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纪高川神色如常地问道，没有将心底的急迫表现出来。

    他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

    火神起身说道：

    “我们该接着工作……”

    咻。

    黑影撞了上来，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容在纪高川的视网膜残留了短短半秒就消散得无影无踪，而还没完成站直的“任言”已经僵在了原地，他上半身的大部分已经不翼而飞了，就好像被橡皮擦抹去了一样。

    啪。

    一只手掌钻出了土壤紧紧地扣住了任言的脚踝，接着立刻松开沉入了地底。

    同时,其他位置的烈焰之子们也意识到了什么，愤怒同时涌上了他们的脸庞，但在他们迈开步伐朝着“任言”所在位置前进的瞬间。

    轰隆！

    他们脚下的地面像是失去支撑般直接塌陷下去，周围的泥土还像是有生命般涌向烈焰之子，将他们朝着地底不断地拖拽，耀眼的火光迸发而出,但还是没能阻止他们朝下落的命运。

    “他还活着。”施道昌惊讶的声音同时在马恩和宇诚的脑中响起,“我正在入侵，不对！那是火……”

    戛然而止。

    轰！

    烈焰咆哮着撕碎了任言正踩着的泥土，升腾而起的火焰簇拥着他的身躯环绕，接着迅速地涌入他的体内，红色的强光透过皮肤闪烁，火苗钻了出来，将他的全部剩余血肉都烧成了灰烬。

    一具由火焰构成的人形个体站在地上，直视着站在不远处随时准备进入阴影维度的马恩。

    “毒？”他身上的烈焰随着说话不断地摇曳，“什么毒素能承受烈焰的考验呢？又是什么样的凡人有资格挑衅神祇的威严呢？”

    在刚刚宇诚碰到他的时候，火神就同时给对方体内埋入了火种，本来他打算对撞向自己的马恩也做相同的事情，但是他们刚刚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碰到一起。

    “火神？”马恩站在原地，想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瓦解对这位全身由火焰构成的个体没有用处，他刚刚也已经用过阴影之刃摧毁对手一小半的躯体，记忆抹除同样难以影响这位高阶实体的心智。

    他也不能像对付猎手之神时将对手的脑袋给切下来。

    马恩的强势技巧基本上都没有办法对火元素构成的对手起效。

    不过，其实他也完全不惧对手的任何的攻击方式。

    “咳咳,我是施道昌。”马恩的脑中响起了陌生的男性声音，“他烧了我原来的身躯……

    “小诚死了,我们已经利用偷袭的优势干掉了三个烈焰之子,现在处在上风,你还能拖住他多久，如果你没有把握的话，我们只能暂时撤退了。

    “情报出了问题。”

    施道昌对马恩的回答没有什么期待，他能拖延个三分钟都已经算走运了，而这点时间可不远远不够他们杀掉剩下的烈焰之子。

    而且就算马恩能拖延足够长的时间，他们也仅仅是有完成仪式的可能而已。

    而在马恩落败以后，除了月之子外他们全都得死在这里，他自己倒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马恩不可能跟他们一同送死。

    “我没有任何的把握……”

    施道昌心沉了下去：

    “我明白……”

    “……杀死他。”马恩语气平静地说道，“但是拖住他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你说什么？”他有些茫然地问道。

    “搞定仪式。”马恩简短地回答道，“我是Ⅳ阶。”

    瞬间的寂静。

    “好！”施道昌心底重新燃起了希望。

    马恩此刻正抬着右手，火神周围的泥土都在念力的作用上升腾，瞬间以对手为中心围成了球体，并高速朝着内部塌缩进去。

    但在泥土成型的瞬间，烈焰就已经化作火蛇蜿蜒地爬了出来，接着重新在土球的前方化作人形。

    火神悠哉悠哉地说道

    “你真的觉得自己能跟我抗衡吗？

    “我可是神，在过去的时候你见到我没跪下就足以经受五次火刑了，不过现在的凡人们已经忘记了敬畏和崇拜,甚至还胆敢前往的土地，窃取属于我的东西。”

    马恩站在原地问道：

    “你说的是那座城堡吗？”

    火神跟马恩对视着说道：

    “不仅仅是城堡，你还摧毁了我亲手建造的魔法阵，释放了那些属于我的灵魂，不过有趣的是你似乎根本没有掌握魔法，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马恩正在给救世联盟拖延时间，但似乎火神也一点都不着急。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马恩将右手微微合拢，在火神周围制造了一大一小两个念力的球体，并悄悄地将两个球体中的空气抽出去。

    火神笑着说道：

    “你不想告诉我？

    “没事，我可以告诉你为何落入了此等境地，其实这不完全是你的过错，你不过是中了莎娜的计谋的愚蠢凡人而已。

    “你不过是她用来转移城堡的工具而已，她是不是告诉你们这是针对我的陷阱？

    “不，这是我们针对你们的陷阱，虽然我还不清楚她到底在索求什么，你们可能觉得我们站在了对立的阵营里，但我们在敌对的同时，亦是永恒的盟友。

    “亘古未变。”

    马恩解除了较小的念力球体。

    火神身上的火焰瞬间黯淡了几分，他的动作也僵硬了几分，但几乎眨眼的瞬间就回复了原来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抽离我周围的空气？”火神赞叹道，“如果我是位需要呼吸的凡人，或者我身上的烈焰是你们最常见的那种，那么这的确可能有用。

    “但我说过了，我是神，而你在我面前不过是区区虫豸。”

    停顿。

    还是没有怒火。

    看来他没有办法让这位凡人简简单单地自燃。

    火神挥了挥手，十几条火蛇涌出了他的手臂，在空气中灵活地游动前进，在撞到了念力球体后开始在球体的内表面朝着同个点流淌，最终化成一条烈焰构成的巨蟒挣脱了束缚，朝着马恩的位置冲了过去。

    但它却撞上了泥土和岩石。

    马恩出现在了火神的身后：

    “看起来你作为神祇对我这个虫豸什么都做不了，而且还只能困在我的束缚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子民们被我屠戮殆尽。”

    火神很平静地转过身：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顽强一点，不过也就是条胖点的虫子。

    “你面对的不过是我的化身而已，比这强的身躯我还有好几具，如果你遇上了他们连反应的速度都没有，而且那些都只是我的凡人化身。

    “如果我亲自到你面前的话，你连下跪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马恩眯起眼睛，思索着对方的话语。

    火神似乎一直在强调自己有多么强，而且根本不在意那些烈焰之子的死活，就好像在任由自己拖延时间。

    “施道昌，你们没遇到问题吧？”马恩在脑中问道。

    “没有。”对方匆匆忙忙地回答道。

    滴答，滴答。

    雨水落到了地面。

    火神微笑说道：

    “我根本不担心月神的仪式能不能完成，实际上，不论她成功与否对我们整体而言都是件好事，就算我们如今在你们的眼中是敌对的，我们也的确会相互争斗，杀戮各自的信徒，甚至竭尽所能地‘杀死’对方。

    “但在心底最深处，我们依然是团结的，这源于我们跟你们最本质的区别——我们是不朽的。”

    不知何时，刚刚还是晴朗的天空已经布满了乌云，空气中渐渐地弥漫开水汽的味道，土壤里流淌的地下泉水也在朝着他们站着的区域汇聚。

    唰！

    暴雨倾盆落入山区，地下的泉水也反常地涌出了泥土，开始在地面已惊人的速度蓄水，短短瞬间雨水就没过了马恩的脚裸，狂风亦呼啸而来，凌乱地雨点拍打在马恩和火神的脸上。

    火神身上的烈焰慢慢地熄灭，露出其下的血肉之躯。

    他眯着眼眼喃喃说道：

    “没想到啊，难过你愿意交出这两样东西……”

    咻。

    马恩闪烁到了他的背后，挥手抹掉了他的半张脸，但火神仅存的嘴角依然挂着微笑。

    “我们是真正的不朽者。”他轻蔑地说道，“恐惧吧，因为有位古老的强大神祇盯上了你，不用多久她就将带着我的东西来拜访我了，到时我们也许还能见一面。

    “不过那时的你的身份就是她的奴隶了。”

    任言仅剩的身躯忽然炸裂成了好几块，而且本该能看见血肉和骨骼的横截面内全是漆黑的焦炭。

    “你们怎么样了？”马恩对施道昌问道。

    没有回答。

    暴雨以不可思议地速度朝着地面倾斜着雨水，重经似乎已经没法号令这些雨水，马恩甚至没法分清看见的雨滴到底是在向下坠落，还是朝上漂去，在狂风呼啸而过的时候，已经没过他小腿的水面渐渐有了成型的浪涛。

    就好像此刻的他正置身于海洋中。

    雨水打湿了马恩体表的念力外衣，让他有些看不清面前到底有什么。

    闪电忽然划过天空，接着滚滚的雷声随之而来，接着他感觉自己的双腿虽然还是湿润，但却已经没有没在水中了。

    他正站在一只木筏的中间，而周围是无边无际的海洋，凶猛地浪涛不段地拍打过来，就好像随时都能将他和木筏一同淹没。

    这似乎是幻觉，但他的精神力量没有传来警告，马恩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即站在木筏中，又被什么东西给死死拽住了，现实跟幻象同时在影响着他的感官。

    他还可以使用阴影行走远离这里。

    但马恩没有立刻就离开。

    一位身姿婀娜的黑发女子浮出了海面，她跟莎娜有些许神似，但却美得不像凡间的女性，有种不容置疑却又相当温和的气质。

    “吾乃海之女神，生命的起源，包围陆地的主宰者，狂浪和风暴的主人，最伟大的神祇之一。”海神语气高昂地说道，“也是你们的母亲。”

    马恩平静地盘腿坐了下俩：

    “这有点像是幻境，但却跟其他心灵感应者们造成的有些不同。”

    海神赤足踩着浪涛走上木筏，眼神深邃地望着马恩：

    “孩子，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跟我来吧，回到海洋的怀抱。”

    在她的说话的同时，周围的海浪和狂风似乎也在暗暗地应和着，随着海神口中的韵律不断地起伏。

    马恩坐着说道：

    “现在这幕让我回想起了使用蓝宝石时的情况，还有你给我的那些饰品，注视它们的时候都会隐约看见什么，但我检查过了，上面没有任何的问题。

    “你已经入侵了我的精神，但却没有办法对我做到什么。”

    海神温柔地说道：

    “我没法对你做什么？

    “不，孩子，你已经落入我的手中了，在你看到面前的海洋时，你就意识到了我的伟大之处，你没有任何的退路可以走，你当然可以现在瞬移到没法看见海洋的地方。

    “但你永远都没法摆脱我了。”

    她就是莎娜。

    面板显示自己没有处于任何的异常状态下，也没有遭受到心灵攻击或者异常影响，但如今眼前的幻觉是真实存在的，不过与此说是幻觉……

    这更像是他在水盆里看到的景象，像是他刚刚看见的暴雨……

    是他记忆的复现。

    莎娜撒了谎，让自己和救世联盟成员们身陷危险，接着她又亲自出现“击退”了火神，这个行为的意义显然不在于月之仪式能否成功，也不在于火神和自己的命运。

    她撒谎的结果导致了马恩面对的敌人变强，而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存在变得相当有必要和意义。

    而且自己看见的幻觉并不是心灵层面的影响，在结合通讯时的景象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的情况……

    “你给我的饰品都是陷阱。”马恩问道，“你让我去面对一位强敌，就是要在我面前击败他，你是想要让我看见……

    “你的强大？”

    海神微笑着说道：

    “聪明的孩子，没错，但现在已经为时已晚了。

    “月亮喜欢守护和窥探秘密，但你知道最大的秘密是什么吗？

    “你们恐惧的，你们崇拜的，你们爱戴的，你们跪拜的，你们歌颂的……

    “就是神。”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