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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龙以左:复苏篇 112.重逢

    蝼勐地睁开眼,坐起身来,瞬间绷紧身躯。

    他还依稀记得那紫水晶构成的囚笼,缓缓生长,他分明看到了离开的道路为他打开,可他走不出去。

    蝼不愿去形容这种感受,就好像是连宇法都无法逃脱的……命定,是从那个女人来到这里后的必然结局,他走不掉,如此简单。

    如果他被擒获,此刻应该在大荒。

    这里不是星空,脚底是大地的触感,从未有过的踏实,也是从未有过的困境。

    蝼视线抬高,先是用某种勐兽皮毛织成的雪白毛毯,然后是黄铜兽面下充斥暖意的炉火。这与他想象中的有很大不同,大荒的祖神对待敌人如此温和么?

    再然后,蝼看见了火炉另一边的人影。

    他倚靠在兽骨茶几上,自顾自地喝着酒。

    一身赤服在雪白的毛毯上铺开,浓艳的像血,金色竖童被眼帘遮掩住半边,他好像有心事,眼睛便垂下,只盯着自己酒杯中的酒。

    蝼屏住了呼吸。

    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十万大山的圣王在此刻竟然在害怕。

    他在害怕眼前这一幕是场幻梦,而真实的情景是他处于大荒绝境中的一点遐想。这幻梦便如泡沫,好像只要他动静稍大点就会破碎,再也寻不回来。

    于是在蝼醒来后,整个房间内仍旧是死一般的沉默,唯有炉火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充斥着。

    直到垂帘被人掀开,一个幼小的女孩走进来,跟着她走进这个房间的傍晚的太阳,橙红色的阳光将女孩的影子拉的很长。

    女孩朝着年轻人的方向恭敬跪拜后,举起手中托盘递给他。

    托盘上是一个精致小巧的头骨。

    “德达加波,达纳,谱莉拉。”女孩说着一种极为晦涩的语言,发音中有许多是浓重的鼻音。

    蝼听不懂,但他能理解女孩的意思,这是某种进贡,进贡的对象就是坐在他身旁的这个人。

    这是大荒吗?在进入大荒圣路前,蝼特意进修过大荒的几种语言,其中包括了大荒中最常用也是地位最高的荣枯语,他在圣路中遭遇的大荒蛮神都掌握着一语言,荣枯语基本上可以称作大荒的圣语,在大荒有着难以想象的历史和正统性。

    如果这个女孩是大荒子民,那么她说的话蝼不至于完全听不懂。

    此时蝼内心里产生了些许疑问,或者说说从醒来开始他一直处于疑团之中。

    宇法运转并无差池,也就是说他随时能凭借宇法远走高飞。

    璃幽呢?

    大荒圣路呢?

    还有坐在他旁边的家伙,像他妈做梦一样。

    “崇高的王者,这是蝎火部族臣民的心意,希望您能收下。”正当蝼脑子里疑团重重时,他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言。

    李熄安压低了托盘,用同样晦涩的音节发音:“回去吧,之前给的足够了。”

    女孩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仍然想将托盘递给李熄安。

    “我需要安静,退下。”李熄安喝令道,在这一体系的语言中,命令般的话语发音都接近勐兽的嘶吼。女孩被吓到了,拿起托盘躬身离开。

    “有够麻烦的,帮他们一次后便想着第二次,再想着如何将我永远的留在这里当他们的守护神。”李熄安摇头。

    蝼呆滞地指着他。

    “你……”

    李熄安偏过头,挑眉,“是我。”

    犹豫片刻后,蝼掏出一个甲壳,藏在宇法空间最深的地方,此时这枚甲壳正在发光。

    他的外甲十分庞大,打磨切割成具备宇法力量的信物基本上由一整片甲壳分化来的,他手中这一枚便是很久之前的制品,过去与它处于一个时代的产物都入土了,但还有一枚甲壳与他手中这枚来源相同。

    十万大山一役后,他送离那时的赤蛟回归太行时所赠。

    后来赤蛟垂老,在最后前往昆仑的途中借此呼唤了他,那枚甲壳便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只有出自同源的感应还在甲面上闪烁。

    蝼看向抬头,一枚十分相似的骨甲朝他扔来。

    “过期了,找个时间再送我一枚品好的吧。”李熄安说道。

    蝼苦笑,手中两枚骨甲的裂纹合拢的严丝合缝。

    “我果然认不出你了。”蝼说道。

    李熄安取出花篮,给蝼倒了杯竹篮酒。

    剔透的酒液注入酒杯的瞬间,酒香裹挟着花香便填满了整个房间。

    蝼眼睛一亮,“这比之前的酒成色还好,我原以为当初在太行喝的酒便是极品了。”

    他一口饮尽,大笑,“再来再来!”

    李熄安也不话说,蝼说再来,他便倒酒。

    直到竹篮被喝空,蝼入了酒气。

    “我知道你还活着。”蝼放下空杯,脸上是七分的酒意,目光却是十分的透亮。

    “我曾经也一度认为你死了,直到我踏入真一,掌握了真一层次的宇法。那时我便明白你怎么可能死呢?拥有宙法的生灵可是将岁月视作奴隶的存在,你的时间远远不止这具身躯里那千年时光,区区一个鬼类,能将你逼到那种境地可以让他回归幽冥都吹到下辈子去。”

    “南烛,你不会死的,你一直是我们之中最神秘最强大的那个,我有时甚至会想站在我面前的究竟是谁。”

    “如此笃定?”李熄安笑了笑。

    “也不是,真的看见你倒是怕了。”蝼叹了口气,“你的气息变化了太多,我一开始都看走了眼。”

    “还有……这是怎么回事?”他目光上移,落在李熄安如雪的发丝上。

    “一点代价罢了,会讨回来的。”李熄安摆手。

    “还喝么?”他看向蝼。

    “不是喝空了吗,这酒酿起来怕是麻烦吧。”

    “不算麻烦,宙法调整一下很快,这一次的花酿我倒是期待许久。”

    见蝼露出疑惑的神色,李熄安拿出善律律令,花团锦簇下,无数枚花瓣落如竹篮中。

    “善之律法,不对,是律令,并非完整。”蝼认出了李熄安手中的律令。

    “我回朔了律法状态,从善律百花中取走了几朵,尽量延后新圣诞生的时间,只要圣路还没有关闭,这事便没完。”李熄安转动时间,花篮沉酿,酒液已经有了雏形。

    雾气从花篮中弥漫,让李熄安的身影变得模湖。

    “谈论往昔,诉说见闻,若无美酒为伴未免枯燥乏味了些,你说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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