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蟾:第一卷 修仙难在立仙根 第十章 鸠魔罗解血化骨魔卷
“路管事?”
丛林外,王则收回玄金剑丸,抬头便见一老者从积云山中跃出。
赫然便是祁正谷随身的那名老管事。
‘果如陆镜生所料,祁正谷轻易不会出手,只会让亲近之人来寻,只是不知这老头手中是否有祁正谷所赐法器傍身?’王则念头转动,藏于袖中的左手,已然暗暗扣住了陆镜生死前消耗一身血骨祭炼而成的那一卷鸠魔罗解血化骨魔卷。
“王则,你好大的胆,竟敢杀我家公子的人!”
路管事自积云山中掠出,不过须臾,便已经落在了那名被王则打杀的壮汉尸体旁边。
只观其行动,显然也是不俗功夫在身。
王则不敢大意,也没贸然动手。
且不说他尚且拿捏不住此人是否身怀法器,其次这人身手不俗,手段也不知如何。
贸然出手,遭了算计便是麻烦。
眼下他时间紧迫,容不得发生什么意外。
心思百转,王则渐有计较。
自身玄金剑丸与白阳剑气手段,祁正谷都十分清楚。其中玄金剑丸更是祁正谷所赐,元真修士之下,无人能挡剑丸一击,便是祁正谷所说。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一枚符器的威力。
眼前的路管事,显然不会有元真修为。
这等条件之下,祁正谷依旧派遣了路管事追截,多半正如陆镜生所说,有祁正谷赐下法器作为依仗。
‘我有鸠魔罗解血化骨魔卷在手,这人纵然有法器傍身,出其不意之下,法器一时也难制我,就怕他所持法器不止一件。’
‘须得有个事物,让他分心才好,此人便是能一心二用,届时至多也就动用一件法器。我早早以鸠魔罗解血化骨魔卷制之,其人多半预料不得人皮存在,那时再施展手段,当能杀他!’
这般想着,王则笑道:“路管事可是奉公子之命来取赤霞法印的?”
听到‘赤霞法印’的名字,路管事面色微变。
他跟随祁正谷身边多年,许多事情都是他亲手处理,此番赤霞法印的谋划,他也是从头到尾都参与了的,对于祁正谷的目的,自然十分清楚。
只在他看来,赤霞法印的重要性,远远要强过质问王则杀死他手下的事情。
当然,他人老成精,却也明白不好被王则牵着走。
须得压下王则气焰,才好真个入手法印。
否则王则若是知道他太过重视赤霞法印,难免又生贪念,平添麻烦。
于是沉声道:“法印之事暂且不说,你与公子有言在先,缘何杀我属下?莫非是想反悔不成?”
“你如今杀了陆镜生在先,已成赤霞观必杀之人。但陆镜生身份终究寻常,有我家公子拖延,你还能有个脱身逃命的机会,若是不识好歹,得罪了我家公子,便是魏国地大,也无你容身之处!”
王则闻言,做出愕然模样,道:“莫非这汉子是公子的人?我方才还道是陆镜生的仆从,知悉了陆镜生被我所杀,由是追来,着实不曾料到,竟然是公子的人。”
路管事面色一沉,他又不是傻子,哪里会信王则这话。
不过由此,他却也领会到祁正谷对王则的评价了。
此人确实胆略非常,显然眼下他根本无法吓住王则。
想到来时祁正谷所赐五云兜,心里多了几分底气,也不愿再与王则废话,直接道:“老朽不想与你多做废话,交出赤霞法印,我便放你离去,否则一会儿便叫你知道什么人不能招惹!”
王则笑道:“我与公子早就有言在先,如今既然下了积云山,自然不会带走赤霞法印。”
“管事且看,法印在此!”
说着,王则右掌一翻,却见一枚玉印,现于掌心。
“还不快快与我!”路管事喝道。
“这就给你。”王则一笑,猛地将手上赤霞法印朝着路管事抛了过去。
老头瞳孔一缩,便要飞身去接那法印。
恰在这时,王则忽的往右手猛地一吹。
乍见一口白金剑气自王则口中吐出,呼吸之间便卷起了他右手指尖扣着的玄金剑丸,催发丸中剑气。一时剑丸飞空,剑气鸣颤,朝着路管事卷杀而去!
“雕虫小技!”
路管事见此,身形不停,冷笑一声,便是大袖一甩。
于是王则便见,这老头右手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灰色小兜,兜上符光闪烁,不过片刻,便有一道五色光圈飞出,朝着玄金剑丸罩去!
王则当即便知,这就是祁正谷交给路管事来对付自己的法器。
他不知这法器有何名目,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
左手再是一抬,掌心血滴飞甩的同时,红艳艳一卷人皮,破空飞出。
瞬化血影一道,扑向了路管事手中灰兜!
于此同时,早已空荡的右手,往身后一拿。
护身长剑立时被王则握在手中,随后王则不做丝毫迟疑,内气狂运,身形急掠,已是化作青影一道,朝路管事刺去!
此情此景,太过出乎路管事预料。
他虽有几分修行见闻,终究不是正经浮鼎宗弟子,自然认不得王则打出血影来路。
不过他经历不少,却知道王则见了他手中法器,还有如此举动,必定不会无的放矢。
于是也顾不得空中赤霞法印,强逆体内内气,便要避过王则攻势再说。
可眼下局面,本就是王则计划所得,他所取时机,本就是路管事为夺赤霞法印,腾挪之势将老之际,哪里容得他做出反应?
由是下一刻。
便见惊人一幕出现在这积云山脚,寂静野林之旁。
先是路管事手中五云兜所发五色光圈,将王则玄金剑丸圈住。
随后便是血影魔皮,罩在五云兜上,坏去了法器灵光。
而后。
‘噗通’一声!
虚空剑光一闪,血液喷溅同时,好大一颗苍老头颅,砸落在地!
局势变化说来繁复,实际不过转瞬之间。
从王则抛出赤霞法印,再到路管事头颅被斩,不过几个呼吸。
可就是这短短时间,局势却已落定。
只是这个时候,勉强斩了路管事的王则,看着老头那倒地尸身,却没有半分欢喜。
他面色苍白,反而是皱紧了眉头。
倒不是斩了这老管事,担心得罪死了祁正谷。
早在他诓骗祁正谷的时候,就注定了今日,对此他也早有预料,不会有什么畏惧。
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陆镜生所留那一卷魔道邪器,实在太过邪门。
为了激发这东西,他体内精血足足抽去大半,错非他多年习武,精元内气浑厚非常,只怕打出人皮之后,都斩不出这鼎定乾坤的一剑来。
也是因为气血亏虚,他如今虽斩了路管事,行动力也是大大降低。
等到祁正谷那边得了消息。
少不了再派人追截,若是稍有不慎,就是殒命结局。
他自然也就不会因为一时安全而有多少喜悦了。
当然。
好歹也算是解决了一次危机,王则深吸一口气,收起长剑之后,快步走到了路管事尸体身旁。
他先是将那压住了路管事灰兜法器的鸠魔罗解血化骨魔卷,以及明显灵光晦暗,受损不少的灰兜法器都收了起来。
转而又在路管事身上摸索起来。
“怎就几张符纸?”
一阵翻弄,王则只从路管事身上翻出了几张符箓,一时哑然。
这与他原本所担心的老头带着可能不止一件法器的事情,颇有些出入。
可他不曾接触高妙修家,对法器之流不甚了解,却哪里知道,法器本就难得,并非等闲符器所能比较。
件件都是极为珍贵,即便是祁正谷手中,也不过寥寥两件罢了。
哪里舍得给路管事备上两件法器运用?
此番被王则夺去这一件五云兜,祁正谷若知,也还不知会如何痛心。
符器之流,虽有几分仙法威能,终究不过凭着符文箓字,借灵物本性之能,自然之威,不得本质,可谓取假为真。
虽也有几分造化,终究不比真正炼了禁制的修家法器。
更具体说,符器之流,与寻常符箓并无本质区别,乃世人凭著符法,袭取一时,盗窃天地之精英,假借鬼神之运用。
于真正修家而言,不过幻术而已。
此中甲马、五鬼搬运之流,便是盛行于世的幻术。
高明之人,借资此道,入山采药,不怕虎狼,千里寻师,不费车马,也到是个捷径。
更有左道之辈,不通玄门剑诀玄妙,凭了幻术符箓,模仿飞剑之法。
取来宝剑一口,贴上符箓,摆坛念咒,步踏斗宫。也能凭了宝剑,飞取人头。
这修士摆了法坛,在那符上绘上住址姓名。念咒罢,则剑化寒光,飞去斩首,衔头而回。有咒一道,飞去者如此如此;再有收回咒一道,如此如此。
事实上王则手中玄金剑丸,便是以符箓之术炼得的这么一桩不入流符器。只是比起左道术士摆坛贴符来说,又高妙了几分而已。
玄门法器之流,则是真正以天地灵物,金铁之精,合炼修家禁制之法,改质换形所得的天地法物,与符器相比,天壤之别。
王则不知其中关窍,一番感慨过后,也不多做可惜。
捏着手中几道符箓,略做观察,暗忖道:“原是有甲马符在身,怪不得这路老头也非真修,来得却如此之快,不过眼下到是正便宜了我。”
甲马符术,是修真之士不曾炼得御气飞空本事,借符箓之法,炼来的赶路手段。
此符一贴,便得奔马之速,远不是武者轻身功夫所能比较。
眼下在路管事手中得这几道甲马符,王则又多了几分逃命本事。
他也不做耽误,回身拾起玄金剑丸,便寻了一张甲马符往腿上一贴,化烟尘一道,匆匆离开了此处。
也就在王则离开后没一会儿功夫,一名与王则此前所杀壮汉一般打扮的男子,急步赶到。
眼见地上两具尸首,面色顿时大变。
随即不敢丝毫犹豫,回身却往积云山上去了。
……
且不说那男子回去如何通禀,也不说祁正谷得了消息之后,又是如何恼火。
只说王则这边,甲马符一贴,转眼已不知跑出积云山多少距离。
及至见不到积云山那巍峨影子,又奔出了百十里路后,王则这才停下喘气。
他催动鸠魔罗解血化骨魔卷,气血消耗本就不少。
本身在祁正谷处废去元炁功行所得损害,如今也未恢复。
接连变故,此事可谓精疲力竭。
眼下总算得了几分安全,一口心气松下,人也免不了生出几分倦怠之心。
“走出这么远的距离,祁正谷就算得了消息,再派人追截,一时半会人也找不上来了。我如此身体情况,损耗不小,若是不做恢复,只怕真要坏了根基,便是祁正谷所赠‘先天洗脉丹’也未必能恢复全善。”
“眼下还是觅地休整一番才是正经。”
“此外我与陆镜生交易尚未完成,须得将赤霞法印交给他那后辈,个中还不知要有多少危险。”
“别的不说,只说祁正谷那边,一旦反应过来,少不了要在前头堵我。”
“好在陆镜生也算小心,他那私生血脉所在,旁人基本不知。便是祁正谷消息神通,也仅知是在仙门郡罢了,如此却也省了我不少麻烦。”
“话说回来,我故里也在仙门郡,与陆镜生这老道还有几分同乡之益,倒也是一桩缘分了。”
王则细细琢磨一番,摇了摇头,终究暂且按下了念头。
这些都是后续的事情,眼下还是恢复身体状态才是要紧。
最好便是先将道基元炁也修炼回来,再多做几分准备,日后应对危机,也能更多几分手段。
如是想着,王则四下观望,寻了一处丛林,便遁了进去。
不好好休整一番,却也不会贸然赶路了。
……
与此同时。
积云山山脚,王则斩杀路管事处。
看着地上的两具尸首,刚得消息,便匆匆赶下山来的祁正谷,面色阴沉如水!
眼下情况,属实是他不曾料到的。
路管事之死,还是其次,眼下不曾谋来赤霞法印,还丢了一件傍身法器,才是真个让他心中憋火。
“好个大道争锋,仙路自求!”
“好个王则!”
祁正谷咬牙切齿!
随即,他目光自路管事一颗已经失去血色的脑袋上扫过,却生出了几分不解。
路管事目的也只在赤霞法印,他做事沉稳,若是得了法印,纵然王则有所不敬,也基本不会与王则生死相斗。
闹成如今局面,只可能是因为法印交接之事有了变数。
可赤霞法印对王则又没用处,为什么会为了法印杀了路管事?
他想了想,面色又生几分变化。
他并不蠢笨,稍作一想,便能想到几分原因。
王则为了法印如此拼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真与陆镜生立下了道契,此前在他洞府所言种种,都只是在骗他!
“王则!!!”
想到这些,祁正谷脸色难看至极!
呼吸半晌,他才压下了心中怒火。
冷声对着身后仆从吩咐道:“我有要事处理,你寻人将尸首处理好,送下山去。”
言罢,祁正谷再不多留,转身便往山上走去。
他要去看看,陆镜生到底是否被人所杀。
如若不是,基本就断定,王则和陆镜生确实立了道契。
真若如此,他想泄掉心中火气,寻回赤霞法印,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