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科。

    跟在护士小姐姐身后，黄素问道：“林护士，今天怎么这么忙？”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对面的工地出现事故，一下送来了十多名伤者，急诊科的所有医生都用上了。”护士小姐姐道：“所以新送来的患者，只能找你们内科帮忙了。”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急诊楼，里面站满了工地的建筑工人们，估计或是等待献血，或是等候亲人和老乡脱离危险的消息，现在出来做建筑工人的往往都是一个村一个村结伴的，多少都沾亲带故。

    当然，这么多人挤在急诊大厅里，就显得乱哄哄的。

    护士小姐姐带着黄素侧身在人群中穿梭：大声喊着“让让！让一下！”

    两人终于挤进患者所在的急诊床位。

    见到老人的脸上和所有裸露的皮肤都呈现深黄色，黄素心里不由得一紧。

    黄素十有八九可以判断老人是急黄引起的昏迷。

    《医宗金鉴》说：“天行疫病发黄，名曰瘟黄，死人最暴也。”

    《诸病源候诊》说：“因为热毒所加，故卒然发黄，心满气喘，命在顷刻，故云急黄也”

    《千金要方》说：“凡遇时行热病，多必内淤发黄”

    可见急黄是温热毒邪深重，燔灼营血所致。证见高热烦渴，溲赤，卒然面目全身发黄，或初不发黄，死后身面发黄者。

    黄素急忙问道：“谁是病人的家属，说一下患者病发时的症状。”

    护士小姐姐解释道：“黄医生，患者没有家属，是老人病发前自己打的急救电话，救护人员又找消防员破开的门。”

    黄素心想：看来病情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救护车绝对不是广安门医院的，否则不会知道广安门急诊科接待了大量的伤员还往这边送。

    黄素走到床前，三指搭在脉搏上，脉如琴弦，跳动急快，左关尤甚，是弦数的脉象，可见热邪源于肝。

    黄素起身扒开患者的嘴，只见患者的舌质呈深红色，舌头表面高高鼓起，舌中间有裂纹，带有大量的黑色瘀斑，舌苔黄厚而腻，这是绛舌，因热邪而血瘀。

    绛舌是热邪深入营血的表现，通常说明已经耗损身体里的津液，颜色越深，表明邪热越重。

    如果舌苔带有芒刺或者裂纹，为内热炽盛、热如营血。

    如果舌头没有舌苔并舌面光滑，说明脾胃、肾阴阴液枯竭，已近危亡，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患者舌苔依然有舌苔。

    急黄的病因病机，主要在于热毒、血瘀为患，热毒为致病之因，血瘀为病理产物，两者又相互影响，互为因果，以致热毒淤血胶结，内蕴脏腑，气机失调、腑气不通、浊气上冲、热毒发黄、内陷包心、恶症丛生。

    既然知道了患者的病机，这病治疗起来就容易多了，当以清热地黄汤合茵陈蒿汤加味，凉血清热，通腑利湿。

    如果现在犀角合法的话，犀角地黄汤清热效果会更好。

    黄素拿出处方单，抄写上患者的姓名，年龄后，开始写处方道：生地黄30g、赤芍60g、丹皮60g、丹参60g、水牛角30g、茵陈30g、生黄芪30g、大黄25g、金钱草30g、猪苓20g、黄芩12g、黄连10g、栀子10g、杏仁10g。

    安宫牛黄丸一粒。

    黄素在处方单上签上自己名字，将方子递给护士道：“去拿一根鼻饲管，再用水融化六克安宫牛黄丸，一起鼻饲服用。”

    送走护士小姐姐没有多久，黄素就听见外面传来询问声。

    “请问张平贵的病床在哪里？”

    “请问张平贵的病床在哪里？”

    黄素大声道：“张平贵在这里。”

    只见一名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新换装的警服向这边走过来，肩膀上扛着两毛三，是一名一级警督。

    中年警察走到黄素跟前焦急问道：“医生病人的病情如何了？”

    黄素道：“老人是黄急昏迷，现在还没有苏醒。”

    中年警察走到病床前，当看见张平贵全身皮肤深黄时，也被吓到了，急忙问道：“医生，病人还有救吗？”

    黄素语气不善地道：“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你们警察工作再忙，也不能把老人一个人放在家里，如果不是今天老人自己觉得不舒服，先拨打了120，你们到时候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黄素又看见只有警察一个人来，皱着眉头问道：“张平贵就你一个子女吗，老人现在病情很严重需要有人长期陪护。”

    “是！是！医生您教育的对。”中年警察承认错误的态度非常好，随后又道：“医生，张平贵是我师父，我师父这一生没有子女……”

    听了中年警察的讲述，黄素才知道，原来张平贵和他的妻子当年都是东北抗联的战士，因为常年在恶劣的环境下与日寇战斗，最后落下了病根，无法生育女子。

    后来随着四野进入平津，张平贵留在京城，成为一名警察。

    妻子去世后，就剩下张平贵一人，中年警察为了照顾师父特意将家搬到了张平贵的楼上。

    黄素自己就是黑省人，自然知道东北的冬天有多恶劣，多少当年的抗联战士即使活了下来，很多都落下了终身残疾。

    “老人是抗日英雄，既然你要照顾老人，你就应该多加小心照顾了。这病绝对不是一天突然形成的，老人出现不适的症状你们就应该及时送医。”出于对老英雄的敬意，黄素的语气更加不善。

    “医生！您批评的对！”中年警察态度十分良好的承认错误道：“前一阵是我师娘的忌日，我师父脾气就变得有些不好，还经常爱睡觉。我只当师父是在忌日又思念师娘了，就没有在意，最近工作都太忙了，我和我老婆都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就忽视了老人的身体情况。”

    黄素也能理解中年警察的困难，他们比自己这些医生都忙，真有案子一两个月不回家都是常态，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缓和下来：“老人家的这病的根源就在肝上，肝火炽盛，导致的黄急。”

    中年经常连连点头道：“医生您说的太对了，我老师本身就有肝炎。”

    黄素知道中年警察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最后还是将错就错地道：“你老师既然有肝病，以后如果再出现脾气暴躁不好，精神迷昏嗜睡，就要记住这是肝火过旺，肝火上脑的情况，就要及时来中医院就诊。”

    中年警察连连点头道：“医生我记住了，谢谢您！”

    “还有这几天患者必须有人在身边陪护，等患者苏醒过来就不用每天陪护了。”黄素又继续嘱咐着。

    “陪护这件事情我自己想办法解决。”中年警察握着黄素的手，语气带着恳求道：“医生，您看我工作实在是太忙了脱不开身，这几天还要您多多费心帮忙照顾了。”

    黄素道：“先抛开老人抗日英雄的身份不说，就是普通患者我也会竭尽全力医治的。”

    “谢谢您，医生！”

    中年警察握着黄素的手更加用力了。

    这时，护士小姐姐身后跟着中药师向病床这边走来

    护士小姐姐走到黄素身边就道：“黄医生，中药师说这个方子他们抓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