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地下城的冬日祭如期举行。

    这一天，地下城所有的居民都从土坯屋中走了出来，前往城中心的龙神大教堂。

    龙神大教堂的修建风格更像是金字塔，底部宽，上部窄，分为6层，屋顶由金砖堆砌而成，墙壁上镶嵌着各色的琉璃宝石，周围由各种发光的植被簇拥，即便是在黑夜之中，龙神大教堂依旧如同耀眼的星辰。

    龙神大教堂是城中最高的建筑，甚至比地下城本身还要高出一截，因为它挖出了一条连接上方地表的狭小路径。

    这条路径不能容纳任何人经过，但是里面用水晶和玻璃在固定的点位装饰，形成折射，将地表阳光照射到了大教堂之中。

    每当冬日祭的时候，这条路径就会打开，让地表的阳光照射下来，让教堂的信徒都能感受到真正的阳光。

    不过由于地下城有2万多的人口，龙神大教堂无法容纳这么多人，所以绝大部分人都在教堂外围，龙神大广场进行祷告。

    这一天，狩猎队的大部分人都放假，少部分被征调到治安团协助工作。

    治安团与城防团是最忙碌的。

    城防部要接待外来的地下城使臣，而治安团要负责整个冬日祭的安全工作。

    这座广场之前顾枫也来参观过，最有特色的是广场周围的18颗盘龙柱，这些盘龙柱上凋刻着不同的龙，龙下则是朝拜的人，每一颗盘龙柱都必须有18人才能环抱得住，堪称大工程。

    龙神大广场四周已经围满了治安队的成员，八个区的队长都在，他们一个个面容严肃，高度戒备。

    广场内人潮拥挤，像极了节假日去旅游景区人挤人的场景，不过那是顾枫以前的世界。

    这个世界，顾枫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

    不过，无论人群再拥挤，广场中央依旧留出了一条路，铺满了雪白羽毛的圣洁之路。

    周围的民众们即便有推搡，有摩擦，也绝不会踩到一片羽毛。

    这条路仿佛将拥挤的人群分为了两半，成为了某种界限，平民无法跨越的界限。

    老祝带着一家老小，也在人群中，脸上挂满了笑容。

    阿武和妻子抱着两个孩子，以免被人群冲散了。

    冬日祭对每个平民都很有吸引力，因为城主会在这一天发放食物给人民，而且还是免费的。

    有些贫困的家庭，就指望冬日祭能分到一些食物渡过整个难熬的冬天。

    顾枫打败了机械联盟的王大机械师之后，在地下城一战成名，并没有和平民们一起挤在广场上，而是受邀和张之维等一众大老一起出席。

    张磊等狩猎队长、副队长站在教堂二楼的观景台上。

    机械联盟的机械师们站在教堂三楼。

    张之维、孙天放、冯自立还有黑袍长老、青袍长老站在教堂四楼，顾枫也受邀在此列，四楼的风景独好，可以将广场上的情况一览无余。

    女城主夏冰则在第五层。

    她头戴金色冠冕，身穿黑色华服，手中握着镶嵌宝石的银色权杖，脸上戴着半边镂空的面具，如同女王一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

    冬——

    冬——

    冬——

    三声黄铜古钟敲响了，这意味着冬日祭正式开始。

    拥挤热闹的人群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人们都屏住了呼吸。

    白色羽毛铺成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一群赤脚的少女，她们脸上涂抹着油彩，身上穿着羽毛服，手持奇怪的道具，道具上挂着各种古怪的铃铛，伴随着她们奇怪的舞蹈，这些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灵舞？”

    顾枫疑惑地问道，他知道有些宗教喜欢跳灵舞来进行人和神灵的沟通，因此有了这个猜想。

    不等张之维开口，冯自立站到顾枫身边，解释道，

    “龙神的赐福之舞。”

    顾枫微微颔首，说实在的，这种赐福之舞看起来毫无美感，少女们身体扭曲地跳完舞蹈后，就进入了教堂。

    赐福之舞结束后，所有广场上的信徒都匍匐在地，包括三岁孩童。

    他们闭眼祷告祈求着，

    “感谢龙神赐福，感谢龙神庇佑。”

    与此同时，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八人抬的轿辇，轿辇上凋刻着仿佛的龙图腾，从其上缓缓走下来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岁的样子。

    她的皮肤苍白得有些不见血色，五官精致，身材娇小，华丽的衣服仿佛莲花瓣将她簇拥起来，而她是属于其中的花芯。

    她的童孔呈现出了两个颜色，左边是金色，右边是蓝色，就像是某种患上了疾病的猫咪。

    黑发如瀑布一般垂落到了地面，让她拥有了一种与地下城截然不同的气质。

    额头上有一个金色的三角印记。

    她双手捧着一本厚厚的绿皮书，绿皮书上凋刻着龙神圣典四个字。

    “她是谁？”

    顾枫再次发出疑问。

    “这一届的教皇灵女，今天除了是冬日祭，还是城主为她加冕的日子。”

    大光头孙天放缓缓说道。

    教皇？这么小?

    而且是城主为教皇加冕？一般情况下不是教皇为城主加冕吗？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龙神教的教皇绝对不可能是地下城土着人，也许她也是龙族从乐园中挑选出来的管理者，来地下城与城主一起经营地下城，以便控制住地下城更多的居民。

    这一点就能解释为什么她这么好看了。

    土生土长的地下城人民，皮肤很少这么好。

    灵女翻开绿皮书，开始念诵龙神教的教义。

    “…龙神之下，人人平等，信仰龙神，可免灾祸……”

    整个过程中，信徒们都在跟随她一起诵念。

    直到她走入教堂，信徒们有一部分也跟着进入了教堂，另外一部分没那么好运的，只能在广场继续祷告。

    女城主夏冰从第五层观景台上离开，进入教堂内部，来到教堂大厅的最上首位置。

    顾枫也跟随大老们一起来到教堂大厅，坐到了专属于他们的位置。

    灵女缓缓走到了夏冰面前，夏冰开口问道，

    “你是否自愿献身龙神教，此后成为龙神忠诚的信徒与传播者，引领龙神的尘世子民永远臣服与龙神之下，世代守护龙神的尊严，信仰龙神的力量，祈求龙神的庇护，远离厄难与危险。”

    灵女颔首，“我愿意。”

    夏冰拿起侍从手中抬着的龙图腾皇冠，戴在了灵女的头上，

    “从即日起，你就是第六届龙神教教皇，龙神庇佑，赐予你力量与信仰，记住你将永远忠诚与龙神教，忠诚于夏禹地下城。”

    夏冰将银色权杖也交到了灵女手中。

    灵女接过权杖，转身面对所有信徒，高高举起了权杖，

    “从今日起，我将忠诚于龙神教，忠诚于地下城，愿龙神庇佑我们所有人。”

    “愿龙神庇佑我们所有人。”

    信徒们重复着这句话，整个气氛都显得庄严而肃穆。

    女城主和女教皇同时站到了所有人面前，开始祷告。

    信徒们也开始了祷告，这次祷告的时间有些长，足足维持了半小时。

    然后就有唱诗班的人进入教堂，开始歌唱龙神的伟大。

    结束了上述流程，冬日祭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为信徒们发放粮食。

    教会与城主府的人一起为所有平民分发粮食，治安队负责维持秩序，让大家排队有序领取。

    “大家不要拥挤，粮食足够，人人都有，请有序排队。”

    “那个，就是说你，不要插队。”

    “老人家，你也不能插队。”

    ……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偶尔有小插曲也都被很快压下去了。

    绝大部分人领了食物之后都会感谢龙神，然后将食物带回家储存起来，当然也有一些饿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流浪汉当场就会吃下去。

    这些流浪汉还有不少来自荒野上。

    冬日祭这几天，夏禹地下城对外是开放的，目的就是吸引外来人口。

    荒野人到了冬日祭上并不会那么守规矩，有些还想动手抢食物，但是都被治安队的成员给制服了。

    “啧，又是荒野来到野人，怎么这么不守规矩。”

    “要我说就不该放他们进来，真是耗子屎。”

    治安队的人刚刚处理了两个荒野人，正在抱怨。

    “队长，不好了，有人噎死了。”

    王可可焦急地上前报告，同伴已经将噎死的人拉出了人群，他才刚死，他领到的食物就被一抢而空了。

    队长李竹皱了皱眉，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每年都有几个人等不及，非要现在吃，吃撑了撑死的。”

    “不是，他的状态有些奇怪。”

    王可可推了推眼镜，加入治安团3年时间，她也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每一年冬日祭上都会有人死。

    不过她观察力敏锐，还是发现了这个死者的不同。

    “什么奇怪？”

    队长李竹跟随王可可来到死者面前，其他队员继续维护秩序，他们则可以仔细观察死者。

    这是一位衣衫褴褛的死者，看起来是荒野人，应该饿了几天了，瘦得皮包骨头，但是脸上和身上都有多处流脓，身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红包，那些红色的包看起来一戳就破，身上还散发着恶臭味。

    李竹皱着眉头，“这人恐怕本来就活不久了。”

    “我看过地下城曾经发生的各种疾病桉例，他这种状态，像极了红厄。”

    王可可说道。

    “什么？红厄？”

    李竹和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他并不怀疑王可可的话，因为王可可能进入治安队3年就升职为副队长是有原因的，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判断从未出现过失误，还因为她是一个相对博学的人，记忆力极佳，用过目不忘来形容也不为过。

    并且她平时也喜欢研究各种桉例，对医学和杂学也略有研究。

    “赶紧将人拖去火化了，记住不要直接身体接触，将事情上报，快！”

    李竹命令道，队员们立刻行动。

    他也第一时间去寻找团长孙天放，并要求团长单独讲话。

    孙天放避开人群，严肃地看着李竹，

    “你的意思是难道因为一个荒野人，就要停止冬日祭吗？”

    孙天放挑了挑眉，看着李竹。

    李竹咽了口唾沫，说道，“他可能得了红厄，这可是会传染的绝症，冬日祭不终止的话，我们地下城也许…”

    “住口，这里是龙神大教堂，龙神会庇佑我们，根本不可能出现你说的事，每年冬日祭被噎死的人都数不清了，别因为这种小事来打扰我。”

    孙天放不以为然，他才不相信地下城会发生红厄瘟疫。

    他再次回到了顾枫等人身边，顾枫询问道，“看李队长好像很急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就是一个荒野人，因为饿了太久，看到食物就忍不住，然后把自己噎死了。”

    孙天放漫不经心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个笑话。

    “额，毕竟是一条人命。”

    顾枫说道。

    “每年冬日祭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只能说他们信仰龙神不够虔诚，才被带走了，像是我们这种虔诚的信徒，根本不会有事。”

    黑袍长老缓缓说道，似乎冬日祭上的死人都是因为信仰不虔诚造成的。

    “荒野人能有多虔诚的信仰，只要不引发乱子就可以。”

    孙天放说道。

    黑袍长老微微颔首，“没错，冬日祭绝对不能被影响。”

    教皇灵女全权接手了接下来的事务，带着信徒们继续做弥撒。

    城主夏冰则可以提前抽身，去见来参观冬日祭的西属地下城的使者。

    使者是一位头发茂密的中年男人，他穿着皮质外套，戴着眼镜，身高一米七左右，背部有些句偻。

    这和西属地下城的环境有关，因为西属地下城挖掘的高度有限，并不像夏禹地下城这般开阔，生活在地下城的人如果身高超过了一米七，就得句偻前进，绝大部分西属地下城土着都长得比较矮小，平均身高在1米五左右。

    这位使者被夏禹地下城的冬日祭所震撼，因为他们地下城也有冬日祭，但却从未有过这么多人，当然，他们也拿不出这么多粮食。

    “夏禹地下城不愧是拥有200年的地下城。”

    使者感叹道。

    夏冰澹漠地看了一眼广场上的人群，对使者说道，“城主府已经准备好了宴席，欢迎使者的到来。”

    “尊贵的城主，感谢您的款待。”

    使者客气地说着，然后就上了城主府的车。

    张之维、冯自立等人也跟随其后，顾枫自然也跟去了，他恰好对西属的地下矿脉感兴趣。

    离开了热闹非凡的龙神广场，在城防队的护送下回到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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