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都，光明小区，6号楼5单元402号房。

    今年已经72岁的牛奶奶照常坐在沙发上，仗着家里无人，肆无忌惮地大声外放刷短视频。

    只不过今天牛奶奶不是随便乱刷，是单视频循环播放，不停地循环，循环到整个客厅都回荡着伊伊呀呀地唱戏之声。

    “良辰——”牛奶奶戴着老花眼镜，眯着眼睛悠哉游哉地看着视频，嘴里跟着哼哼，喜欢极了。

    “好，小百灵唱得好啊！”

    视频里传来汪平修的喝彩声。

    冯灵羞涩地笑笑，用独属于采桑女前期的娇羞的表情捂着嘴对着镜头道：“希望大家喜欢。”

    视频结束，进入新的循环。

    牛奶奶接着跟着冯灵的调哼哼。

    “呀——”

    牛奶奶刚大着嗓门唱了一句，门就开了。

    牛奶奶的孙女背着粉色小挎包走进来，笑着道：“奶奶，你在看什么新戏呀，外放声音这么大，我刚刚在门口就听见了。”

    牛奶奶怕吵到孙女连忙将视频暂停，摘下老花镜。

    “我一个人在家，声小了听不清楚。你不看戏不懂，这戏就得大声听才有味道。”牛奶奶道。

    孙女耸耸肩，做了个怪表情，笑着从包里掏出一个新音响递给牛奶奶。

    “今天公司放假，正好奶奶你前段时间让我帮你买的音响到了，我给你送过来。你之前那个音响的U盘呢？给我，我帮你把歌拷进去。”

    牛奶奶没起身，继续播放视频：“就在我床头的柜子里，你自己去拿。别把我里面的歌弄乱了，上次让你帮我下载新歌，结果顺序全乱了，跳广场舞的时候找歌找了老半天。你那个廖奶奶最不是东西，笑我是土老帽，连音响都不会用，说得好像她会一样。”

    骂完廖奶奶，牛奶奶继续美滋滋地看视频。

    看完一遍，牛奶奶一抬头，发现孙女还在客厅盯着自己，压根就没去拿U盘。

    “你站在这里干嘛？拿U盘啊。”牛奶奶有些莫名其妙。

    孙女似笑非笑地看着奶奶：“奶奶，你在看什么好东西啊？”

    “之前你让我给你下歌的时候，可都是站在我边上监督，深怕我给你弄错了。这次我给你换音响，你居然都不跟进房间让我教你怎么用。”

    “这什么视频啊？”

    “好视频！”牛奶奶大声道，“让你帮我找白白，找了半个月没找到，最后还是你陈奶奶找到的。人家白白都有某音号了，多好的一个戏曲演员啊，嗓子好，唱得好，人还漂亮，神态也好。”

    “亏你还天天玩手机，连白白都找不到。”

    这下孙女是真好奇了。

    要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这个神秘的白白不光让牛奶奶、陈奶奶、田老根这些老人家日思夜想，魂牵梦萦，这些老头老太太的孙子孙女们也同样日思夜想。

    老头老太太们只需要天天听音频等待儿孙找到神秘的白白，孙子孙女可是要满互联网去找的。

    这段时间，每次牛奶奶问孙女有没有找到白白是谁，孙女都想感叹：

    互联网发展到这个地步，还是有待进步。

    “白白找到了？！”孙女大惊，连忙凑过去看，接过奶奶手机查看冯灵的某音账号。

    “星河剧本主题乐园—小百灵。”

    孙女一字一顿地读出账号的名字。

    “小百灵？”

    “星河剧本主题乐园？！”

    “这个不是……”

    一时间，孙女只觉得有千言万语堵在嘴上，想说，但是说不出来。

    我%……*/！

    靠，小百灵她知道啊！

    她找到过啊！

    那个前段时间在魔都大火的黄梅戏演员啊！

    但是她的艺名不是叫小百灵吗？

    白白是个什么鬼啊！

    你们这个谐音也谐得太离谱了吧！

    叫亲切一点也该是百百或者灵灵啊！

    你这三声变二声谁听得出来啊！

    孙女含泪道：“小百灵啊，我知道，她马上就要去魔都巡演了。”

    牛奶奶顿时精神了，一拍大腿：“哎呀，我的乖孙女，你知道白白怎么不早和奶奶说。白白马上去魔都巡演，那她来不来我们商都啊？我们商都的戏曲氛围也很浓的，咱们这过年也是大戏连台，巡演不能只去大城市啊，你得给她公司提意见让白白来我们商都巡演啊。”

    孙女：？

    我给小百灵公司提意见？

    奶奶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我在公司给小组长提意见都不敢。

    孙女只能挤出一个笑容：“我尽量。”

    提意见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星河剧本主题乐园平时看不看粉丝私信。

    要不为了奶奶？休年假的时候去这个游乐园玩一趟，私信的时候晒票根应该能引起游乐园工作人员的重视吧？

    孙女表示她绝对是一心为了奶奶，和什么不可思议魔法学院，雪村，艺术馆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前段时间才没有在网上转发抽不可思议魔法学院的门票呢。

    在朋友圈求爷爷告奶奶让大家点下分享，拿奶奶72岁的身份证注册一个新的微博号点自己分享的内容，就为了增加一点中奖几率的事情也不可能是她做的。

    可恶，这个四线小城的门票怎么这么难抢。

    不可思议魔法学院都开业多久了，还是每到周末就抢不到票。

    难道真的得请年假抢工作日的票？

    算了，为了奶奶，请年假就请年假吧。

    “奶奶你放心，我会努力的！”孙女认真地道。

    奶奶欣慰极了：“真是我的乖孙女，你先别急着回去，奶奶去楼下给你买几样你爱吃的卤菜，中午在奶奶家吃饭。”

    今天的商都，光明小区，6号楼5单元402号房，又是其乐融融地一天呢。

    另一边的A市，江祺和汪杏花还在思考到底是汪平修疯了这么刷粉丝量和播放量，还是有个叫白白的新晋小网红的经济公司刷错了，把原本应该刷给白白的数据刷给了小百灵。

    61.1万粉丝，6.7万赞，1.9万条评论，这得不少钱呢。

    哪家刷子公司做慈善啊，这么大的单都能刷错。

    为了不影响吃饭，江祺等人决定先去健康炒菜馆吃饭，吃饭的时候再研究这件事情。

    至于为什么江祺不直接问汪平修，他发消息问了，汪平修没回。

    宣传部工作量一项巨大，忙起来加班加到深夜都是常事。汪平修现在负责戏院宣传，戏团《采桑女》魔都巡演在即，汪平修如果和方圆剧院的人开电话会议，很长时间不回消息也正常。江祺又不急着知道真相，正好他也想先和大家讨论一下冯灵账号离谱的数据。

    有的事情，直接知道真相，远没有经过热烈的讨论和缜密的分析再揭晓答桉来得有趣。

    八卦，就是要聊才有趣。

    江祺几人到健康炒菜馆的时候，才上午10点40分。

    这个时间，大多数商场里的餐馆都还没有还是营业。

    但健康炒菜馆一楼已经快坐满了，不少学生已经吃上新鲜出炉的盖浇饭了。

    大学生，一种随时都能吃三餐的神奇生物。

    他们可以在上午10点吃中饭，也能在下午4点吃晚饭。吃饭的时间通常根据下课时间来决定，什么时候下课就什么时候吃饭。

    很显然，现在在店里吃饭的，是上午10点下课的那波学生。

    江祺打量了一下店铺，发现这家店的服务员不少，有一个年轻女生，两个年轻男生，估计是兼职的学生。江枫的妈妈也是服务员，偶尔会对厨房喊声菜。

    厨房只有一扇小窗，门紧闭，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您好，请问是四位吗？吃盖浇饭在一楼，如果要点菜的话可以上二楼，二楼有小桌大桌和包厢，今天我们店有特惠菜，四位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尝试。”见江祺几人来到店门口，年轻女生迎了上来。

    “我们点菜。”江祺道。

    “好的，楼上请！”

    江祺四人在年轻女生的带领下上楼，楼上相对楼下比较空旷，只有一桌吃盖浇饭的客人，有两人座椅后面还挂着书包，显然也是学生。

    “哇。”汪杏花到处看了看，“老板，你学弟家的店好大啊！”

    “学弟？”年轻女生察觉到了关键词，看向江祺，“您是……？”

    “我是光电专业的毕业生。”江祺道，“昨晚我去现场看了比赛。”

    听江祺这么说，女生顿时眼睛一亮，问：“哇，问一下，章光航真的有直播里拍得那么帅吗？”

    江祺：？

    你是江枫的员工你不关心你昨晚当众昏倒，被做成表情包的老板，你关心帅哥？

    好吧，也不是那么不能理解。

    “有。”江祺点头，言简意赅。

    女生的眼睛更亮了。

    “比照片上更帅！”汪杏花补充，“他不上镜。”

    女生捂嘴惊呼。

    “是的。”江茶简单补充。

    “吃点啥？”黄富贵不关心帅哥只关心午饭。

    女生这才想起自己是服务员，主要工作是帮客人下单，连忙掏出便利贴和中性笔：“您几位要吃点什么？今天的特色菜是八宝鸡，特价88一只，绝对超值，就是可能要等二十分钟。”

    “没事，二十分钟可以等。那就来一只八宝鸡。”江祺接受女生的推销。

    “东坡肘子有吗？”黄富贵对大菜，尤其是他做过的大菜比较有兴趣。

    “有的，都是一大早就放在火上煨的，您中午吃可能没有晚上吃味道好，但也不差，中午的肘子比晚上便宜15块钱。”

    “那就来个东坡肘子。”黄富贵下单。

    江茶看了一会儿挂在墙上的菜单牌子，又朝下看了看：“炒花菜，清炒空心菜和芹菜炒肉。”

    轮到汪杏花了。

    汪杏花先是看看江祺，问江祺还有什么要点的，江祺摇头后才道：“梅菜扣肉、宫保鸡丁、水煮鱼、水煮牛肉，还有那个……清汤柳叶燕菜，这个菜我没听过，尝尝看！”

    年轻女生：？

    年轻女生数了数：“1、2、3……你们四个人一共点了10道菜，我们点的菜量比较大，会不会有点多。而且清汤柳叶燕菜目前没有原材料，所以暂时做不了。”

    “哦。”汪杏花有些失望，“没事，那就九道吧。我饭量大，你放心，不会浪费的。”

    年轻女生没有很惊讶，只是略微有些诧异，点点头，下楼了。

    人刚下去，江祺几人在楼上就听见了女生中气十足，震耳欲聋的大喊：“江枫，江叔，来大单了！江叔的肘子被客人点了！”

    江祺四人：……

    江茶幽幽地道：“老板你学弟家…还挺有意思的。”

    等菜期间，大家继续对冯灵的某音号展开深入探讨。

    汪杏花觉得是她爹不了解行情，当刷子刷习惯了，疯了，一次性刷多了。

    江祺觉得是被人公司刷错号了。

    江茶不与评价。

    黄富贵在认真分析了评论区的账号名字后，觉得不一定是刷的。

    可能是真的。

    “老板你看。”黄富贵指着评论区的花好月圆、李林、黄城老王、罗志东111，“这些都很像是真人。”

    “老板，我们不能因为评论内容都差不多就觉得这些评论都是刷出来的。内容短可能是因为写评论的人不会打字，靠手写麻烦，不想写长句子才简短，或者干脆是表情。”

    “老板你看这些热评，最多的足足有1.1万赞，这条评论也没什么出彩的，就是白白厉害和大拇指的表情。这说明很多人不想评论，但又想表达自己对视频的喜爱，给视频点赞还不够，还要点开评论区给评论点赞。”

    “我之前在直播间买东西的就是，能不打字就不打字，那些主播都很会猜我们的意思，错字什么的都能猜对。”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有理，黄富贵直接现身说法。

    江祺认真思考了一下，打开微信看了眼亲爹亲妈的微信名。

    乔慧芳的微信名直接是本名，江晓亮的微信名的老江。

    这些名字确实很符合中老年人的取名风格。

    “可是，如果是真的，汪班主是怎么做到2天60万粉的呢？”江祺百思不得其解，“这些中老年人应该是不追星，不看娱乐八卦，不玩微博的。”

    “怎么做到的呢？”

    “还有，白白是什么鬼？”

    “小百灵的新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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