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铳中爆燃的黑火药再次将周围的空气漫上一层白雾，好在双方都是在相对狭隘的潮阳县县城大道上对射，还都是排成密集队形，所以只要瞄准大概方向，总会有那么几发幸运的找到敌人。

    这一刻，阎定军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他这是第一次看到胜利的希望！

    哪怕这种对射双方的杀敌效率都不高，但绿营兵能抗住，对面的西夷战傀人数也不多，早晚会被杀光。

    阎定军不信，这种成百招募战傀的方式，李长青没有任何极限，他要是真那么牛掰，这个天下还轮得着大清坐？

    这一波波悍不畏死的战傀召唤下去，什么天兵来了也得被耗光啊！

    因此，阎定军笃定李长青已经快要穷途末路了。

    道家手段虽然诡谲多变，但同时也是出了名的持久性不足。

    最抗揍耐操的是武夫修炼体系，而只修阴神不修肉身的道家，是战斗持久力最差的修炼体系。

    毕竟阴神的能量厚度修炼，远比武夫打熬肉身修行气力要难得多，道家修行体系实力等级划分那么少，就是阴神想要质变太难太难，根本没办法强行划分出多重实力品级。

    不像武夫修炼体系，每一个品级都有明显的蜕变。

    “再过半个时辰，对面的西夷战傀差不多就要死绝了。”

    阎定军对旁边的亲信说道。

    然而，这句话刚落地，远处战损过半，意识到自己在对射中完全占不到便宜的斯瓦迪亚轻步兵，突然进入‘暴走’状态。

    他们集体丢掉了手中的轻型军弩，早就因为伤亡无法维持整齐划一的阵型，拥挤成一团，朝着对面正在九进十连环打枪的绿营兵冲杀过去。

    有的斯瓦迪亚轻步兵持短矛，有的斯瓦迪亚轻步兵持剑盾，相对于弩弓的统一，这些斯瓦迪亚轻步兵的肉搏武器显得杂乱一些。

    九进十连环战术的火力密度其实并不高，在斯瓦迪亚轻步兵的冲锋下，绿营鸟铳手仅仅来得及射出一轮，就蜂拥向后面退却。

    阎定军不敢让手底下的绿营兵跟这帮不怕死的西夷战傀打近身肉搏，底层的绿营兵自然更不敢！

    之前那波被西夷战傀肉搏过的残兵状况，他们可都是历历在目，大家只是当兵吃粮，又不是真要为大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何必去拼命呢？

    更何况，抠门的阎定军连赏银都没拿出来！

    打赢了这群西夷战傀又没有‘战利品’可抢，绿营兵们的拼死血勇自然不可能出现……

    对潮阳县的守备绿营兵而言，打这些西夷战傀的积极性，还不如出去剿灭打着朱三太子旗号的匪患呢。

    至少那些所谓的反清复明义士，没有西夷战傀这么玩命，打赢了还能抢掠一波反清复明义士们储备的钱粮。

    打垮西夷战傀能有什么好处？

    那些西夷战傀死光之后，连尸体和身上值点钱的武器装备都跟着消失不见！

    没有比这更赔本的买卖了！

    对这些基层绿营兵而言，国家大义就是个屁，钱粮和女人才是激励他们战斗热忱的筹码。

    绿营鸟铳手们呼啦啦的退了，后面已经排好长矛阵的捕快、壮班、白役们傻眼了。

    他们没想到，自己真要直面那些残疾了都要爬过来咬你一口的西夷战傀！

    然而，绿营弓箭手们就站在后方，拿着箭头顶在他们屁股后面，这时候谁要是敢转身，保准被射成刺猬！

    前有亡命战傀，后有绿营军爷的箭矢对着，潮阳县的捕快、壮班和白役们，从来都没有这般绝望过！

    他们可不是那些经历过大阵仗的绿营兵。

    阎定军这也是没办法，才把潮阳县的这帮衙役正式工和临时工往死里用。

    当然，这在大清军队中早就是常态。

    当年清军灭前明的时候，满八旗压着汉八旗，汉八旗压着旗奴兵，旗奴兵压着绿营，绿营压着抓过来的炮灰攻城，是十分常见的。

    清军就是依靠这种不近人情的狠辣，打下来的花花江山，什么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那都是小意思，清军屠杀过的地方多了去了。

    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出名，只是因为数量和人口密度摆在那里罢了。

    别说是阎定军，就算是底层的绿营兵们，也觉得拿武器对准‘自己人’，让衙役们顶在前面的操作十分正常。

    说白了，这就是大清传统！

    “为了大清，杀！”

    领头的捕头在斯瓦迪亚轻步兵即将冲上来之前，拔出自己的佩刀，扯着嗓子高喊，想要鼓动一下士气。

    底下人愿意卖命，他这个捕头才能趁机摸鱼，躲在安全的后面‘打掩护’啊。

    结果，捕头转眼一望，无论是白役和壮班，还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捕快们，一个个都跟死了爹妈一样，捕头甚至还看到不少裤裆湿润的孬种，太丢人了！

    这尿骚味也越来越大了……

    不等捕头喊出下一句，全速冲锋的斯瓦迪亚轻步兵已经一头撞进衙役正式工和临时工搭建的长矛阵上。

    除了一开始有十几名斯瓦迪亚轻步兵被捅透身体外，衙役们组成的方阵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凹陷，两边还不时崩碎‘几个零件’，不断出现开小差的衙役丢掉武器，逃入大道两侧的小巷子里……

    最开始，逃跑的衙役还会被督战的绿营弓箭手射倒，但随着越来越多衙役争先恐后的让路逃亡，绿营弓箭手已经顾不过来了……

    看起来很厚实的衙役方阵，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被人数远少于他们的斯瓦迪亚轻步兵打穿！

    少部分衙役被斯瓦迪亚轻步兵砍倒在地，大多数都是自行逃散的。

    只要不挡在大道上被斯瓦迪亚轻步兵看到，衙役们就可以逃出生天。

    阎定军看着被打散的衙役方阵，黑着脸将刚刚完成整队的绿营鸟铳手派了上去，对着突破衙役方阵的斯瓦迪亚轻步兵打了一轮近距离密集齐射。

    这已经是绿营鸟铳兵的超水平发挥了！

    由此可见，阎定军亲自带兵在后面督战，还是有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