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是夜深，但宴会场地的气氛却愈发高涨。

    强纳森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此刻在心理与酒精的作用下，跟贱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近。

    再加上亨利这个酒蒙子带头，大家纷纷趁着酒兴，来给强纳森敬酒。

    强纳森自然也是来者不拒——大部分情况下，一个人能喝多少酒，很大程度上与酒场上的气氛有关。

    而此刻的气氛正值热切之时，所以大家都表现出一副很是能喝的样子。

    为什么会有人嗜酒如命？

    因为喝醉的时候，可以暂时不用面对生活的琐碎，可以不用去思考那些生活的鸡零狗碎。

    正常来说，一个人有多嗜酒，他的生活就有多不如意。

    这跟有钱没钱关系不大，人心是最难捉摸的。

    孩子难受可以哭，但大人不行。孩子伤心难过的时候，可以让大人安慰自己，可以选择逃避，但大人难过的时候，没人安慰，也无处可逃。

    于是觥筹交错，杯盘狼藉，这紫红光影交织的梦幻迷离便是人间绝色。

    强纳森看着贱民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听着耳边贱民们粗鄙的话语，意外的并不觉得讨厌，反而还觉得有些欢喜。

    今天，他不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强纳森，而是鲁昂镇镇民强纳森。

    有贱民喝多了，趴在一旁大吐特吐，旁人见此，哈哈大笑，口中的话听起来像是嘲讽，但却出乎意料的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人们嘲笑完喝到吐的家伙，转而又夸赞起强纳森来。

    他们都是第一次跟强纳森喝酒，没想到强纳森的酒量竟然这么好。

    强纳森也跟着笑，莫名的，强纳森忽然觉得，似乎生活一直这样下去，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咦？大家都在啊？”

    忽然，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传来：“好过分，你们玩的这么开心，竟然没人通知我。”

    巨大的阴影笼罩而下，所有人都惊恐的看向那巨大的阴影，不少人被吓的瞬间清醒。

    计若扛着体型庞大的凯瑞斯，来到广场，咧嘴一笑：“不过没关系，我不怪你们...大家伙搭把手，我给你们带好吃的来啦！”

    人们惊恐，老劳德被吓的醉意消散一空，颤抖着抬手指着计若，颤声道：“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嗯？什么意思，我不能回来吗？”计若有些诧异的问道：“不是你们邀请我参加庆典的吗？”

    “可可，你不是被想献给凯瑞斯了吗！”

    “是啊。”

    计若笑着，随手将凯瑞斯那庞大的尸身扔在一旁。

    ‘砰！’

    烟尘激起，整个广场都轻轻震颤起来。

    广场上的人都被吓到了，再无方才的热闹，鸦雀无声。

    计若拍了拍凯瑞斯的尸身，说道：“大家别害怕，凯瑞斯其实挺好相处的，祂觉得咱们每年都给祂送吃的，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托我帮祂请大家也吃一顿，算是报答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每年投喂，说是‘养育之恩’好像没什么问题。

    “咕噜~”

    强纳森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涩声道：“吃，吃什么？”

    “当然是吃凯瑞斯啊。”

    计若旁若无人的拿起一旁桌上的菜刀，在凯瑞斯庞大的尸身上比划着：“你们给凯瑞斯的祭品是你们自己，所以凯瑞斯也用自己来回报你们，很合理嘛！”

    老劳德还是难以置信，颤声道：“你你你，你怎么敢这么对凯瑞斯，这是大不敬！”

    “大不敬？”

    计若疑惑：“为什么？”

    菜刀在计若手中不断旋转，计若用菜刀舞动出漂亮的刀花，说道：“说起来，我有点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要信仰凯瑞斯？”

    “什么为什么，这可是伟大的凯瑞斯，是神！”

    “祂为你们做过什么吗？”计若问道。

    众人愣住。

    计若继续问道：“祂保佑你们安居乐业了吗？对这位神的信仰，让你们风调雨顺了吗？”

    众人愕然。

    他们从未想过这种事。

    高高在上的神明，又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帮助他们这些卑贱的人类？

    一人激动的说道：“强大而又神秘的凯瑞斯，能够允许我们信仰祂，就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恩赐了！你这个渎神者！”

    “渎神者？”计若微微摇头：“现在这情况，我觉得你应该叫我烹神者。”

    计若说着，催动武道真元覆盖菜刀，刀芒一闪，凯瑞斯那坚韧的皮肤上便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你竟敢！”

    群情激奋，人们蠢蠢欲动，想要上来阻止计若，但又对凯瑞斯那狰狞的模样感到恐惧。

    这些人信仰了一辈子凯瑞斯，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凯瑞斯长什么样子。

    奇怪的是，无论是谁，哪怕明明是第一次真的见到凯瑞斯，却莫名的对凯瑞斯有种熟悉的感觉。

    毕竟凯瑞斯，是他们的信仰图腾，凯瑞斯的模样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些信徒的信仰，所以并没有人怀疑凯瑞斯的真实性。

    计若自顾自的说道：“身为一位神，什么也没有为自己的信徒做过，只是一味地索取...我不明白，这种神你们信仰祂干啥？

    信不信仰，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啊，反正凯瑞斯也不管你们，断绝了信仰，祂早晚会消亡，你们也不用每年选出一位镇民用来献祭......”

    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计若，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让他们难以接受。

    强纳森忍无可忍，指着计若愤怒道：“抓住他！”

    随行骑士们领命，纷纷向着计若冲来。

    计若看也不看那些冲来的骑士们，身下影子涌动，一尊影分身拔地而起，黑影闪过，所有人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骑士们便已经倒飞而出。

    计若自顾自的解说着：“你们别看这凯瑞斯长得吓人，实际上身体构造跟普通的山猪没什么区别，而且其在山里生活久了，运动量充足，肉质鲜美......”

    说话间，计若已经切开了凯瑞斯那坚韧的皮肤以及厚厚的脂肪，露出其内粉嫩肌肉来。

    怎么说，凯瑞斯生前也是一尊神明，虽说身体构造与普通山猪相差不大，但其实也还是有区别的。

    当然，这种区别是神与普通生灵的区别。

    计若在切割的过程中，凯瑞斯并未流血。

    似乎神血高贵，不落凡尘。

    “......大家以后如果有机会烹饪这种野神，一定要注意一点，那就是这些家伙的肌肉韧性较强，一般的方法很难将其切开，所以必须沿着肌肉纹理，缓缓下刀......”

    计若自顾自的说着，凯瑞斯在其面前很快就变了模样。

    里脊、大腿、胸脯肉……甚至脏器也被切成小片。

    一些人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场面，忍不住吐了出来，甚至还有几个女子因为所受打击太大，当场昏厥。

    这些秘境人，似乎不吃脏器。

    凯瑞斯被计若分门别类的放置，计若感慨道:“这猪要是能正常养殖就好了，光猪脑就有三个，太划算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但偏偏他们拿计若一点办法都没有。

    方才计若的影分身瞬息间解决所有骑士，谁也没看清计若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段。

    再加上计若能将凯瑞斯弄死……

    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一些信仰坚定的家伙，忍不住小声的哭了出来，

    计若的每一刀都像是切割在他们的信仰上，相比起恶心，那种心灵信仰上的疼痛更让他们觉得恐惧。

    而计若从始至终脸上都挂着微笑。

    虽然自己的手段好像有些残忍，但这是必要的。

    这是意志觉醒的必要过程，阵痛是难免的。

    很快，计若便处理好了凯瑞斯。

    因为是神，所以这整个过程中，凯瑞斯身上不仅没有丝毫血液流出，甚至连丁点血腥味都没有，反而弥散着阵阵清香，血肉晶莹剔透——当然，这跟计若的【食神】称号也有一定的关系。

    美味+3，愉悦+3。

    所以人们无论是恶心还是恐惧，亦或是愤怒，其实都没能坚持多久。

    他们哪里接触过这种美味啊？哪怕只是生切，也比他们平常吃的烤肉、黑面包啥的美味多了。

    人们的心思变得复杂起来，他们的信仰在动摇。

    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劳德失声道：“我怎么可以产生这种想法！我亵渎了神明，我有罪，我有……咕噜～”

    我有点……想吃。

    不少人产生了类似的想法，这些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此刻光是看着、嗅着，口中便已经开始疯狂的分泌唾液了。

    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而后此起彼伏。

    计若一看也差不多了，便笑着说道：“大家也别闲着啊，帮个忙，那边的那口锅刷一下，今天咱们吃火锅！”

    广场中央放置着一口大锅，里面是热腾腾香喷喷的肉汤，已经熬了一整天了。

    这是今天庆典的主菜。

    当然，香喷喷也只是相对而言，反正肯定是没有凯瑞斯香的，哪怕计若只是将其生切开来。

    一人眉宇间神色挣扎，纠结片刻，迈步走向大锅。

    旁人脸色大变：“约翰！你疯了？！”

    约翰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只是想活下去，连凯瑞斯都不去这个外乡人的对手，如果我们不听话，那……对不起，我只是想活下去啊！”

    计若闻言撇撇嘴。

    这话说的，要不是他听到对方咽口水的声音，他就信了……

    不少人听了约翰的话，悄悄转头看了一眼计若，不知看的是计若还是被切片的凯瑞斯，总之随后他们也开始帮起忙来。

    大锅中剩下的肉汤和大骨头被转盛到一个木桶之中，约翰语速极快的说道：“我把这个拿去扔了，你们先忙着，不用管我。”

    随后约翰便头也不回的拎着木桶快步离去。

    跟着帮忙的几人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

    原来这小子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约翰离去的方向，分明是他家的方向啊！

    “约翰！你这个老六！往我家也扔点！”

    几人追了出去，计若哈哈大笑，而后看向似乎不太敢说话的其他人，道：“大家都饿了吧？那咱们先随便吃点吧。”

    说着，计若抛起一块硕大的猪肉，掌力凝聚，抬手拍出。

    “烈火烹油！”

    无数掌影横空，如同跃动的火舌，不断舔舐着那块猪肉。

    肉筋被计若的掌力拍的稀碎，分化成一块块大小相同的肉块。

    猪油炼出，发出滋滋的声响，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广场上吞咽口水的声音明显大了些许。

    计若掌势一变，竟是打出一道由无数葱花组成的掌印来。

    香味越来越浓，人们的信仰动摇的愈发严重了。

    强纳森抓了抓胸膛，强忍心头悸动，怒道：“邪术！这是邪术！这个外乡人是个异教徒！”

    计若乐了，以太极拳意操控碗碟承装烹饪好的猪肉，分发下去。

    “男爵大人，吃点啊？”

    计若打着太极，乐呵呵的说道。

    强纳森双目赤红，浑身颤抖：“可恶的异教徒，大逆不道的无信者！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好吧，可惜。”

    计若打出‘野马分鬃’，拳意一震，将强纳森面前的猪肉都震到了别人的碗里。

    “诶，诶……”

    强纳森张了张嘴，没吃的了……

    计若暗笑，贵族就是矫情，自己才不惯着他呢。

    再看看其他人，早就已经吃起来了。

    信仰固然重要，但人总要吃喝啊，先活下去，才有精力去考虑信仰嘛。

    可惜那些神都不懂这个道理，在祂们看来，人类就是提供信仰的猪猡，只要有信仰，高高在上的神明才不会管人类死活……

    “真好吃啊……”

    “是啊，没想到凯瑞斯竟然是这个味道……”

    “仔细想想，那个外乡人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

    “凯瑞斯被他杀了，他比凯瑞斯强，而且所作所为，更像是一个合格的神……”

    “要是他是我们的神就好了……”

    人们吃吃喝喝，窃窃私语，计若忽然感觉所有人的声音的面容都在自己脑子里变得清晰起来。

    一丝奇特的力量缓缓出现在计若眉心泥丸宫之中。

    正在用腾出来的大锅烧水的计若微微一愣，这是，在建立信徒联系？！

    怎么会这么快！

    这个秘境的神道规则，也太特么强了吧！

    照目前这个情势，计若似乎，快要凝聚出神格雏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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