污邪力量也有细微差别。

    和云不清楚其中差别，也不希望自己清楚，尤其是那所谓异象和低语，最好一辈子都别体验。

    调息一番后，和云将道肢取出，随后拿出那两把长刀挂在身侧，穿上熊皮大衣遮挡。

    和云也感叹一声。

    要尽快寻找其他方式遮掩道肢，一直穿着这熊皮大衣也不是个事，一转眼就快夏天了，而且这大衣也隔绝不了神识。

    想法转瞬即逝。

    和云起身朝缝隙走去，在缝隙口取出一把短刀，又用火石点燃枯木当做火把，用来在狭窄地形应对威胁。

    弯腰进入。

    入眼是一片幽深，和云控制走姿，尽量不沾染地上的水流，就这样朝前走去。

    一里地走了五分钟。

    和云总是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从深处传来，但每次他停步细听，那动静却又忽然消失。

    缝隙逐步扩大，和云手持火把朝前看去，发现了几个阵碟，还保持着生效状态，但都是最基础的法器，只能防些山间小兽误入。

    和云也懂炼器，虽然只会炼制道肢，但这等程度的阵碟防不住他。

    从这阵碟绕过，眼前就出现一个硕大的空洞。

    右侧有一汪清池，清池旁边放着几个木架石台，上面摆着些衣物和毛巾等物品。

    左侧则是一个精致的木屋，有两三间瓦房大小，沿着岩壁建立，角落还圈着一片地，用来豢养着灵兽，可惜此刻只剩枯骨。

    而前方则是一片药圃，有阳光从头顶缝隙透入，照在那片药圃上，其中有七八味灵药依然存活，估算之下，价值超过六十颗灵石。

    和云点头。

    这环境确实不错。

    在散修之中，这洞府已经算是中品，起码超过五成散修。

    窸窸窣窣。

    死一般的寂静山洞深处，还是有细小的声音响起，但里面是一片漆黑，和云也不敢去一探究竟。

    兴许是什么小兽吧。

    和云没有多想，而是换成长刀在左右查看，刚刚走到那清池边，就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有一具女性尸骨沉在池底。

    这尸骨死亡时间大约三年左右，左侧肋骨有一处空洞，像是被碗口大小的东西直接刺穿。

    这尸骨不着寸缕，很可能是在这清池里沐浴时，忽然遭到了袭击，肉身在水里腐坏，最终沉入池底。

    “……”

    和云还真看不出，将此人杀死的东西是什么，碗口大小的创伤非常少见，恐怕未必是野兽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