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防守作战当中，虽然有更多的经典桉例可供参考，但人力有时穷，恶魔也一样，在条件极度不对等的情况下，防守战是几乎不可能翻盘的，只是拖的时间长短而已。

    大门被突破，蝙蝠侠不但没有慌乱，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作战，将会是他的回合。

    腐心将军本来并没有将这次平乱作战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那些矿工奴隶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反抗之力，种族之间的差距是实打实的，那群天生弱小的矿工不可能翻出什么浪花。

    可是没想到这一翻，就翻了两天一夜，腐心将军差点气疯了，他才刚跟彼列陛下保证过，他带的队伍随时可以出战，一定会成为正面战场上最为锋利的锋头，可是转眼，自己家矿场出了乱子，自己精心训练的精锐士兵，竟然打不过矿工？？？

    腐心将军能够拿到第二大的矿场，就证明，他并不是无能之辈，他清楚，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突然发生，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关窍。

    所以，他没急着把指挥官扔进岩浆，而是从头到尾复盘了这场攻山之战，然后就发现，对面有高手。

    作为一个将军，腐心不可能不通战略和战术，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光是前两轮的试探和攻击，腐心就知道，对面这个人一定打过仗，而且是打过硬仗。

    他又不知道，蝙蝠侠提前拿到了答桉，在他所参考的那场战争中，几乎各种恶劣的情况全发生了，而且不只发生了一遍，应对的方法应有尽有，有的有效，有的无效，有的堪称奇迹。

    蝙蝠侠只需要稍作总结，然后进行一些本地化，甚至连本地化都不用，因为恶魔矿工的体力再弱，也比人类强得多。

    所谓拎着锤子，看谁都像钉子，蝙蝠侠拿着答桉，对于所谓的恶魔精锐的水平，显得非常失望。

    发现了对面的水平不低之后，腐心将军猜测，这可能是其他恶魔领主的阴谋，他们派人秘密潜入矿场，就是为了挑动战争，让彼列的军备出现问题，对方用心险恶。

    既然如此，腐心将军知道，自己不能轻敌，对面很有可能和他一样是饱经沙场的老将，所以，他第一时间接过了指挥权，而此时，恶魔士兵刚刚攻入矿场。

    进入到矿场之后，他们有些发懵，他们的面前是十几条岔路，每一条都没有任何防御工事，之前逞凶的矿工奴隶，全部不见了踪影，整个矿洞当中安静的可怕。

    就这种情况传回指挥部之后，腐心将军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接手矿场的时候，从上一任手里拿到了地图，但那只是整个矿场的大致地图。

    整个矿洞开发了上千年，接手的将军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大家都是哪里矿多挖哪里，根本没考虑过路线问题，也就没有具体地图。

    总的来说，谁也没想过矿工会发生暴乱，因此非常掉以轻心，问题被扔到了腐心这里，而他能想出的最好办法，就是找老矿工带路。

    而非常不幸的是，所有对于中央广场最熟悉的老矿工，现在都在中央矿山里。

    他之前把所有矿工都赶进矿山干活的行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要不然，他还能在宿舍等地方找到几个老矿工，现在，他连个指路的人都没有。

    不知道路线，硬着头皮也得上，因为兵员充足，所以腐心决定兵分三路，先探索最中间的三条甬道。

    刚一进甬道，就出现了问题，体型最大的重甲恶魔，完全进不去。

    这些通道本来就是为了矿工设置的，不会有士兵冲进深处，所以越往里通道越窄，走到一半，重甲士兵就卡住了。

    矿洞当中山高最高的熔岩魔，也不过五六米高，穿行在三四米高的矿洞里，弯弯腰也就过去了，可那些算上盔甲都快高达十米的巨大恶魔士兵，钻进甬道里根本没法走路。

    随队的精通魔法的恶魔，试图将甬道拓宽，一开始，这个办法很好用，他们成功的穿过了几条甬道。

    而之后的旅途当中，成千上百米的甬道，成功累趴了队伍里所有的魔法师，这种走一步扩一米的办法，根本就是在浪费魔力。

    拓宽的甬道大概有几百米，但是这里每一条路、每一条甬道，都是差不多的规格，有的还更小，要是全让魔法师来拓展，彼列麾下的王牌魔法骑士团来了，都不一定好使。

    于是，腐心只能放弃让重甲士进入矿洞的打算，指派轻甲小体型的恶魔进入。

    这些小体型的恶魔虽然体型小，但力量却不小，装备又很精良，正面作战几乎没有胜算，但是，没人和他们正面作战。

    第一条甬道当中，领头突进的队伍没走多远，就被烟呛了回来，封闭的空间和甬道当中突然冒出浓烟，许多恶魔不需要呼吸，也可以屏息很长时间，但问题是，这种烟雾里还带着一种孢子。

    简单来说，这是一种毒气，没什么防备的恶魔士兵直接着了道，被呛回来之后，有大约一半的人失去了行动能力，剩下的一半，只能靠着魔法师的防御护盾，往里面硬走。

    来到向上的台阶，又遇到了往下滚的落石，小体型的恶魔没办法抵挡重型石块的攻击，连滚带爬的跑出来，还是有几只被压成了肉泥。

    紧接着又是地面塌陷、尖刺陷阱、天花板砸落、转角冷箭……

    如果带入这些恶魔士兵的第一视角，整个矿洞堪称宫崎英高的乐园，三步一个陷阱，五步一个埋伏，这些恶魔士兵根本没看清，攻击他们的东西是从哪冒出来的，就在惨叫声中退场了。

    而能做到这一点，离不开矮小魔的洞穴，这些体型非常小、力量非常弱的恶魔，在矿洞当中，有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态系统，简称老鼠洞。

    大甬道是给正常的矿工行走的，可是矮小魔为了快速的在矿洞当中转移，还打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老鼠洞，这种洞穴更为复杂。

    或许是任何繁殖能力强的群居生物都有的特性，他们会特意将自己的通道设计的非常复杂，同时四通八达，几乎每一个岔路，都可以通向他们想要的终点。

    平时，这些通道就隐藏在甬道的四面八方，只有矮小魔这种体型非常小、体重非常轻的恶魔，能在里面穿行，而这一次，这些通道成为了设置陷阱的好帮手。

    哪怕矮小魔们基本听不懂复杂的陷阱设置方法，但是，站在通道里，拿着尖刺木棍，往盔甲的缝隙里扎，他们还是会的。

    被扎一次可能不算什么，可是矿洞中的矮小魔成千上万，而且还在不停的生，如果这些恶魔士兵出去之后要写自传，那他们的关于这一章节的题目，一定会叫做“你没被扎过，你不懂”。

    好在，恶魔士兵拥有自愈能力，又配有随队的法师，虽然，各种各样的陷阱阻碍了他们的前进，但是磕磕绊绊的，还是到达了第一个大矿洞，也就是蝙蝠侠之前一直在工作的那个矿洞。

    所有的恶魔士兵围着中间的土堆，他们看不见任何敌人，可却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因此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防卫可能出现的进攻。

    可是，恶魔们虽然不需要吃喝和睡觉，但他们也需要休息，两天一夜的攻城战几乎耗尽了所有人的精力，在漫长又漆黑的甬道当中不断前进，还要随时提防陷阱，伤口不断愈合又崩裂，这对任何智慧生命来说，都是一种心理折磨。

    最终，带队的恶魔还是宣布休息一会，而就在他们休息的时候，矿洞的各个方向的甬道当中，突然冲出了不少的奴隶矿工，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或石块，对着他们乱扔一气。

    这些东西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恶魔们都是暴脾气，想也没想冲着甬道追了过去，那些熟悉地形的矿工们一熘烟就不见了踪影，冲进去的恶魔又遇上了各种各样的陷阱。

    领队下令不得追击，可那些恶魔矿工就那么站在矿洞的拐角处，朝他们扔东西。

    一开始还好，只是扔一些长矛、石块，有些甚至破不了恶魔士兵们的防，但是后来，他们就开始扔从昆虫轰炸机那里缴获的炸弹、奇怪的粘液、有毒的孢子团……

    轻型士兵当中，有弓箭手这样的远程职业，魔法石也有远程攻击，但那群矿工奴隶别的本事，没有跑的倒是飞快，扔完一波，立刻就撤，根本不给他们拉弓或凝聚魔法的时间。

    因为不熟悉地形，想追又追不上，追过去又是一堆陷阱，可是想休息，又总被骚扰。

    其实，领队也明白，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完全撤出去，进行一轮修整，再重新根据矿洞中的情况，安排人员。

    可是问题是，他们都已经走到这了，撤出去不光要再经历一遍那些陷阱，再进来的时候还是要被消耗，一来二去，这一批兵员就完全没办法用了。

    领队深知腐心的脾气，要是不拿出什么战果，就这样回去，他肯定没有好下场，而如果继续深入，他会被保护的很好，死的也都是那些士兵而已，万一能抓住一两个策划者，也是他立功的机会。

    于是，领队决定继续深入，而接下来，他面对的攻势，可就不再那么温和了。

    之后的陷阱不再着重于杀伤，而是努力将他们分流，比如，在队伍中央散布毒烟，让一群人往前跑，一群人往回退，突然出现一个陷阱，将一个恶魔士兵拉进去，消失不见。

    甬道中本来就不宽敞，没办法摆开阵型，只能以一字长蛇阵往前走，典型的葫芦娃救爷爷阵型，导致队尾顾不了队首，队首顾不了队尾，没多一会，这条蛇就被细细的剁成了臊子，两人三人一组，和大部队失散了。

    这之后，他们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地狱，蝙蝠侠针对矿山之中的战斗，制定了充足的计划。

    先让所有矿工都藏起来，绝不与敌人打正面，再通过各种各样的骚扰，消耗对方的耐力和精力，敌人一旦开始疲劳，就将大部队切分成小块逐个击破。

    而一旦失去了人数优势，两三个恶魔士兵，也经不住这么多矿工奴隶一人一拳，一旦他们想跑，又会被极为熟悉地形的矿工奴隶追上，可以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没错，蝙蝠侠所拿的答桉，一共只有一句话：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战事稍缓，独自一人反思作战方案的蝙蝠侠抬头，在漆黑一片的矿洞空间中，他看到，那场黑白的老式电影依旧在播放，车轮轧过铁轨的铿锵之声变得急促起来，穿过硝烟的号角，回响在古老的土地之上。

    一个又一个的身影，迈过山川湖海，向着远方的苍茫大地走去，背影就好像，万年以来，吹拂在这片大地上，有去无归的风。

    而同样站在废弃矿洞当中，席勒与阿尔弗雷德，从远方风中，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你万里迢迢，布局谋划，不惜给了自己一刀，也要拉蝙蝠侠下地狱，就是为了让他参与战争？”阿尔弗雷德转头看向席勒问道。

    “蝙蝠侠已经学会了很多，甚至包括哥谭。”席勒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远方流淌的熔岩之河，他说：”可是，学会一座城市，并不足以发挥他惊艳绝伦的天赋。”

    “哥谭的黑暗很深，可并不广袤，学会哥谭，只是这样一个天才，迈出婴儿摇篮的第一步。”

    “没有人喜欢战争。”席勒沉默了一会，又开口说道：”但是，战争中铁与血的淬炼，将会从根源上塑造一个人的品格。”

    “那些不断追逐着的炮火和硝烟，发生在眼前的牺牲与死亡，在时代之中显得格外宏大的爱与恨、情与仇，会真正的改变一个人。”

    “那些小我之中的纠结、犹豫和迷茫，最终都会被金戈交叠的战争浪潮、广袤又宏大的战争史诗，冲刷为碎片，再被铸造为钢铁般的灵魂。”

    席勒又低头，用低沉的语气说：“透过无穷无尽的战争硝烟，他将看到更多伟大之人的豪情壮志。”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如果他的目标只是拯救哥谭，那他永远无法比肩，人类历史长河当中，傲然屹立的巨人。”

    席勒的叹息随风散去，消失在古老的荒芜大地之上，像一阵风般，消逝无踪。

    “如果，他不能从战乱之世中走出来，就永远不会明白……”

    “那些曾沉浮于狂风巨浪中的先贤，到底有多么惊人的气魄，才能在人人自危的乱世之中，喊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敢教日月换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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